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配麼?
余文豪眸光一頓,怔怔的看着林蔓,片刻,不由得勾起脣角笑了起來。
這個女人永遠都這麼狠心,能夠不着痕跡、輕而易舉的就讓一個人輸的一敗塗地,徹徹底底。原來,在她的心中,自己竟然連恨都不配了!
不過,已經沒關係了!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她恨、或者是不恨自己。他要的,只是讓餘家不得安寧,讓餘氏,成爲他的掌中之物。
所以,想到這裡,余文豪不禁微微凜了凜神色,朝着林蔓很平靜的話鋒一轉:
“要不要和餘振霆通個電話?我想,他現在應該很想要聽到你的聲音!”
和餘振霆通電話?
余文豪的話讓林蔓心中一凜,她很清楚,余文豪根本就沒那麼好心,心思這麼深沉的男人,做每一件事,說每一句話,肯定都有他的目的。
這個時候讓她跟餘振霆通電話,想必,是想要進一步摧毀餘振霆的理智吧!
雖然林蔓很想、很想要聽聽餘振霆的聲音,可想到這裡,卻還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余文豪:
“不必了!反正很快就能見到了!”
“哦?”林蔓的話讓余文豪不禁勾起脣角笑了起來:“你怎麼確定,你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你是覺得,我會很快放了你,還是覺得,餘振霆會很快找到你?”
似乎是對林蔓的話很感興趣,余文豪不禁走了過來,坐在了之前綁着林蔓的那張椅子上,饒有意味的擡眸看向了她。
“不確定!”
對於余文豪的提問,林蔓倒是回答的很自然:
“只是知道,這個世界上一條比較矯情,卻又沒有辦法打破的定律而已!”
“什麼定律?”
“邪不勝正!”
“邪不……”勝正?
余文豪一個怔楞,他完全沒有想到,這樣的話,會從林蔓的嘴裡說出來,還說的這麼自然,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只是,誰又是邪,誰又是正?什麼又是邪,什麼又是正?
如果說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邪的,那麼當年餘長恩和唐慧雲對他和蘇如初做的一切,難道就是正的?
想到這裡,余文豪狹長的黑眸不由得微微眯了起來,如鷹隼一般深邃凌厲的雙眸下,翻涌着的是讓人無法琢磨的驚濤駭浪。
察覺到了余文豪的情緒不對,林蔓心裡一頓,面色上卻依舊裝作波瀾不驚一般,淡淡的開口:
“余文豪,你不怕遭報應麼?”
遭報應?前不久,麥小晴也跟他說過同樣的話,只是相比較林蔓,麥小晴的語氣更加篤定憤恨,她說:
余文豪,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呵呵!
想到這些,余文豪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略帶自嘲的諷笑: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報應麼?”
余文豪沒有正面直接回答林蔓的問題,而是轉而反問了她一句,林蔓眸光一暗,卻還是如實的回答:
“我相信!
因爲我所認識的,那些個應該遭受到報應的人,都已經……”
說着說着,林蔓突然間說不下去了,因爲眼前似乎浮現出了金色的夏威夷海灘上,陽光正暖,齊世旻卻嘴角掛笑的躺在那裡的情形。
林蔓當時對他說:“沒關係,齊世旻,我原諒你了!”
可是現在想起來,她竟然真的一點、一點都不恨齊世旻了。她雖然從來都不知道,爲什麼齊世旻當初會挑上她,又爲什麼要殘忍的讓她死於非命。
可是一個人死了,一切就該結束了不是麼?
十惡不赦!該遭報應!這樣的字眼,如今,她卻沒有辦法用在齊世旻的身上了。
因爲她相信,也很確信,齊世旻是愛過她的,她也那麼深深的愛過齊世旻。
所以……
余文豪不知道林蔓想到了什麼,只是見她說着說着突然間停頓了下來,不由得好奇的追問了一句:
“怎麼,說不下去了?是不是從頭想來,發現那些個你們口中所謂的該遭報應的人,其實到最後,都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
反而,活的,光鮮亮麗!”
說這番話的時候,余文豪的眼眸裡總是帶着些許抑制不住的仇恨光芒,可即便是這樣細微的表情變化,也一絲不落的被林蔓收在了眼底。
余文豪在恨,他恨的是誰?餘振霆麼?
想想,好像余文豪從頭到尾,一直在針對的,都是餘振霆。當初林蔓也想把他的目的都歸結在單純的家族遺產繼承和利益之上,可是此刻看來,這當中,彷彿還有些不爲人知的原因。
林蔓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不是該深究,或者說即便她開口問了,余文豪也不一定會告訴她答案,索性,斂了斂心神,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再繼續下去。
“余文豪,你是不是打算放了我?”
林蔓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爲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只是看着這樣的余文豪,想起他對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忽然間就有一種這樣的感覺。
而聽聞了林蔓的話,余文豪卻是再一次笑了起來:
“其實,我從來就沒打算要真正傷害過你!
如果不是餘振霆,或許,我根本就不會對你動手!你也說了,我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你!
說實話,我也倦了!
對付你,用這樣的辦法,我自己都覺得很低級。可是沒辦法啊,誰讓你的男人總是逼我出手,我只能把最早打算一起都用出來的招式,重新撿起來了。
不怕告訴你,除了這次和上一次,就連齊世旻帶走你的那次,也是我在背後籌謀的。
齊世旻是很聰明,可是卻少了些狠辣,他這輩子做過最狠的事情,就是對莫初心和施心貝那兩個曾經深愛過他的女人痛下殺手。
當初,我還不明白爲什麼他遲遲不肯對你動手,或者是對你狠不下心。如果他能早點按計劃要了你的命,或許,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這麼多事情。
他不會死,現在,也不會是這幅局面!”
余文豪自顧自的講述着,根本沒有去看林蔓臉上的表情,而余文豪的話卻彷彿是一把把利劍,一字一頓,都直直的、毫不留情的插在了她的心上。
果然!
怪不得當初齊世旻會叫她小心餘文豪,原來一切,真的都是他在背後搞的鬼。
可是他剛剛的話,又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一早就爲她安排好,卻一直沒有動手?而什麼又叫做是因爲餘振霆,才讓他不得不把那些早就已經打算放棄的手段,又重新撿了起來?
林蔓眉心微微一皺,不由得眸光深邃了幾分,看向了余文豪。
而余文豪這會子才緩緩的擡起頭,同樣回看向了林蔓。
一瞬間,四目相觸,林蔓只覺得余文豪眼裡的光芒,卻是愈發的讓人琢磨不透。
“你不驚訝?”
余文豪以爲,林蔓聽了自己的話最起碼會露出一絲絲的訝然,可是事實上,卻全然沒有。好像,她一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一般。
看着這樣的林蔓,余文豪心中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是齊世旻告訴你的?果然,那個男人,他是真的愛上你了!
所以我才說,要做大事的男人,一定不能碰感情。不然的話,一定會死的非常、非常慘!
就像齊世旻那樣!”
林蔓完全不明白,爲什麼余文豪說起這些事情來能那麼自然,臉上一點點多餘的感情都沒有,就彷彿像是在講着一件和吃飯、睡覺、上廁所一樣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
一個人的心,到底可以可怕到什麼地步?
在此之前,林蔓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又看見了余文豪的一系列行徑之後,她忽然間就想考慮了。
余文豪可以把一個人的生死說的那般簡單容易,可是雲淡風輕的對麥小晴、白潔、甚至是她做出那麼可惡的行徑,他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林蔓微微斂了斂心神,幾不可見般低低的籲出了一口氣:
“余文豪,你的心呢?
你就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付出過真心麼?你沒有感情麼?”
但凡是一個人,即便十惡不赦,即便對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殘忍冷血,可總有那麼一個,讓他沒有辦法狠心下來的人吧!
曾經的她摸爬滾打在看不見血卻又硝煙瀰漫的生意場,見慣了那麼多的醜惡嘴臉,早就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黑白分明。
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
對於林蔓來說,一個人再好,對全世界的人都好,可是隻要對她不好,那他就不算是個好人。
相同的,一個人再壞,壞到人人恨不得得而誅之,可是卻唯獨對她一個人好,恨不能將命掏給她,那麼那個人,就是好人!
林蔓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有些偏激,甚至有些是非不分。可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真正的是非。
然而此時此刻,看着余文豪,林蔓卻有些動搖了,猶豫了。
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真的就沒有那麼一個人,認爲余文豪是好人。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同樣的,余文豪也太可憐了!
這些想法讓林蔓深邃的黑眸中不禁閃過一抹精光,而這樣的眼神落在余文豪身上,卻恨不能讓他馬上落荒而逃。
他的心呢?
他就從來沒有對一個人付出過真心,付出過感情麼?
余文豪眸光直直的看着林蔓,半晌,纔在心中堅定的告訴自己:
當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