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穆小凡的目光，都沒能在葉沐晟的身上，停留太久。
然而，葉沐晟的眼中，自她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只是那麼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要將之前沒看到的，在這一刻，悉數補上一般。
“葉沐晟，你這樣看着我的兒媳婦，失禮了吧。”夜清婉面上淺淡的笑意一收，語氣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夫人的兒媳婦，不應該是慕容家的掌上明珠麼？”葉沐晟收回視線，端起手上的茶杯，飲了一口，姿態優雅，聲音不急不慢，“若是我沒記錯，她叫慕容婉，而不是穆小凡。”
夜清婉的表情一僵，隨即說道，“像我們這樣的家族，多一個隱姓埋名的少奶奶，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情。”
這話，顯然是將穆小凡，擺在了一個地下情人的身份上。
葉沐晟胸腔裡的怒火翻滾着，又硬生生的壓住，意有所指的道，“慕容家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夫人就不怕夜宸後院失火？”
“這是夜宸自己的事，我這個當媽的，怎麼好去插手。”夜清婉答的一語雙關。
做媽的都不能插手了，身爲外人的葉沐晟，又怎麼能插手其中呢。
“原來如此，”葉沐晟緩緩放下茶杯，道，“那夫人最好記住了，只要夫人還想要葉氏公司，那就一定要好好的護住了穆小凡。”
他就不信了，霖先生背地裡做的手腳，夜家母子會不知情。
聞言，夜清婉的眉心皺了皺，有些吃不準，葉沐晟今天過來的目的了。
“遲早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的把她帶走。”葉沐晟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
他來，不過是爲了看一眼穆小凡，見到她好，就已足夠。
見他目光灼灼的看來，夜清婉的身體靠後坐了坐，沒有接話。
葉沐晟的意思，她懂了，卻沒必要挑破。
“夫人，那我就先告辭了。”葉沐晟微笑道。
房門口，李曼沉着臉站在那，穆小凡則是坐在那，任憑對方陰沉沉的目光，像是一把機槍一樣，咻咻咻的掃着。
這一刻，穆小凡思維很是跳躍，要是李曼的眼刀子能化作子彈，自己肯定就是一個人形靶，還是被打的靶靶紅心的那種。
好一會，李曼聽到外頭沒了動靜，這才充滿着威脅意味的哼了一聲，緊接着打開門出去。
穆小凡一下子就躺倒在了牀上。
謝天謝地，再這麼看下去，她都要得心臟病了。
不過，夜清婉的意思，她也明白，無非是不想葉沐晟與她接觸罷了。
在此之前，穆小凡同樣的，不願意讓葉沐晟摻和進來，可眼下，她被莫倩倩擺了一道。
唯一的籌碼已經落到了莫倩倩的手上，剩下的，就只是等待，等待夜宸從國外回來，可這份等待，要等到何時？
她是可以等，但以穆雲清的身體，來得及等夜宸回國嗎？
越想，穆小凡越是沒有把握，忽地，一個念頭從腦海裡升起。
她可以去找葉沐晟，在這種時候，要說有誰能夠無條件幫她，那就只剩下葉沐晟了。
就像葉沐晟曾經承諾的，無論如何，他都會幫她。
穆小凡猶豫了一會，手機在她手裡來來回回的捏了半天，最終，還是播出了那個一直以來，都爛熟於心的號碼。
她還在調整着呼吸，那邊溫柔的男聲，就已經毫無預兆的、直直的撞進了她的耳朵。
“小穆。”葉沐晟只是喚她的名字，聲音既輕又柔。
“你能幫我嗎？”對他，穆小凡的想法，總是輕易就能說出口，不像面對夜宸，每每都需要先鋪陳一番。
“能。”葉沐晟笑了笑，清亮的眉眼彎了彎。
他隨即意識到，他的笑，穆小凡根本看不到，眼底不免沾染上了哀愁。
他的小穆，竟然不在他身邊。
“……”
穆小凡有種不知該說什麼的沉默。
他總是這樣，無論她要求什麼，都毫不猶豫的答應，甚至於她不曾要求的，也會提前做好。
“小穆，你還在嗎？”久久聽不到那邊的迴應，葉沐晟的心，不自覺的縮緊。
“在。”穆小凡飛快的答應一聲。
“你還怪我嗎？”葉沐晟輕輕的問她。
穆小凡啞然，上一次通話，他就已經問過這個問題了。
她想怪，可又應該怪什麼呢？
是怪葉沐晟一開始的隱瞞，還是怪自己選擇離開的決定，亦或是怪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到原點的無奈？
“我懂了。”葉沐晟的回答，滿是無法迴轉的無力。
聽他這樣說，穆小凡的心一抖，脫口道，“我不怪你。”
是她傷害葉沐晟在前，葉沐晟與凌霜秋的事在後，所以，談何責怪。
“不怪就好，小穆，你掛電話吧。”葉沐晟柔聲道。
“爲什麼？”穆小凡錯愕。
她聽得出來，葉沐晟的聲音裡，掩藏着濃烈的不捨，既然不捨，爲什麼還要讓她先掛電話？
“免得讓夜宸知道。”葉沐晟的聲音裡，帶着幾許笑意，似乎是開玩笑一般的輕鬆。
可如果穆小凡此刻站在他面前，就能看到他緊咬的牙關，與因爲緊握，而爆出青筋的手臂。
或許此刻，只有葉沐晟自己才清楚，需要多大的剋制力，才能讓自己不失控。
穆小凡瞬間就明白，他那樣說，是爲她好。可他呢，他又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
越想，她的心就越痛，痛到連聲音都哽了一下，“沐晟，對不起。”
她一直都欠他一個道歉，遲來的道歉。
“你忘了，我們之間，不用對不起。”葉沐晟提醒她。
聞言，穆小凡的心，就像是被一隻手掌使勁的絞着。痛的她打顫，險些說不出話來。
“好了，快掛了吧。”葉沐晟不想催促，卻不得不催促。
依照夜宸的性格，必然會對她的手機進行監聽。她跟他通話越久，夜宸的怒意就會越熾，而最後，受傷害的，只會是穆小凡。
“別掛。”她飛快的喊道。等喊完才發現，即便葉沐晟不掛，又能怎樣？
“我是說，我還沒有說再見，現在說完了，可以掛了。”欲蓋彌彰的說完，她依舊還是要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