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林主任人呢？”市衛生局的李副局長很不高興地問道。
其實他也不願意來這一趟兒，只不過市裡面領導安排的工作，局長不可能赤膊上陣，所以他這個負責業務的分管副局長，就不得不親自動手。
碧水一院的事情，市衛生局基本上插不上手，這個事情大家都是很清楚的，所以李副局長對於這個安排，本能上是有點兒抵制的。
只是上頭安排下來的工作，也由不得他不來。
可是來了之後，居然連林蕭本人都見不到，這就讓李副局長感到非常不高興了。
從行政級別上來看，李副局長雖然是副處級幹部，而林蕭甚至已經是正處級幹部，但是有些時候，級別的高低之中，還是有一點兒差別的，手中的實際權力並不是級別的高低就能夠分得清楚。
李副局長還是有點兒實權的，所以他對上林蕭，並沒有多大的心理壓力。
但是他氣勢洶洶地上門來調查問題，可人家林蕭卻避而不見，李副局長也沒有什麼脾氣，畢竟他上門來之前，並沒有跟人家醫院裡面打招呼，也沒有聯繫林蕭本人。
“林主任下鄉去了，最近安排了一系列的義診活動，林主任是帶隊的領導之一。”急診中心的劉副主任回答道。
說實在話，劉副主任也有點兒看不起這個李副局長，作爲三甲大醫院的中層領導，他的福利和職務等等，跟市衛生局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所以李副局長是什麼人，跟他真沒有多大的關係。
“市領導要求我們過來，調查你們拒收病人一事……”李副局長想了一下，覺得既然來了，那也不能白來啊，於是就說道，“這件事情是什麼情況，我希望你們能夠給出一個比較詳細的說明。”
“這個，我真的不清楚。”劉副主任老奸巨猾，雖然心裡面排斥，但是臉上還是笑眯眯的，不得罪人，“那天有人衝擊醫院，打傷了多名醫護人員，我因爲年紀大，反應慢，也被打傷了，被送去救治，所以後來發生的一些事情，並沒有親身經歷。所以這事兒，呵呵，李副局長你知道的，我也不好說什麼啊。”
嗯？李副局長聽了，頓時覺得自己又做了無用功。
很顯然，劉副主任的話，聽起來不像是假的，因爲他注意到，劉副主任的臉上，似乎還有幾道抓痕沒有完全消褪，再聯繫到他剛纔說的那些話，就不難理解劉副主任的立場了。
人家是受害者，你卻是代表病人立場過來的，當然不會受歡迎了。
“那麼，你們林主任的聯繫方式有嗎？”李副局長退而求其次了，轉而索要林蕭的聯繫方式。
“有，他的手機號碼是……”劉副主任非常配合，立刻就把林蕭的手機號碼告訴了李副局長。
李副局長道了聲謝，然後就開始撥打林蕭的手機。
結果聽筒裡面傳來的聲音，是電腦提示音，“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聯繫不上啊？這是他的電話嗎？”李副局長有些懷疑地問道。
“哦，可能是鄉下信號不好吧，聯繫不上也正常。”劉副主任呵呵一笑道，“這樣吧，等他回來，我親自轉告李副局長的來意，好不好？”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李副局長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他只得說道，“那安排我跟當事的醫護人員見個面，談一談這事兒吧。”
“完全沒有問題。”劉副主任的態度好得不得了，仍然是笑眯眯的表情，然後他就對身邊兒的一個工作人員說道，“你去安排一下，把幾個當事人叫到小會議室去。”
然後劉副主任又笑呵呵地說道，“李副局長，你們談吧，這事兒我就不好在場了，你們私底下談話，比較方便，比較放鬆一些。等談完了，我安排你吃飯。”
“謝了，這個真不用。”李副局長客氣了一句，然後不免發一句牢騷，“要不是上頭的安排，這種事情我真不想來。”
李副局長並沒有說假話，這種渾水，確實沒有人願意摻和，沒有討到什麼好處，反倒是很容易招來別人的忌恨，划不來嘛。
劉副主任笑了笑，然後心想你就這句話，纔算是說得有點兒人情味兒。
看到李副局長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去了小會議室跟當事人會談，劉副主任旁邊兒的一位醫生就忍不住問道，“真要這麼配合他啊？”
“呵呵，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劉副主任笑了笑道，“讓他們談一談也好，那天的事兒，幾個醫護人員都是一肚子怨氣呢，有個發泄的談話對象，也是好的。”
“呵呵，也對啊。”那位醫生聽了，頓時也笑了起來。
李副局長在小會議室呆了有一個多小時，離開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看，但還是跟劉副主任打了招呼，然後才離開了碧水一院。
“這算是什麼調查報告？你們衛生局的立場呢？！”收到了市衛生局的調查報告之後，邱副市長有些氣惱地將文件扔到了地上。
讓衛生局去碧水一院調查拒收病人的事情，是邱副市長親自安排的工作，但是李副局長交上來的這份兒調查報告，就讓他感到比較惱火兒。
調查報告的字裡行間，都是引用了碧水一院醫護人員的所見所聞所說的內容，包括事件的起因等等，歷歷在目，宛如親見一般。
嚴格地說一句，這個調查報告確實是合格的，做得很細緻。
但是，這份兒報告，並不能夠體現邱副市長的領導意圖，這纔是讓邱副市長比較憤怒的原因。
“我們是實事求是地進行了實地調查，碧水一院那邊兒的資料很多很詳細，還有……當天的監控錄像，上面看得很清楚……”李副局長自然不願意招惹邱副市長，他很耐心地解釋道。
雖然不知道邱副市長爲什麼會對碧水一院這麼大的怨氣，會揪住林蕭這個人不放，但是李副局長也有自己的想法，調查報告就是調查報告，不能夠水分太多，尤其是不方便有太多的傾向去意見。
畢竟這是白紙黑字兒，若是私貨太多的話，將來很有可能會被有心人翻出來，作爲調查他的罪證的。
邱副市長雖然是領導，但是也不可能直接把他怎麼樣，反倒是如果他辦事兒不仔細，給自己留下了大坑，那就是自取死路了。
“你們這個報告，跟電視臺的調查完全不相符嘛！這個……這個……”邱副市長用手在報告上面指指點點的，顯然是很不滿意。
“電視臺那邊兒，應該是捕風捉影，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大多都是一面之詞……”李副局長作爲衛生系統的領導，其實對醫鬧們也沒有什麼好感，此時見邱副市長這麼個態度，也忍不住要分辯兩句，“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是多方取證，廣泛瞭解的……”
“行了，行了……”邱副市長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地制止了他，“你不用講了，東西放下，你回去吧。”
李副局長離開了辦公室，他肚子裡面也是很不舒服。
電視臺那幫人純粹就是沒事兒找事兒，明知道現在醫患關係緊張，還偏偏要火上澆油，不僅僅是火上澆油，更過分的就是添油加醋，無事生非，這麼做不但有違職業道德，甚至連做人的起碼底線也不顧，實在是太缺德了。
不過這些事情，跟他也沒有多少關係，既然已經交了差，他也就不管這事兒了。
就算是他看得出來，邱副市長明顯是想要借題發揮，但是邱副市長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就有點兒猜不透。
他也不想去猜，猜出來的話，又是一番麻煩事兒。
只是邱副市長把他呼來喝去的，李副局長心裡面也很不舒服，於是他轉念一想，就給急診中心的劉副主任打了個電話過去，將這件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老劉，邱副市長對你們急診中心，好像很不感冒，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有這事兒？”劉副主任聽了，果然感到非常驚詫。
在他的印象當中，似乎這位邱副市長雖然是分管衛生系統的領導，但是平時跟碧水一院這邊兒，也沒有什麼過節，真不知道他爲了什麼，要來挑這個毛病？
按道理說，作爲衛生系統的領導，立場應該站穩了，就算是無力維護自己的分管範圍，至少也得保持中立吧？他這個態度就很有問題了，居然幫着外人打壓醫院。
怪事兒！劉副主任一時之間也搞不懂這裡面的關係。
不過他還是對李副局長的消息，表示了感謝，“多謝你了，下次找機會，一定要在一起好好坐坐。”
“瞅機會吧。”李副局長倒是也沒有拒絕，只是矜持地表示了一下。
“真是怪事兒了……”劉副主任琢磨了一陣子，總覺得這個事情，應該跟林蕭講一講。
邱副市長跟林蕭也是素昧平生，沒有什麼直接的接觸，但是他爲什麼要想方設法打壓林蕭呢？
這事兒確實有點兒奇怪了，得跟林蕭講一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