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夕陽的餘暉,淡淡地照耀在弱水域外的白霧之上,天色漸暗,沒入黃昏,當弱水河蔚藍色的水花不斷地四濺到猩紅色的花蕊上時,衣衫飄飄,臨空而立,身着一席水色長袍的挺拔身影,赫然倒映在女娃的瞳孔之上。
“你把你剛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聲音清冷,恍若冬雪,但僅是瞬間,深知自己在此刻沒有任何退路的女娃,在經過短暫的考慮之後,便打算自爆身份,向眼前這個她從心底就不想信任的天生神靈,再謀一次生機。
“我是巫族族長焱帝的女兒,我因被奸人陷害,而流落至此……所以,你若是能夠將我送回巫族,巫族必定會有重寶相贈——”
聞言,李牧魚看向女娃的雙眼不由得輕輕眯了起來,長袖一揮,剎那間,一本泛着金色神光的墨字金冊,在李牧魚的指尖精準地點落在神冊某一頁的那一刻,一張明眸皓齒的少女畫像,以及一段醒目的天庭公令,赫然間,便出現在李牧魚所指的那一頁之上。
“緊急通知,巫族焱帝之女於十日前失蹤,各方神域負責人務必要迅速排查,若發現者,天庭必然重賞之。”
一張明眸皓齒,一面殘破蒼白,兩幅截然不同的形象,換做旁人,壓根就不可能聯想到一起去。即便是李牧魚,在對比了畫像之後,終於,從此女鬼眉眼間相似的容貌中,令李牧魚模糊地確定了此女鬼的身份。
“你就是三十年前失蹤的女娃?”
“沒錯,就是我。”
神魂虛弱不堪,即便是神魂上的氣息濃度,此時的女娃,甚至還趕不上普通的凡人。若不是強烈的求生意志,以及那化不開的深重怨念,否則,以女娃如今的情況,怕是早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點了點頭,在確定了女娃的身份之後,李牧魚便直接示意牛頭馬面鬆開了手,水光再閃,再交代了孟七後續的事情之後,原本魂體孱弱的女娃,直接就被李牧魚強行帶入到弱水,回到了河底的河伯府中。
嘩啦啦——
“這裡是我在水下的府邸,見不到陽光,也不會沾染到陽氣,所以,你暫且就先在這裡養傷吧。”
聽到李牧魚的話之後,女娃只是低垂着眼睛,並沒有朝旁邊看去。即便李牧魚的語氣已經放緩了許多,但從女娃的身上,李牧魚依然可以感受到一股濃到化不開的恐懼。
“我先給你療傷,你如今魂體不穩,若是再不及時治療,熬上幾日,到時候,還沒等我把你送回巫族,你怕是要提前魂飛魄散了。”
李牧魚的話,成功地令渾身顫抖的女娃有了反應。略顯瑟縮地擡起頭,看着不遠處的李牧魚,在依然不自覺的防備狀態下,女娃最終還是忍着聲線上的顫抖,向李牧魚問出了她心中最爲關心的問題。
“你真的……會把我送回到巫族之中嗎?”
“當然,即便是爲了巫族的賞賜,我也會把你送回去的。”
李牧魚的語氣很平靜,沒有過分地套近乎,也沒有頻繁地詢問女娃的情況,對於女娃的問題,他也只是誠懇地將心中的真實想法告訴她罷了。
一方面,李牧魚心中清楚,女娃如今僅剩一縷殘魂的悽慘模樣,在這三十年裡,必然是經歷了一段極爲痛苦的回憶。
而其中種種,對於李牧魚這個小小水神而言,是根本沒有必要,也沒有能力去插手的。況且,以李牧魚這個人來講,他也並非是一個慈悲無度愛管閒事的聖人。
在另一方面,李牧魚之所以肯答應將女娃送回到巫族之中,爲的,也就是在三十年前,巫族所承諾的那份至寶。
世間都言巫族神秘,在位處十萬大山中的巫族之中,必然有着許多外界所沒有的珍貴寶物。而且,在現在,李牧魚所缺少的,也正是大量的珍貴材料。這不僅是爲了提升神域實力,也是爲了李牧魚今後的在晉升元嬰時的點星大業。
心中微鬆,在聽到李牧魚“赤裸裸”的實話之後,女娃心中對李牧魚的防備反而稍稍降低了一些。
若是李牧魚只是單純地衝着“獎勵”幫助女娃,那麼,他們萍水相逢的陌生關係,也許會更單純一些。
“只要你將我送回到巫族之中,承諾給你的東西,我一件都不會少你……”
“好了,你先坐好吧。”
直接打斷了女娃的話,凝神靜氣,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儘快穩定住女娃脆弱不堪的神魂。一旦女娃在之後出了問題,那麼,今日的承諾也只是竹籃打水,始終也作不得數。
“我現在就爲你療傷,在這段時間裡,你最好不要亂動。否則,之後的結果我也無法向你保證。”
抿了抿嘴,心中在經過短時間的掙扎之後,女娃終究還是選擇相信李牧魚。如今的她,雖然才脫虎穴,對於所謂的神靈沒有絲毫的好感。但是,對於“溺水之人的最後一根稻草”,即便女娃不肯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爲了活命,她這一次也要將賭注再次押到眼前這個未知的陌生的神靈身上。
“逝水法訣,凝——”
在女娃選擇合上眼睛的那一刻,十指凝訣,一道猩紅色的透明結界,便在剎那間籠罩在女娃的身上。
“這是……什麼法術?”
赤色紅光矇住了女娃的雙眼,神魂浸沒,在恍惚之間,女娃只覺得自己原本輕若無物的神魂,竟開始有了些許的重量。一年、兩年、三年……在時間快速的流逝中,一種熟悉而又神奇的感覺,不斷襲向女娃的心頭。
“這到底是什麼治療法術?即便是巫族祭祀,也無法在這麼快的時間內,如此輕易地治癒神魂上的創傷……”
嘩啦啦——
澎湃的水聲,不斷在河伯府外翻滾,許是一日,又許是一年,沒有觸感,也沒有知覺,彷彿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原點……回到最初,那個本應該春光燦爛,無憂無慮的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