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離陸宅
“你怎麼這樣說？你不是討厭我嗎？”
陸柏勳輕蔑地笑笑，“我討厭你，但是更討厭我那個大哥。
元音聞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兄弟二人的關係，果然很不好啊……她雖然想調解，但是以她目前和他們兩個人都不算親密的關切，再加上他們之間隔着的愛恨情仇，好像有點狗拿耗子過管閒事。
其實，經過通過這短短几天的相處，元音發現了一個不一樣的陸柏勳，在不知不覺中，她不像以前那樣排斥他了，反對對他生出莫名的親近感。
現在，她終於明白這種親近之感從何而來了，他的五官那麼像陸柏川，又是和陸柏川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她纔會忍不住靠近他。
難道這就是愛屋及烏？呸呸呸，誰愛那個老男人了！
陸氏集團。
陸柏川正準備去開會，突然收到一條短信，發信人是郝敏，內容只有六個字：“我在一號公園等你。”
陸柏川遲疑片刻，對身後的高修說：“你替我組織會議，我出去一趟。”
高修一臉爲難，“可是陸總，這個會議很重要啊……”
“按我說的做。”
陸柏川把文件夾塞進他的手裡，毫不遲疑地往電梯方向走去，只剩高修苦哈哈的站在那裡……
陸柏川趕到公園時，郝敏已經等在那裡了。
她坐在長條木椅上，圍着藍色大方格圍巾，帶着白色的貝雷帽，安靜地望着遠方，美得像一幅畫。
察覺陸柏川到來，她的臉上浮現欣慰的笑容，起身來到他身邊，自然而然地笑着說：“我就知道你會來。”
“你讓我做的事，我赴湯蹈火都會去做。”陸柏川認真地應答。
郝敏微微一笑，輕聲說：“一起走走吧。”
陸柏川點點頭，和她並肩走在寧靜的林蔭小路上。
冬日午後的陽光溫暖卻不灼人，淺金色的光線透過樹木的枝椏，在地上投下林林總總的光影。
郝敏呼吸着新鮮清涼的空氣，感慨地說道：“還記得嗎，以前我們經常會到這個公園來約會。”
“那個時候，你、我、季淮臣還有尤雅，是密不可分的夥伴，常常一起出來遊玩，現在卻各安天涯。”陸柏川的聲音很輕，語氣透着無奈。
郝敏沉默半晌，突然出聲：“柏川，我要回美國了。”
陸柏川身體一僵，深深看着她，“你捨得嗎？”
郝敏苦澀地笑笑，“捨得如何，捨不得又如何，終究是要離開。”
“我只要你心裡想着我。”陸柏川定定望着她，聲音低沉溫柔。
郝敏定定凝視他，眼神一時溫柔，一時憂傷，“那你呢？你心裡有一直想着我嗎？”
“你要我怎麼證明？剖開心給你看嗎？”陸柏川的眼眸深邃多情。
“回家這些天，我看得出你對元音的在乎，你對她是有感情的吧。”郝敏的表情有些落寞，輕輕蹙起眉心的模樣叫人我見猶憐。
陸柏川知道她這是在意他和元音之間的關係，環住她的肩，輕聲道：“她畢竟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對她不聞不問。何況，她這麼小就嫁給我，也有她的不得已。我無法給她感情，也不能在別的地方虧待她。”
郝敏眉眼微垂，“我懂，其實她是個好女孩，若換成其他女人嫁給你，我恐怕還不放心。”
“其實，對我來說，新娘不是你，誰嫁給我都一樣。”
“柏川，你知道嗎？我心裡一直很矛盾。一方面，我希望你能幸福，另一方面，我又不希望你幸福。我怕你和她幸福了，就忘記我。”郝敏的眼裡有小憂傷。
陸柏川揉了揉她的秀髮，寵溺地說：“傻瓜。”
郝敏聽到這兩個字，眼眶微微一熱。
以前，他總是喜歡喊她“傻瓜”，可是現在，她只能在回憶中搜尋這兩個字。
郝敏依偎到陸柏川的懷中，在他的肩窩中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雙手環在他的腰上，輕聲嘆息，“柏川，你可以喜歡上別的女孩，包括她。但是，不要愛上她。”
陸柏川的大手緊緊抱着她，冷峻的眼光透着堅定，嗓音低沉地說：“你放心，沒有人能佔據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人跡稀少的公園，兩個人久久擁抱，深深親吻。
如此情深意切，如此旁若無人，彷彿天地間只有他們二人。
就好像回到當初，兩人無所顧忌地談着戀愛，生命中有的只是歡笑和幸福。
人生若只如初見，多好。
吃晚飯時，陸柏勳在餐桌上對着家人宣佈：“我和小敏定好後天的飛機。”
他們回來的時間並不長，這麼快就離開，所有人都有些意外，除了陸柏川。
趙雅晴一臉的依依不捨，“怎麼這麼快就要回去，纔回來沒幾天呀……”
陸振華道：“柏勳，再多住幾天吧。”
“我回來的日子不算短了，美國的公司也急着要我回去。”陸柏勳淡淡說。
“他要走就走，不用挽留。”陸英廷冷冷出聲。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爺爺是不高興了。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不好，元音正想着要不要說兩句什麼緩和一下氣氛，陸柏川突然開口：“過了年，我想和音音搬出去住。”
元音愣了一下，搬出去住，怎麼她不知道？
趙雅晴斷然拒絕，“不行，你答應我住滿一年纔出去單住的。”
“我想過我們自己的生活。”陸柏川淡漠着一張臉說。
“平時我們這些做長輩也沒有干涉過你們什麼，在這裡你們一樣可以過你們自己的生活。”陸振華說。
元音很擔心爺爺發怒，剛剛因爲陸柏勳的事情，已經弄得餐桌不愉快了，陸柏川卻在這個時候提出搬走，不是火上澆油嗎。
結果，沒想到爺爺卻是率先應允的那一個：“孩子大了，理應自立門戶，過自己的生活，我們就不要勉強他們了。”
“可是爸……”
趙雅晴還想說什麼，陸英廷打斷了她：“晚輩整天和長輩住在一起，確實會處處受到限制，他們年輕人應該有自己的生活空間。音音是個好女孩，不用你過多調教，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柏川如果搬走，家裡就太空蕩蕩了，我怕你孤單。”
“只要孩子們心裡想着我，我就不孤單。雅晴，你想早點抱孫子，我也想早點抱曾孫，他們如果在家裡過得不開心，會影響到生育的。”
元音一頭汗，怎麼好端端就說起生育問題來了，她才十八歲好不好！
其實，她自己也對陸柏川突然的提議感到意外。
不過仔細想想，搬出去也沒什麼，她唯一捨不得就是爺爺，但是能遠離趙雅晴的管教，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
晚上睡覺前，元音想起爺爺落寞的眼神，心裡很不捨。
她對着陸柏川問道：“你幹嘛要這麼急着搬出去，陸柏勳和郝敏姐走了，我們也走了，小光又不經常在家住，就沒有一個晚輩陪在爺爺身邊，爺爺會覺得孤單的。”
“如果你怕爺爺孤單，就常回來陪他。”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妥……”
“搬出去有什麼不好，在這個家裡，你還要看媽的臉色過日子，不覺得辛苦嗎？”
看到他替自己着想，元音清淺地笑了笑，柔柔說：“沒有什麼辛苦的，媽雖然對我很嚴厲，可是她也有實實在在的關心我。她一向都是好強、追求完美的女人，你又這麼優秀，她肯定希望我也能爭氣，這樣才配得上你，配得上陸家。她的這些心思，我都能理解。”
陸柏川心裡震動，她如此善解人意，如此晶瑩剔透，理應得到一個真心愛她的人疼她，呵護她。
可惜這些，他都無法給她。他已經無力再去愛人，他的心裡，除了裝着那一個女人，再也沒有多餘的空間。
他之所以堅持搬出去，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在這個家裡，他要虛僞地做出疼愛她的樣子，最初的時候，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演戲，可是到後來，他開始分不清是在做戲，還是現實。他不想再爲一個女人迷失，他厭惡無法掌控自己的感覺。
結婚之前，他和很多女人有過短暫的交往，他也習慣於那種不需要投入感情的關係。他深知，感情這種東西傷人於無形，所以當一個女人開始認真起來時，他便開始會有牴觸情緒。因爲，他不想傷人又傷己。
搬出去住，他想怎樣便怎樣。
他會讓她發現他並不是一個值得託付感情的人，然後自己主動退後。這樣，他會省去很多麻煩……
陸柏勳和郝敏離開以後，陸柏川和元音準備搬到新家的事宜。
看到元音大張旗鼓地收拾東西，陸柏川說：“那邊東西齊全，你什麼都不用帶，人過去就可以了。”
元音聽他的話，只提了一個小皮箱，裡面除了幾件換洗的衣服以外，什麼也沒有。只是臨走之前，她還不忘把畫冊塞進箱子裡。
陸柏川想到那個畫冊裡都是她畫的另一個男人，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最終也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