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你要是還認我這個葉伯伯,就說實話。”葉天成一雙虎目,瞪着她。
長年的商場生涯,讓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帶着一股氣勢,此時心急之下,那股氣勢更是讓人心驚。
“我。”穆小凡更猶豫了,看了看葉天成,又看了看溫柔,似乎在衡量着,要不要說一樣。
“小穆,你快說啊。”這段時間,夜清婉對他的態度,比從前要好上許多,這就讓葉沐晟,心中不免牽掛自己的生母。
被他這麼一催促,穆小凡咬咬牙,這才說道,“好吧,我說。夫人不行了。”
這話一出,葉天成,葉沐晟與溫柔,都是呆愣了一下。
葉天成像是沒聽懂一樣,看着穆小凡,追問道,“小凡,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夫人不行了。”穆小凡的話頭打開了,就像是停不下來了,“夫人有心臟病,長年服藥之下,到了現在,心臟衰竭,已經是沒有辦法醫治了。”
“這不可能,上一次,我來的時候,夫人還好好的。”葉沐晟急切之下,一把抓住了穆小凡的肩膀。
“你們應該看出來了,上一次,夫人喝酒時候,夜宸爲什麼沒有管她,還不就是因爲知道夫人時日不多了,纔想着讓她能多幾分順心,就多順着她一點麼。”
穆小凡的面上,帶着三分的哀泣,看向葉沐晟。
“還有,夫人那麼驕傲強勢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對你示好,還不是因爲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她怕造成遺憾,纔會這樣嗎?”
“可她又怕你知道,怕你是可憐她纔回來看她,所以,她就不讓我們說,每一次你來的時候,她都裝的跟沒事人一樣,等你一走,她就虛弱的站不穩步子。”
葉沐晟已經蒙了,他那雙溫柔的眉眼裡,有着錯愕震驚,也有着不敢置信,搖着頭,否認道,“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人老了會生病,會死,都是正常的。”穆小凡說道。
“今天我會打電話請你們來,就是想着,要是能讓夫人解開了心結再走,或許,她會走的更安詳一些。”
“夜宸早上從醫院回來,就一直在樓上陪着夫人呢,叫你們來,其實是我自作主張,夜宸還不知道這事情。”
“可是,她那麼強勢的人,怎麼會那麼突然?”葉沐晟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現實,打擊的心神不寧,說話都有些不順了。
“夫人是強勢,可這不代表她不會生病,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女人而已。”穆小凡說着,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
她的話,引起了葉天成心底的共鳴。
穆小凡說的不錯,無論是再強勢再狠心的女人,說到底,都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所以,夜清婉其實跟平常的女人沒有什麼兩樣,她一樣會生病,一樣會受傷,也一樣……會死。
所以,現在,夜清婉要死了?!
葉天成呆呆的站在那裡,心底募得閃過一陣劇烈的痛意,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他的心頭,硬生生的剜掉了一塊血肉。
痛的他的心,抽搐不已,也痛的他,站立不穩。
溫柔向來是跟葉天成寸步不離的,眼看他不對,上前扶住了他,面上卻沒有什麼表情,更讓人看不出她此時心中所想。
“如果你們準備好了,我就帶你們上去見夫人。”穆小凡幽幽的說道,“今晚,就是夫人最後的時間了,你們能看到的,也許是最後一面了。”
她的話,像是驚醒了衆人似的。
葉沐晟率先往二樓跑。
葉天成則是因爲身體原因,走的稍慢,但也在溫柔的攙扶下,快步走上了樓。
還未走進夜清婉的房間裡,就能看到許多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在裡頭來回走動,每一個人,臉上都帶着焦慮之色。
而夜宸的暴怒的聲音,正從最裡面傳了出來。
“誰說我母親沒救的?誰說的?啊?你們都是一羣庸醫,滾,你們都給我滾。”
隨着這一聲暴喝,房間裡傳來了乒乒乓乓的響聲,像是怒極之下的夜宸,在宣泄一般的砸着什麼東西似的。
緊接着,十多個醫生哆哆嗦嗦的,從房間裡跑了出來。
全是狼狽不堪的模樣,面上更都是帶着驚恐之色,彷彿是擔心會因爲救治不了夜清婉,而遭受到夜宸的牽連毒打。
葉沐晟雖是第一個跑上來的,可此時的腳步,卻像是生了根一樣,落在那裡,重的他擡不起分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醫生,從他身邊跑過。
葉天成也是一愣,等那些醫生跑過來的時候,他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似的,邁開大步就往房間裡衝。
他腳步飛快,與之前的步履蹣跚,形成鮮明的對比,甚至於,此時的他,都不在需要溫柔的攙扶。
這樣的葉天成,讓幾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葉天成快步衝了進去。
房間裡的擺設,是他記憶裡最熟悉的模樣,裡頭的一桌一椅,都是他們當年一起親手設計而出。
維持原樣的房間,讓葉天成愣了愣,但他前進的腳步,卻沒有絲毫停留。
他只是奇怪,爲什麼夜清婉的房間,還跟他們離婚前一模一樣,就好像,他跟她,一直都恩愛幸福的生活在這裡一樣。
忽地,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浮現。
會不會,他的小婉,一直在等他回來。
這個念頭,越發的強烈清晰,讓他的心,不自覺的跟着顫抖了起來。
聽到腳步聲,夜宸回頭,卻發現來人是葉天成,立刻冷着臉道,“葉天成,你還有臉來。滾,你滾,我母親會有今天,全是你害的,她絕不會想見到你。”
若是以往,葉天成聽到夜宸這麼說,一定是吹鬍子瞪眼睛的掐上了,可這一次不一樣。
他沒有理會夜宸,或者應該說,此時在他眼中,唯一能夠看到的,就是躺在那張雕花紫檀木牀上的,那個纖瘦的身影。
他從來不知道,夜清婉會是那麼的瘦弱,也從來不知道,她能夠像這樣安靜的躺着,不動不笑,更不說話。
那樣子,就彷彿是,她只是躺在那,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