洛城。
厲雲澤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閉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面前放了食盒。
偏頭，見是方希然，他微微蹙眉了下，聲音有些暗啞的說道：“來了？！”
方希然偏頭看了眼插着各種儀器的何以寧一眼，腦海裡，不受控制的想到車禍那會兒，厲雲澤幾乎崩潰，和何以寧絲毫沒有求生慾望的場景。
不管是軍人，還是醫生，其實對受傷和死亡，都應該能有承受力的。
但每每遇到這樣的場景，心都是揪着痛。
拍拍厲雲澤的肩膀，方希然在一旁坐下，忍了忍，還是說道：“靳少司估計晚上就回來了。”
“嗯。”厲雲澤淡淡應了聲，打開食盒開始吃。
方希然看着厲雲澤那吃飯的粗魯樣子，就知道他絲毫胃口都沒有，完全是囫圇的吞嚥，只是爲了讓自己得到補充。
“我恐怕……”方希然頓了下，沉嘆一聲的說道，“不過，早晚也瞞不住。”
“嗯。”厲雲澤又只是淡淡的一個字。
方希然有些擔心的看着厲雲澤，“喂，厲雲澤，你就不表達點兒什麼？”
厲雲澤停了吃飯的動作，艱難的將嘴裡的一口飯嚥了進去纔看向方希然說道：“說什麼？”他嘴角自嘲一笑，“是我沒有照顧好以寧，他要揍我也是應該的。”
手裡的筷子因爲掩飾悲傷轉動了下，厲雲澤喉結滾動時，嘴角劃過一抹自嘲，“方希然，我從來沒有那麼慶幸過當初的決定。”
他偏頭看向探視窗，視線落在何以寧安靜的臉上，“我和她有個結婚證，這輩子，不管想要逃離也好，想要如何也罷，她何以寧終歸是我妻子，我也始終是她丈夫！”
方希然點點頭，笑了笑，“說真的，我也很慶幸你們是夫妻關係。”
厲雲澤偏頭看向方希然，見她嘴角劃過一抹澀然，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他和以寧不是這樣的關係，靳少司很可能這次就會強制帶走以寧……
縱然他不會允許！
可是，如果是彼此單獨個體存在的情況，他有什麼權利不允許？
不管是他，還有方希然，彷彿都有些尷尬了。
……
“媽，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張念一邊收拾着吃過的東西，一邊兒注意着楊懿的問道。
楊懿笑笑，搖搖頭，“媽已經好多了，你去忙你的吧！”
“不許硬撐！”張念一想到前天晚上的情況，就心有餘悸。
她等在急救室外面，那種無力和害怕，她不想再承受一次。
楊懿心疼的看着女兒，拉過她的手輕輕揉捏了下，舒口氣的嘆了聲，“念念，媽沒事……”頓了下，“在醫院裡面住着，也不會有意外的。你自己以前還是個護士，就不應該懷疑這裡護士的照看能力。”
張念笑了笑，點頭“嗯”了聲。
“好了，去忙吧！”楊懿放開張唸的手，“喬醫生不是今晚值班嗎？有他在，你應該更放心。”
說着話，楊懿的視線裡透着曖昧。
“媽……”張念有些無奈，“我和他沒什麼！”頓了下，彷彿是害怕媽媽繼續說，她一把拿過凳子上的包說道，“媽，我先去忙了。”
“嗯，好……路上小心。”
“知道了，媽！”張念和楊懿擺了擺手，人已經出了病房。
楊懿輕嘆一聲，看着女兒單薄的背影，心裡自責。
她知道，現在因爲她這個負擔，女兒都沒有心思去接受一段感情……不管是喬錦年的，還是……楚梓霄的。
張念背了包摁了電梯下行，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就見喬錦年手裡拎着一袋子什麼欲往外走……
“去上班？！”
張念笑着點點頭。
喬錦年從袋子裡拿出一包開心果遞給張念，聲音溫柔，嘴角噙着笑意的說道：“阿姨有我照顧，你安心工作，照顧好自己。”
張念垂眸看着那袋開心果，頓了下後接過，“謝謝。”
喬錦年沒有說什麼，只是注視着張念進了電梯後，暗暗輕嘆的同時，滿眼的心疼。
如果可以，他不想張念去天堂夜上班，無關工作性質，只是心疼。
可是，張念是個要強的女孩兒，她現在能夠自己掙錢來養活自己和媽媽，她不想靠別人。
喬錦年在電梯門闔上的時候，轉身去了楊懿的病房……
張念看着手裡的開心果翻轉了下袋子，嘴角噙了笑，往醫院外走去……
‘滴滴！’
張念剛剛出醫院大門，路邊就傳來車笛聲，她下意識的看去，就見路虎靠邊停下。
楚梓霄朝着張念示意了下，開了車窗，“我送你過去。”
張念輕嘆一聲，看看地鐵站後，才轉身上了楚梓霄的車。
一路兩個人有些沉默，就在快到天堂夜的時候，楚梓霄纔開口問道：“你媽媽好些了嗎？”
“好很多了。”張念輕輕回答。
“哦……”楚梓霄暗暗嫌棄自己的咧了下嘴。
虧他是個律師，還是個在法庭上巧舌如簧的律師。
現在是怎麼回事？
因爲法庭上話說的太多，舌頭打結了嗎？！
“那個……”楚梓霄彷彿有點兒緊張，喉結滾動了下，纔看了眼張念說道，“沫沫生了，是個女兒。”頓了下，“就在約吃飯的那天晚上生的。”
“生了啊？！”張念一聽，頓時亮了眼睛，嘴角也噙了笑的說道，“前天晚上着急，我也就忘記了給沫沫回話。”頓了下，“想不到，那晚她就生了，真好！”
楚梓霄偏頭看了下張念，她此刻臉上的笑，是由心發出來的，落在眼底，格外的純粹。
現在這個物質橫飛的社會，這樣純粹的笑，已經很少見了。
“想去看看嗎？”楚梓霄淺笑的問道，“北辰和沫沫的優良基因，小公主一點兒都不意外的遺傳了。”
“孩子都沒有長開呢，現在就看出來了？”張念專業本能的疑惑。
孩子才兩天，就算不是皺巴巴的，應該也只能從感覺上看到孩子五官的長勢吧？
楚梓霄笑了，“那你可以親自去證實一下。”
“好啊……”張念下意識的答應，只是，剛剛答應了，猛然反應過來，自己被楚梓霄給圈了思緒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