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地上到二樓,穿過一排狹長地走廊,來到一處有着大落地窗的房間之前。
透過那扇落地窗,蕭戰遠遠地看到,房中正有位身穿白色練功服的老者,正在那裡閉目打坐。
老者身旁,站着一位身穿西服的中年男子,一臉焦急,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老者身上。
兩人都很專心致志,對於迎面走來的蕭戰、王勝義兩人,絲毫未覺。
身爲武者,蕭戰一眼就看得出來,老者雖看似坐在地上一動未動,實際上是在修煉一種傳自道家的內功吐納之術。
很顯然,這位老者竟然也是一位武者。
雖是隔着一層玻璃,但蕭戰銳眸如炷,一見老者的臉色,以及鼻息間吐納的氣流,便已經分辯出老者的癥結所在。
原來,所謂的“醫者不自醫”,不過是個僞命題罷了。
喬老醫術高超,之所以治不好自己的病,那是因爲他患的根本就不是病。
而是內傷!
蕭戰一眼就能看出,喬老練功之時,呼吸渾濁,內息散亂不均,很顯然是受了極爲嚴重的內傷。
而且,這內傷爲他帶來的痛苦,至少在四十年以上。
試想,一個人生生受了四十年的傷痛,這份折磨,又豈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這一刻,蕭戰甚至懷疑,喬老之所以走上醫道,其初衷,甚至有可能就是爲找尋治癒內傷之法。
“小友請隨我來!”
見蕭戰站在那裡不動,王勝義有些疑惑,正準備上前敲門,卻被蕭戰攔下。
“等等,喬老正在修煉的關鍵時刻,不宜打擾。”
蕭戰負手立於當地,身若嶽峙淵停,氣度非凡。
“呃,好的!”
在這一刻,王勝義心頭禁不住掠過一道震撼,僅在剛纔那一眼之間,他心中甚至都閃現出蕭戰是一代宗師的念頭。
此人究竟是誰,如此年輕,便有如此超凡脫俗之氣度?
王勝義追隨喬老多年,識人無數,眼力非常,卻在此刻,無力看透眼前這高深莫測的青年。
兩人正在房外靜候之時,室內,喬老已完成吐納,緩緩收功。
“父親,您感覺怎麼樣?”
身旁的中年人趕緊將之扶起,遞過來一把熱毛巾,神情極爲關切。
他是喬泰玄,喬老之子,東華政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
“我沒事!”
喬老坐在椅上,拭去額上的浮汗,蒼白臉上這才恢復了一些血色。
他低頭嘆息了一聲道:“逍遙大師所授的這套武當純陽內修術,雖然有些效果,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想解我積年傷疾,怕是難收成效啊!”
“是啊!”
喬泰玄聞言,也是不由點頭嘆道:“只是,到目前爲止,這套心法,您老練得最爲得心應手,就算收效甚微,但長期堅持,還是能夠緩解病痛的。”
“嗯,也只能如此想了!唉,我現在都是一把老骨頭了,能苛延殘喘再活幾年已是幸事,此生所求無多了。”
喬老輕撫鬍鬚,擡頭間,透過落地窗下玻璃,赫然看到站在外邊的蕭戰和王勝義,不禁愕然問道:“這年輕人是誰?”
“我出去看看。”
喬泰玄舉目看去,見蕭戰很是眼生,當即便開門走了出去。
“少主!”
王勝義早就候在門口,見喬泰玄出來,恭恭敬敬地朝其行了一禮。
喬泰玄衝其微一點頭,目光落在蕭戰身上,疑惑問道:“閣下是?”
“少主,這位是……”
王勝義正欲解釋,蕭戰卻是淡然笑着說道:
“令尊所受之傷,僅憑個人修煉內勁,是很難治癒的。”
“啊!你……什麼意思?”
突聞蕭戰此言,喬泰玄大驚。
起先,他見蕭戰其貌不揚,又如此年輕,還以爲是來應聘當夥計的。
此時見蕭戰突發此種高論,又如何不大驚失色?
“少主,這位蕭小友是位中醫,他能治好家主的病……”
王勝義這纔來得及向喬泰玄介紹蕭戰。
雖然他也覺得蕭戰的承諾太過玄乎,但,蕭戰所表現出來的鎮定和自信,卻又令他不得爲之信服。
“什麼?”
喬泰玄聞言,更是一臉震驚。
但,當他再度定眼看向蕭戰時,面上卻是不禁涌出一抹惱怒之色,衝王勝義喝斥道:
“王掌櫃,虧你跟了我父多年,竟然這樣沒有眼力。我父之傷,連各大宗派的內家高手都束手無策,他一個毛頭小子,又有何能耐治癒?”
喬泰玄之言非虛,須知其父之傷,乃是年輕時與人比鬥時,被高手以內力震傷。
只靠醫術,是無法醫治的,必須找到一位精通醫術的內家高手,纔有可能治癒。
然而,這麼多年來,喬家四處尋訪此類醫武高手,學到無數內家心法以求治傷,卻都是治標不治本。
如今,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竟敢放言能治好,喬泰安如何能信?
“少主……”
被喬泰玄厲聲喝斥,王勝義無言以對,只得低着頭不敢再言。
“對不起,年輕人,謝謝你的好意,我父之傷,你治不好,還是快離開吧!”
喬泰玄很不耐煩地掃了蕭戰一眼,作勢欲要送客。
他久居高位,行事素來輕狂,又如何將一個無名小子放在眼裡。
“呵呵,喬老受的是寒毒,寒力侵及肺腑,須以寒力驅之。他現在反修純陽內力,試圖中和,此舉看似合理,實際上無異於飲鳩止渴。”
正當喬泰玄轉身欲走之際,卻聽身後傳來蕭戰的冷笑之聲。
“你說什麼?”
喬泰玄一聽,渾身大震。
這一點,蕭戰似乎說得一點沒錯,以往那些給喬老看病的內家高手早已說過,其父所受之傷確實是寒毒。
但,所有爲其治傷的醫者,無一不是採用陰陽寒熱調和之術爲其父驅毒,哪曾聽過以寒驅寒之道理?
“簡直是胡說八道!”
喬泰玄也只是稍作愣神,旋即面上立現不悅之色,衝蕭戰喝道:
“這套純陽內修術,是武當逍遙大師所授療傷之術,怎麼可能無用?”
“我說過,此舉是飲鳩止渴。縱然現在有用,也不過迴光返照而已。”
蕭戰無視喬泰玄的厲色,猶自不動聲色地說道:
“喬老若長修此法,用不了多久,必然身受其害,輕則四肢癱瘓,重則經脈盡斷而亡!”
“一派胡言!”
喬泰玄勃然大怒,指着蕭戰對王勝義怒喝道:“王勝義,你還愣着做什麼,快將這個人給我趕出去!”
“這……”
王勝義面現難色,卻又不敢違抗,正欲上前,卻聽身後傳來一道沉喝:“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