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後,萊陽邊往小區門口走,嘴角邊慍怒抽搐:“你這個嘴,你不是很能說嗎?剛纔怎麼說不過了?”
“這麼快就走?劇場怎麼辦?多好的機會你白白浪費!”
“說啊,爲什麼不求她?呸,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什麼玩意~”
門口保安大爺看着萊陽自言自語,目光滿是複雜。
萊陽察覺後面色一變,緩緩擺正臉色,加快步伐後,嘴裡還來了一個彈舌。
“嘀嘀嘀嗒~”
“八百標兵奔北坡,炮兵並排北邊跑,炮兵怕把……”
……
次日中午,劇場後臺,萊陽拉着李點、袁聲大開會。
後臺裡支起一面黑板,萊陽嘴角叼着煙,用馬克筆在黑板上寫着。
“今天好好開個會,都來分析一下,我們的客戶人羣是什麼?”
袁聲大打着哈欠,翹着修長的腿漫不經心道:“人羣啊?就是買票的人啊。”
“你咋不說是人類呢?”
萊陽怒懟道:“能不能走點心?人羣分析一下,是白領還是學生?”
李點喝口飲料,給袁聲大也撕開一瓶遞上,看着黑板木訥道:“都有吧。”
“……”萊陽抓狂。
過一會後,他又在黑板上寫着目標二字,開口說道:“行,人羣咱分析不了,那咱們劇場現在得設立一個目標。”
袁聲大昂頭喝着飲料,黃澄澄的水漬順她尖尖的下巴流下來些,把衣領染溼一片。
她扯了扯胸口的衣領,萊陽低眉一瞥,又面色發紅的故意背過頭去。
“咳咳咳……”
萊陽挪開目光後,又轉頭不經意多瞄了兩眼,聲音有些發虛道:“說……說,我們的目標是什麼?”
“目標肯定是賺錢啊,這還用問?”袁聲大擦掉飲料,睜着水汪汪大眼睛道。
萊陽氣的擡腿擺出一個要踹的姿勢,嚇的袁聲大連忙閉嘴,李點此刻嘆口氣道。
“萊陽我覺得我們現在先別說目標了,現在上座率不行,內容不行,流量拓展不行,留存不行,復購率不行,演員不行,這些問題纔是關鍵,你明白嗎?”
“哦……你分析的真細……”萊陽低眉瞥着李點,臉色陰沉。
這話一出,氛圍頓時降了下來。
李點臉色紅裡透白,很不自然,袁聲大此刻連忙圓場:“萊懟懟你今天吃槍藥了?幹嘛這麼夾槍帶棒的?”
“我生下來就帶棒,你想帶還沒有!”
萊陽懟完,掀開幕布大步離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兩人,相視驚愕。
……
過分了,萊陽也知道自己過分了。
但他卻覺得沒人能理解自己的辛酸,顧茜不理解,李點和袁聲大亦如是……
下午,他獨自沿着馬路去發演出傳單,今天是個陰天,連太陽的光都穿不透厚厚的雲層。
不知發了多久,萊陽腿有些發麻,他失神的坐在街道長椅上。望着街上跑着的各種汽車,視線透過車流,又定格在街對面那些高聳入雲的大廈。
本是繁華無比的上海鬧市,但卻讓萊陽內心感到無比蕭條和漂泊,那種彷徨和無助的心,就像海上的浮萍一樣,起伏不已。
點燃一根菸,萊陽又想起半年前老爸來上海看他的那段時間了。
因爲自己一直沒告訴家裡人辭去了正式工作,於是老爸在的那一個周他每天早晨都會穿好西裝出門,然後找個長椅坐一整天,然後回去說一聲,爸我下班了。
想到這裡心情又開始壓抑起來,顧茜的事自己還沒給家裡說,但這也逃不掉。
……
眨眼到了晚上,觀衆不超三十人,雖然比昨天好一些,但這幾個人連店租都賺不回來。
出乎意料的是,恬靜又來了。
仍舊是萊陽下臺後,就離開。
真讓人捉摸不透。
本來萊陽想追出去聊幾句,可忽然響起的顧茜專屬鈴聲讓他瞬間沒了心情。
她說房產轉讓需要萊陽身份證,但如果他不放心的話,可以自己回趟西安來辦理。
一旦過戶完畢後,她按市場價把當時首付的錢轉過來,總共五十萬。
看着短信,萊陽心裡五味雜陳。
都說上帝爲你關了一扇門,就會再打開一扇窗。
但他覺得,開不開窗的暫且不表,但可以確定的是上帝在使勁關門的時候,把萊陽腦袋給夾了。
“這月比較忙,下月底我回去辦。”這話說完,萊陽就掛斷了電話。
晚上演出結束後又有一名兼.職演員說以後來不了,讓結算下演出費。
劇場兼.職演員一共有五人,但現在就剩仨了。
再這樣下去,都不用等到鋪子被收回,劇場就先要歇菜了。
劇場風雨飄搖,清醒過來的萊陽立馬和李點道歉,大家把話也說開了,疲憊的躺在舞臺上。
李點告訴萊陽,讓他跟袁聲大白天也找個兼.職先幹着,不是說放棄劇場找後路,而是先保證溫飽再談理想。
萊陽心裡明白,但是還是表現出一副麻木的樣子。
心灰意冷的回了屋,萊陽猛地想起了顧茜口中的五十萬。
這筆錢裡一大半都是家人給親戚借的,這肯定要還,到他手裡也就十萬左右,但劇場這種情況下,還敢投嗎?
一夜昏睡之後,外邊的秋風吹的更加蕭條,次日上午,萊陽跑了一家圖書館尋求合作,希望他們能夠把門票給會員推廣,可以給返.點。
圖書館的人很客氣的拒絕了,並且讓萊陽辦個會員,沒事多讀讀運營管理的書。
深秋的風如刀片一樣,刮在臉上時讓人隱隱作痛,一早上時間過去,他依舊毫無所獲,悻悻的回房後,萊陽一頭紮在牀上,徹底失去動力。
他有點搞不懂,到底是自己能力真的不行?還是說脫口秀在國內沒有市場。
爲什麼做的這麼步履維艱,到現在爲止連自己兩個合夥人,都已經開始去兼.職了。
雖然萊陽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還是挺難過的,能理解他們都是爲生活妥協,但生活,卻從來沒理解過他們,更沒理解過自己。
想着想着,一陣辛酸襲來。
這些年自己從畢業開始就一直努力,努力的融入社會,努力的想要給愛人一個幸福溫暖的家,努力的想要實現夢想。
想愛對一個人,做對一件事。
可現在的局面是多麼諷刺。
萊陽不是個脆弱的人,但此時眼淚卻悄然浸溼被褥。
而就在此時,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他本不想去開門,但敲門聲卻越來越大。
揉了揉眼睛後,萊陽起身將門推開。
剎那間,一股冷風吹着幾縷髮絲飄了過來,同時淡淡的香水味也鑽進萊陽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