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幫我,幫我想想辦法。”裴雪哀求。
葛醫生沉吟許久,說:“我還是不建議留下孩子,單單你的情況就已經很不好了,治療需要用藥,檢查身體的時候,也會有一定風險,你強行要生,萬一生下來的孩子不健全,或者是遺傳到你的病,這都是在造孽。”
裴雪急忙道:“這也不是百分之百會遺傳的不是嗎,據我所知,除了一個叔叔早逝以外,家裡其他人都沒有問題。”
“那你的身體怎麼辦,你的病還要不要看了而且就你受孕時的身體狀態來說,這孩子就不能留下。”
裴雪擡手捂住臉,半晌才說:“如果我堅持呢。”
葛醫生聽了有些來氣,裴雪本身就不太配合治療,沒有什麼比不聽話的病人更讓醫生頭疼的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檢查了,結果竟然還非要冒險生孩子,這根本就是不拿自己的命當命。
“那你另請高明吧。”葛醫生負氣的說。
裴雪下了決心,把捂着臉的手放下,面無表情的問:“醫生,按照這個情況,我還能活多久?”
葛醫生一驚:“你想做什麼?”
裴雪看着他,說:“反正總歸是要死的,要是能生下這個孩子,我也算沒白活。”
葛醫生頓時氣急敗壞了:“什麼叫總歸要死的!你這病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裴雪笑的苦澀:“希望是什麼,肝臟衰竭了換肝,腎臟衰竭了換腎,等到最後估計要從頭到尾都換上一遍,這就是希望?要是那麼好換,哪還會有那麼多人等着一個腎一個肝等到死?”
葛醫生一時間氣焰全,吶吶道:“起碼你的希望比一般病人要大的多,以你的知名度跟收入,起碼不用爲了手術費犯愁,就算是沒錢了,也比一般人有人脈吧。”
說着說着,葛醫生似乎找回了信心:“國內不行,你還可以去國外,而且現在你的症狀還沒嚴重到馬上就要換的地步,藥物維持,之後如果惡化,還可以透析治療……”
裴雪打斷他:“移植之後我能活多久?”
“按照現在的技術來說,十年不成問題,如果你保養得好,那麼二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也就是說,我大概每十年就要重新再換一次器官。”
還沒等葛醫生再說話,裴雪接着道:“我不是單獨要換腎臟或者肝臟,我是整個人都壞了,慢慢的都要換掉,這樣算下來,每隔幾年,我就要進一趟手術室,每天都要爲萬一排異了,萬一找不到下個腎源肝源而擔心,葛醫生,我太累了。”
裴雪的聲音變得無力而又難過,她說:“醫生,我太累了,我想要休息。”
葛醫生嚥了口唾沫,說:“有很多人,爲了能夠活下來付出了很多,你不應該放棄自己。”
裴雪低下頭,用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仍舊平坦的小腹,這裡有一個小生命正在孕育,她說:“那她呢,她就沒有活下來的權利嗎?”
“他……”葛醫生嘴巴動了動,醫者父母心,雖然未出生的孩子,在他心裡,確實是沒有眼前活生生的人重要,但是讓他親口說出來,他卻是說不出口的。
裴雪擡頭看他,有些血絲的眼睛充滿了期待與渴望:“醫生,自從知道之後我,我就沒喝過酒了,也沒有抽菸,疼的厲害的時候,也沒有抽大麻,我也按照你的要求,儘量早睡了,然後這個孩子就來了,醫生……醫生我真的想把她生下來,我需要一個希望,我需要她,我父母需要她。”
葛醫生別開眼,有些無力的說:“你父母不會樂意看到你這樣糟蹋自己的。”
醫生家裡有個跟裴雪差不多大的女兒,聽她這麼說之後,也覺得心酸。
裴雪吸了吸鼻子:“所以我沒讓他們知道這件事,等到孩子生下來了,就算我死了,他們好歹也有個寄託,不是嗎?”
葛醫生沒有說話,裴雪再接再厲道:“比起掏空了家底,然後守着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的女兒,讓他們有一個新的希望,這樣不好嗎?”
葛醫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許久之後說:“我不會讓我女兒這樣的。”
裴雪斬釘截鐵的說:“他們不知道,這是我的選擇,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
“孩子的父親是誰?”葛醫生不是想要八卦,而是如果一個孩子出生之後,沒有父母,這也是一種傷害。
裴雪別過臉:“這不重要。”
“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母,這樣不好。”
裴雪緩慢而又堅定的說:“我父母會比一般父母更愛她。”
葛醫生深感無力,幾番接觸下來,他對裴雪的性格多少有了瞭解,知道她不是那種會輕易改變想法的人,逼急了,說不定就真的跑去找其他醫生了。
倒不是葛醫生想要賺裴雪那點醫藥費,而是他真的不放心把裴雪這樣的病人交給別人,
裴雪看着他,問:“醫生,你願意幫我嗎?”
她的眼神期待而炙熱,沒有化妝的臉,顯得有些憔悴,眼睛裡都有血絲,整個人實在是找不出往日裡的風采。
葛醫生咬了咬牙,說:“我會給你重新制定治療方案,過程中如果發現孩子有異常,那就必須引產,你不能因爲自私而害了他。”
裴雪點頭,她也希望生下來的孩子是健康的,不然,她的罪過就太大了。
林安然看着打扮妥當的自己,說:“我以爲精靈並不適合東方人。”
即使並不自戀,林安然還是爲鏡子裡的自己感到讚歎,這是一種完全陌生的美麗,阿曼達的化妝技巧讓人折服。
她的頭髮是黑色的,微微卷曲的披散在肩膀上,額頭上帶着一頂纏繞着銀色藤蔓的王冠,被修剪整齊的眉毛,被畫的有一種孤傲的感覺,眼睛同樣漆黑如墨,臉頰的顏色卻是帶着一種透明的粉,配合起來不諳世事卻又高貴迷人,搭配上身上輕靈的紗裙,儼然就是一個擁有東方血統的美麗精靈。
五官其實並沒有改變,保留了東方人的特色,沒有因爲艾倫要求的精靈感而被歐化五官,林安然感到無比的新奇,原來自己還能有這種樣子。
阿曼達一撩頭髮:“哦,我真是有一雙上帝之手。”
林安然笑着說:“是的,你神奇的手造就了我。”
阿曼達被吹捧的得意洋洋,然後大聲喊:“艾倫!過來看你的瓷娃娃精靈!”
艾倫終於從自己的寶貝相機上挪開視線,然後眼睛在看到林安然的時候,迸發出無限的光彩:“我的天!”
阿曼達的聲音頓時低了八度,小聲說:“親愛的,我想我還是忍不住會嫉妒你,剋制不住自己把你當成假想情敵。”
林安然同樣小聲的回道:“放輕鬆,只是假想情敵而已。”
艾倫大步朝她們倆走了過來,毫不吝嗇自己的讚歎之情:“完美!在選擇服裝店時候,我曾經有些猶豫,但是……”
他的目光看下阿曼達,然後興奮的說:“甜心,我沒想到你竟然能這麼完美的詮釋出我想要的感覺!我簡直要愛上你了!”
阿曼達結結巴巴的說:“沒,這沒什麼,我……”
她話還沒說完,艾倫炙熱的目光就轉向了林安然,他伸出雙手抓住林安然的肩膀,鎮重其事的說:“瓷娃娃,我的東方小精靈,我會讓你的美麗,震懾世界。”
阿曼達難以剋制的嫉妒了。
林安然瞥見阿曼達難看的臉色,忙把艾倫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挪開,笑着說:“我很期待。”
詹姆斯看着艾倫領着林安然走過來,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臉色如常,像是並不感到驚豔,只是回頭說:“夥計們,準備開工了。”
艾倫趁他回頭的時候,衝林安然做了個鬼臉,對着詹姆斯用食指做了個無趣的手勢,然後在詹姆斯回頭之前,火速恢復正常。
林安然差點就笑出來,但是詹姆斯回頭之後,視線就落到了她身上,讓她立刻屏住了笑意。
詹姆斯看着她,卻是對阿倫說:“愣着幹什麼,還不帶人去拍照,時間已經拖得夠久了。”
艾倫忙說:“瓷娃娃,跟我過來。”
這次租賃的場地很大,除了林安然剛纔看到的攝影棚之外,艾倫他們還租賃了其他場景攝影棚,有些場景國內不常見的,艾倫也不惜耗費時間精力以及金錢,自己搭建了出來。
艾倫一邊把人往他耗費心力打造的場景帶,一邊炫耀道:“甜心,一會可不要被眼前的美景所震驚啊。”
林安然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說:“希望我不會。”
艾倫打開面前的大門,林安然往裡頭一看,頓時震驚了:“這……這是森林?”
與其說是森林,不如說是仙境,完全就是漫畫裡或者是神話電影裡纔會出現的場景。
艾倫對她的反應很滿意,笑着說:“爲了這個場景,我整整一週都沒怎麼合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