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散了火蛇後,一聲低吼自陳興朝的口中發出,身上纏繞着的電弧立刻劇烈的一個翻滾,化成了一根純由雷靈力組成的長矛,狠狠地朝陳平拋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陳平雙手一陣眼花繚亂的捏訣,一束披覆紫藍色光芒的玄異火焰從指間射出,正中雷矛的尖頭。
兩道法術交鋒,均顫巍巍的晃動了起來,就在看上去勢均力敵的關鍵時刻,陳平凝指一彈,又是一道絕滅炎指打出,詭異的鑽進了雷矛之中,並一下洞穿了數尺,還在不停的往前猛衝中。
“轟!”
紫光黑芒掙扎一閃之下,雷矛如同颶風下的沙礫全面崩潰,周遭昏暗的環境徹底清明。
擊潰了雷矛,火焰光束絲毫不給陳興朝喘息之機,穿破他表體攔截的紫色電光,硬生生的砸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噗呲”
猛地吐了一大口鮮血,陳興朝眼中的寒芒一閃,正欲仗着後天雷體加持,不顧輕傷上去近身作戰之際,一縷紫藍色的火苗從傷口竄起,席捲而來。
“這是什麼神通,不僅有強橫的穿透勁道,居然還附帶着灼燒之力。”
慌忙中止腳步,陳興朝心中又驚又怒,他不得不暫時放棄攻擊陳平的打算。
因爲,只是極短的時間,他的半隻胳膊就讓其燒成了漆黑,若非他此時的肉身堪比下品靈器,恐怕連骨頭都已經融化。
虛空中浮現出數不盡的藍色斑點,隨後所有的光點靈力大放,化作了一張巴掌大小的藍色光幕。
陳興朝見此,衝那光幕一點,“嗖”的一聲後,藍色光幕竟包裹住了他傷口內的紫焰,隨即砸入了數裡外的深海之中,一同泯滅。
“哦?”
陳平距離他僅僅幾百步的距離,自然將光幕的詭異看的一清二楚,雙眼微微一眯,表情略微的驚訝。
絕滅炎指可是由九變焰靈訣演化出的神通,怎麼看似被陳興朝輕易解決了?
不過,接下來他馬上就瞭然了。
只見陳興朝在施展了藍色光幕後,面龐變得蒼白無比,沒有丁點的血色,便是紫色雷印都黯淡了不少。
恐怕這不知名的神通耗費甚大,屬於他的底牌之一了。
“你的實力,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陳興朝語氣鄭重的道,他臉上的傲然之色,已完全褪去。
剛纔那張藍色光幕,其實是巨神雷軀衍生的防禦法術。
效果雖佳,但每次使用都要燃燒十五滴精血。
此術修至大成的漫長歲月裡,僅用過兩次。
可饒是這壓箱底的秘法,竟也只能堪堪消滅那詭異的紫藍火焰罷了。
陳平一個築基後期的修士,比一般的大圓滿還強,已是得到了他的認可。
“一招定勝負吧,接下來的至強雷法,你若能抵擋得住,我認輸又有何妨。”
陳興朝盯着陳平,十分平靜的道。
但他內心卻遠不像表面那般古井不波的。
一旦這場鬥法敗了,則意味着徹底退出家族大權的爭奪。
他並非貪圖權勢之人,但如此一來,元丹就會遙遙無期了。
以家族的底蘊,數十載內只可供一人成丹,此乃不爭的事實。
當然,他削破腦尖也想不到,陳平身上的資源足夠買下幾顆清虛化漏丹的。
陳興朝決定一招定輸贏實是無奈之舉。
他的法力已然耗了七七八八,再施展一道神通,便會陷入虛弱的局面,也無鬥下去的必要了。
“能見識三長老的至強雷法,我榮幸至極。”
陳平淡淡的回道,話裡隱隱多了一絲嘲弄。
築基大圓滿的修士竟敢用至強二字形容自己的神通?
當真不知所謂。
怕是金丹雷修都不敢這般的自大。
“雷雲再現!”
陳興朝雙腳分開,隨着他的高聲一喝,原本萬里無雲的碧藍天空,忽然風雲大變。
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不知何時籠罩住了荒島山峰,銀色閃電,震耳欲聾的驚雷不斷在其中翻騰,好似無數條狂暴的銀龍般瘋狂傾泄在海面上,隨後被黑色的海水吞噬。
海面上突然狂風大作,一道巨大的水龍捲沖天而起,將一大股海水吸到了高空,與那恐怖漆黑的雷雲相連接,最終匯聚成了一道巨型的海水光柱。
光柱表面電閃雷鳴,遠遠的望去,宛如一頭兇猛的遠古雷蟒,竭盡全力吞噬着黑色的海水與天空中的雷雲。
“吼雷劫法中的禁術,劫雲覆舟柱麼。”
陳平泰然自若的輕聲笑道。
家族的三大黃品功法,築基修士可以任選一門免費兌換。
不過,陳平身懷九變焰靈訣,也就一直沒有動用這個權利。
這次爲了對付陳興朝,他特意從寶庫換了一份吼雷劫法出來。
知己知彼,方纔百戰百勝。
吼雷劫法裡的劫雲覆舟柱,是一道純粹的殺伐神通,不可小覷。
陳興朝以巨神雷軀施展此法,威力則不出意料的會更上一層樓。
見此聲勢滔天的一幕,陳平不甘示弱的一揮衣袖,一片接一片的乾藍紫焰飛射而出,圍着他緩緩旋轉。
他倒是不存畏懼之心的,縱使陳興朝玩出天大的花樣出來,黃品法術的品質擺在那裡,註定敗於他的手下。
說來奇怪,兩人對決不約而同的沒有祭出符籙、法寶等任何一件外物輔助,只是單單的用神通定勝負。
這是陳興朝強行附加給他的默契。
對此,陳平不屑認同,外力亦是手段強弱的重要組成。
但既然陳興朝有此雅興,陳平自會盡可能的滿足他,展現火系神通徹徹底底的擊垮他引以爲傲的雷法。
當然,陳平始終堤防着他一手。
儲物戒裡的天星碑早就被他的神識鎖定,倘使陳興朝半途變卦祭出靈器攻擊,陳平也不會傻乎乎的跟他客氣。
“起!”
陳興朝眼中的兇光一閃後,單手一翻轉,中間那道耀眼無匹的靈光之柱,竟被他輕易的一託而起。
繼而半邊身子使勁一抖,手臂彎曲,一聲不響的將手裡的光柱朝陳平扔了過去。
“轟”
“轟”
光柱呼嘯出尖厲至極的暴鳴,所過之處,颳起了一股股白濛濛的颶風,粗大的本體彷彿一道璀璨的雷陽浮現,令人不敢直視分毫。
“焰合!”
陳平二話不說的手指一點,那些漂浮在周圍的乾藍紫焰,同時急閃幾下後發出“滋滋”的熱油燒開般的聲音,如同接受到什麼命令一樣,它們同時往一處凝聚,眨眼間融合成了一隻十五丈高的紫色手掌。
陳興朝化作的雷電巨人與它一比,頓時顯得有些弱不禁風。
接着,只見火焰手掌上邊的波動一起,席捲而來的狂風巨浪登時被灼熱的火氣蒸發一空。
陳平再凝神一指,滔天焰掌向前一壓,以泰山壓頂之勢拍在了劫雲光柱上。
“轟轟!”
雷鳴、狂風、火焰交織在一起,轟隆隆之聲連綿傳來,一股駭人的崩壞氣息森然散發開來,爆炸的餘波攪蕩着一方海域。
朝中心看去,雷光柱在巨掌的推進下搖搖欲墜,霎那間,赫然崩裂,無邊的火焰瞬時將雷光淹沒進了其中。
一塊巨石旁,陳興朝一臉落寞的倚靠在那,後天雷體失去了法力的支撐,已經自動解除。
“怎麼會,怎麼會。”
嘴脣顫抖間,他的雙目充滿驚懼、不可思議之色。
敗了,他敗了。
築基大圓滿的雷修敗給了一名後期修士,這是不可理喻的奇恥大辱。
可對於陳平而言,勝了陳興朝卻是無甚驚訝的。
玄品上階的滔天焰掌,足足高了劫雲覆舟柱整整一大級,鴻溝之深,後天雷體和任何技巧都無法彌補。
“你輸了。”
陳平聲音冷漠,滔天焰掌壓在陳興朝的頭頂,但凡他多說一句廢話,這式威能猶存的神通便會毫不留情的落下,將他拍的神魂俱滅。
“從今往後,家族的大小事務,我絕不會插手分毫。海昌陳氏有你帶領,我也放心了。”
陳興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低落的道。
也不知是真的心悅誠服,還是迫於上方滔天焰掌的神威。
“得罪了,三長老。”
陳平眸光意味不明的閃動了數下,負在背後的雙手快速一捏,一張血色的蛛網匯聚而現,向着陳興朝飛去。
“這是禁制?”
陳興朝瞳孔一縮,本能的想要抗拒,但卻見上空的恐怖大掌往下落了幾丈,他頓時不敢再有動作,陰沉如水的任由蛛網血印鑽入丹田,消失不見。
陳平滿意的笑了笑,虛空一抓,滔天焰掌“嘭”一聲齊齊碎開,隱藏在內的一縷縷乾藍紫焰重新滲入了他的經脈之中。
然後,陳平盤腿坐下,給陳興朝詳細講解了蛛網血印的妙用。
“雖說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陳興朝嗓音乾澀,難掩怒氣的道:“但你我同出一族,非得下秘術控制?我做人一向坦坦蕩蕩,絕做不出食言而肥的事。”
“三長老有一點倒是說對了,幸虧我們同屬陳家族人,如則不然,你眼下怕已是屍骨無存。”
陳平面無異色,坦然的道:“信任需要慢慢積累的,未來幾十載內,三長老若表現良好,我自然不願眼睜睜的看着血印爆發。”
“陳家交於你掌控,是福是禍還未可知。”
陳興朝面色如土,痛心疾首的道。
“這就不是三長老有資格擔心的了。”
陳平扺掌大笑,一把拎起靈力盡消的陳興朝遁入了高空。
待到臨近海昌島時,陳興朝也恢復了半成的法力。
陳平鬆開手,獨自飛回了浮戈山。
畢竟,將一名家族高層老鷹捉小雞似的提着飛過修士匯聚的海昌城,委實太傷陳興朝的顏面。
“呼。”
陳興朝懸浮在半空,大大的鬆了口氣。
“我給你三天時間夠了吧?你總不能和惠秋煙長老親熱個沒玩?”
一道充斥着揶揄之意的傳音入耳,陳興朝立馬石化了……
這傢伙,竟然將當年他的訓斥之言,一字不改的奉還給了他。
“小人得志。”
陳興朝怒不可遏的盯住那道背影,剛升起的一絲感激之意馬上化爲了烏有。
……
半個月後,陳家傳出了幾件驚天動地,堪稱近百年最爲轟動的大事。
曾經跺跺腳,海昌島都要抖一抖的三長老宣佈無限期閉關,不再參與管理家族。
他的道侶惠秋煙,則被安排坐鎮寶庫,暫定三十年。
兩大高層之下,最悲劇的人物莫過於陳勁鬆了。
此人又被摘掉了執事位置,短短几年,三番五次的得勢、失勢,讓他淪爲了飯後茶餘的笑柄。
所有修士都心知肚明,一開始最讓人看好的三長老陳興朝一脈爭權失敗了。
而七長老的時代,正式來臨!
七長老陳平年紀輕輕,縱使他的修爲止步於築基大圓滿,也還有一百多年的巔峰時期。
一時間,海昌城上下,無論陳氏族人,還是附屬的屠家、薛家以及散修勢力等等,盡皆噤若寒蟬,小心翼翼的轉起了各自的小心思。
而這一切的締造者,則好整以暇的坐在蒲團上,若有所思的瞄着窗外。
陳興朝對外宣稱閉關,其實是陳平關他在浮戈山面壁,沒有特殊的吩咐,不準邁出洞府半步。
當然,陳平並未打算關他一輩子。
但至少在他晉級元丹境前,陳興朝是別妄想再出來了。
“如姨,幾大堂執事的人選你看着安排吧。”
收回目光,陳平一偏頭,瞅了不遠處的陳意如一眼。
“我心中暫時列了幾個能力、修爲出色,且和其他長老沒有多大關係的晚輩,到時候平兒你拍板決定就行了。”
陳意如笑意淺淺的道。
這段時間,她過的太舒適了。
陳平不出所望的擊敗陳興朝,掌握了家族權柄。
而她的地位也陡然水漲船高。
五大堂執事位高權重,一般要經過長老會的同意,纔可任命。
但陳平嫌太麻煩了,早早和陳通、陳穆念等幾個築基交代了一番,然後堂而皇之的搞起了一言堂。
“不必。”
陳平搖了搖頭,無奈的道:“經營勢力非我所擅長,以後家族的事你與芸兒商量着來便是。”
“平兒你最會偷閒了。”
陳意如頓時眉開眼笑,嬌聲的道。
剛好她母親孃家的晚輩陳霆前幾日求上門來,有意討要一個執事的位置。
至於薛芸那邊,自己去打聲招呼後應當就不成問題。
……
“終於到了,這次深海航行的運氣不錯,四萬餘里的路程竟未遭遇任何天象和妖獸襲擊。”
將靈舟收進儲物戒,陳平飛上了高空,居高臨下的俯瞰,腳底是一座整體環境呈幽紅色,宛如在火焰中燃燒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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