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十四年前的初遇
十四年前。
“踏。踏。踏……”
在空曠的吳家宅院裡。只見一個身穿藍色連衣裙的小女孩飛快地跑着。她雙手擋在頭頂。顧不得腳下的積水。只是在用自己最快速度向不遠處的屋檐跑去。
就在剛纔。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蘇涵沒有帶傘。她穿的可是媽媽昨天爲她買的新裙子。千萬不能被淋溼了。
不知跑了多久。蘇涵在一棟宅院門口停了下來。
她擡頭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這棟宅邸看上去比吳家的還要奢華很多。好像童話裡的城堡那樣。這附近的居民應該都是豪門貴族吧。這些高大的房子。一個比一個漂亮。
“不會吧。”雨還在下。蘇涵的眉頭也漸漸蹙起來了。她很想跑到屋檐下躲一躲雨。可是那無情的黑色圍欄卻將她的夢擊碎了。
她進不去。因爲她不是這棟房子裡的人。冒着傾盆大雨。蘇涵倚在圍欄邊向內張望着。
會有人在嗎。
不得不說。這棟房子真的很奢華。會不會是空宅呢。這簡直不像是普通人居住的房子。更像是屬於國王、王子的宮殿。
唉……就算裡面有人也不可能迴應她的。她終究不屬於這裡。蘇涵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從小媽媽就教育她。不要羨慕別人的生活。每個人有自己的人生。
蘇涵嘆了口氣。準備轉身了。就在她想要離開時。只聽身後“吱”地一聲。那是圍欄被打開的聲音。
蘇涵欣喜地回過頭。看到有一個少年站在雨中。
他打着一把透明的直把傘。單手插兜。有點酷酷的樣子。在雨傘之下的。是一張令人過目難忘的清俊面龐。他有着難以掩蓋的貴族的氣質。每一個動作都那麼理智。完全不像是一個未成年人所表現出來的。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她。而她只是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他就像一位降落凡間的天使。帶着最深沉的溫暖。一步步向她靠近。他們之間是完全陌生的。甚至沒有任何言語交流。可不知怎麼。她的心卻被這個少年融化了。也許。只因爲他的身影太過迷人。
在他將傘舉過她的頭頂時。她緊張得不敢和他對視。
她還不知道他是誰哦。
“小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淋雨。”少年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很好看的微笑。
這時候。蘇涵終於有機會看到了少年的臉龐。他的五官很精緻。幾乎是黃金比例的。炯炯有神的雙眼散發着她從未見過的光芒。而他的微笑是那麼禮貌。那麼富有魅力。年紀小小的他就已經有了男神的模樣。
他真的是天使啊……是上帝派來解救她的天使。如果他不是天使。又怎麼會長得那麼好看呢。
“我……”蘇涵臉頰紅紅的。竟緊張得接不上話來。天使也是會和人講話的嗎。他的聲音好溫柔。好溫暖~
少年回頭望了望那棟豪宅。很無奈地對蘇涵說：“抱歉。我爸爸不讓我在外面逗留很久。剛纔我在窗邊看到你在外面。所以偷偷跑出來的。現在。我要回去了。”
“你…要回去了。”一時間。蘇涵還沒有反應過來。難道這個少年是這棟豪宅裡的人。他竟然住在這麼奢華的宅邸裡……
直柄傘被少年遞到了蘇涵手中。
“拿着。如果你不想繼續淋成落湯雞。”將傘交付給蘇涵後。少年轉身便走進了雨裡。在離開前。他還不忘了和蘇涵揮揮手。放大聲音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蘇涵猶豫了一下。回答：“小桃。”
小桃。這是她今天才被吳家少爺起的綽號。不。應該算是暱稱。雖然蘇涵對吳少爺強勢的印象不怎麼樣。但她感覺這個名字很有愛。於是便接受了。
少年頷首微笑：“我記住你了。”
“那你呢。”不知怎麼。蘇涵下意識地留住了少年的腳步。作爲名字的交換。他也應當回答她纔對。
少年駐了足。輕輕回過頭來：“葉子。”
顯然。他也想和她保持一點神秘感。所以才沒有說出真名。葉子。這真是一個好聽又好記的名字。不知他是夏季繁茂的綠葉。還是秋天蕭瑟的落葉。
在這名自稱“葉子”的少年跑開後。蘇涵只能撐着他給的直柄傘。望着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他完全消失在了雨幕中。
在全世界都遠離她的時候。只有他向她伸出了援手。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可是。葉子這個名字。聽上去感覺暖暖的。
她應該如何感謝他的出現。如何用記憶記住這一刻的感動。
蘇涵的頭腦裡像是炸開了一般。她的頭好痛。從來沒有這麼劇烈地痛過。
爲什麼。那些塵封的記憶會突然涌現在腦海裡。爲什麼少年的微笑那樣熟悉、親切。就好像觸手可及。
葉子。葉子……
他就是當年的葉子。那個風度翩翩、令人心動的少年。
她爲什麼現在纔想起來。是的。原來他們十幾年前就曾經相遇過。媽媽在吳家做傭人。而葉俊軒和吳冰是鄰居。所以。她纔會在那個雨天碰到他……
“小桃。你今天就要走了。親親我好不。”
“不要。”
“爲什麼。你嫌棄我。。”
“我要把初吻留給以後嫁的人。”
“那我娶你。”
“好啊。等你娶到了就給你。”
……
“啊。。。”
“涵涵。你怎麼了。”看着驚聲尖叫的女兒。蘇紫雲不禁嚇了一跳。蘇涵的表情很痛苦。她低着頭。雙手緊緊地抱着腦袋。好像想起了什麼痛苦不堪的事情。
吳冰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惦念。他總是最瞭解蘇涵的人。看她的樣子。她一定是想起了什麼。
吳冰上前半步。輕輕攬住蘇涵的手臂。低聲說道：“小桃。你想起來了嗎。所有事情。都想起來了。”
吳冰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究竟想起了多少。或者。她是想起了他。還是想起了葉俊軒。
他不自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在蘇涵的記憶中。比起他。葉俊軒的記憶似乎總是佔了大多數。
蘇涵緩緩擡起頭來。怯怯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不知怎麼。她心裡突然好害怕。
“蘇涵。”
蘇涵不顧一切地衝進了病房。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淚：“不要管我。……我要看到他沒事。我要看到他……”
病房。靜得一根針掉落都能聽到。蘇涵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病牀旁邊。她目光呆滯。腳步也像灌了鉛。
她在病牀旁邊坐下。望着病牀上的男人很久。
軒。那是她心愛的人。他靜靜地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雙脣也不帶任何血色。看上去無比憔悴。他沒有睜開眼睛。在呼吸機下還能隱隱地看到他的呼吸。他一動不動地。就像睡着了一樣。
蘇涵的腦袋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狠狠抽離了一下。
他這是怎麼了。爲什麼身上有這麼多管子。爲什麼連接了這麼多儀器。她輕輕伸出手指。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頰。冰涼的。幾乎不帶溫度。
她回想起了醫生說的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醒來。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醒來。
“軒。你不要這樣……”蘇涵捂着嘴。痛苦地落下淚。她以爲自己已經哭幹了眼淚。沒想到真正見到他憔悴的樣子。她還是會淚流滿面。“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答應過我要一直陪着我的。現在呢。你爲什麼要這樣……”
他爲什麼要替她擋槍。爲什麼要幹出這麼不理智的事情。她寧願中彈的人是自己。
吳冰隨即走進了病房裡。他看蘇涵跪坐在病牀旁邊。整個人像癱瘓了一般大哭着。他連忙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你這是幹什麼。起來。”
他不想看到她這個樣子。她的淚。會令他無比心痛。
蘇涵依然癱在地上。她的淚水從沒有停止過：“軒他……他……”
那股強烈的抽聲。令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她感覺自己的思緒完全是被抽空的。她在說些什麼。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她只是覺得心裡好痛。從沒有這麼痛過。
軒會有事嗎。他爲什麼不能睜開眼睛看看她。……
“你以爲你這樣。葉俊軒就能安心了嗎。”吳冰實在看不下去了。激烈地喊了一句。“他只是昏迷了。又不是沒希望醒來。你給我振作點。再這樣。我會看不起你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說這些。他只是希望用一切方法讓蘇涵不要再哭了。至少要保持冷靜。現在這種時候。絕對不是應該嚎啕大哭的。他們應該想想接下來要怎麼辦。
蘇涵擦了擦臉頰上兩道深深的淚痕。又抽泣了一會。不久。她的表情忽然變得無比鎮定。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也許心痛到了極限。就不會感到難過了吧。
“我會一直陪着他……”不知過了多久。蘇涵才顫抖着聲音說出了一句話。抽泣過後。她又說道。“無論他能不能醒來。”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他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她不會離開他。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