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有靈。
而人爲萬物靈長。
這是所有天師們在踏入天師之道時都會接觸的理念。
同樣，也是維繫天師一脈的根本。
而在萬物有靈這個基礎上，人，屬於最重要的一環。
花草樹木、山川河流雖然有靈，但它們在普通人眼裡皆爲“死”物，原因就是身上的“靈”稀少到根本無法讓它們“活”過來。
飛禽走獸，魚蟲蛇蟻等生物雖然是“活”物，可它們身上的“靈”同樣不多。
唯有作爲萬物靈長的人類，纔是真正“靈”的核心部分所在。
他們通過呼吸、活動、思考，以及一些古今來都無法瞭解的方式，轉化靈，培育靈，釋放靈，擾動“真實靈界”的漣漪，從而讓整個“真實靈界”活了過來。
甚至，他們的生老病死，相較於其他生命來，對“真實靈界”的影響同樣極爲顯著。
眼下，張太平以太平天書擾動黃州氣運，加持衆生意志於一身，演繹出堪比天人的恐怖實力。
可在古今來看來……
或者說根據“真實靈界”的反饋看來，他無非是通過特殊的方法，將人類活動、思考散發出的靈，盡數集中到了他身上。
這種做法會侵蝕屬於他這個生命體的靈，最終讓他和其他人類散發出去的靈融爲一體。
形成一個精神、思維層面的縫合怪。
但由於皆屬於“人類”這種生命體，這種侵蝕有一個過程，短時間裡不會顯露出來。
所以對外，纔會造成一種以太平天書獲得媲美天人級戰力的特徵。
古今來不是造物主，對“真實靈界”造成不了太大的干擾。
但僅僅將一些原本必然會發生的事稍稍提前一下卻不是難事。
“嗯？”
就在此時，古今來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果然是自尋死路。”
他看着那些“活”過來的萬物之靈，稍稍一牽引。
頓時，無數的“靈”在他分出的真靈之力引導下，彷彿四兩撥千斤般，朝着前方洶涌捲去，在這一席捲的過程中，這些靈彷彿形成了某種連鎖反應，不斷攀升，不斷壯大。
僅僅片刻，他真靈引動的“靈”已然相當於他釋放真靈數量的幾百倍、幾千倍。
並且這些靈還在以極快速度增長，源源不斷的朝前方涌去，速度從開始時每秒毫米級，提升到釐米級，再提升到米級、十數米級數……
“古今來！”
就在此時，一陣神念波動席捲而至。
“你冠冕堂皇打着救援我們黃天道的旗號，卻一次次不予行動，目的就是爲了坐視我們和妖魔拼個兩敗俱傷，好滿足你侵吞我黃州三千萬子民的野心！眼下一次次佔據我們黃州城池就是最好的證據，既然你不仁在前，也休怪我張太平不講道義！”
神念震盪，伴隨着的還有一股浩浩蕩蕩，彷彿浪潮般席捲而來的天地之勢。
古今來看着天際盡頭出現的那個黑點：“直到此刻仍然執迷不悟，張太平，你真以爲你靠着氣運之力擁有了天人級戰力就天下無敵了？”
“有沒有天下無敵老夫不敢說，但對付你古今來卻綽綽有餘。”
張太平駕馭着狂暴的天地之力滾滾襲來，而他，則立於風雲之巔，揹負雙手，看着神色平靜的古今來自信十足：“你之所以到現在仍然有恃無恐，是覺得擁有那件能爆發出天人一擊的底牌吧？你那張底牌我們已經研究透徹，如果我所料不錯，那一擊只能在近距離觸發，或許這個近距離是指幾十米、上百米，乃至幾百米，但我位於千米之外，你那種手段斷然奈何不了我半分！”
“對付你用不着動用那張底牌，你現在擁有的力量皆是利用太平天書借黃州氣運而來，這種力量終究不屬於你自身所有，剋制的方法數不勝數……”
古今來道。
可他的話沒有說完，狂暴的天地之力已然在他身前凝聚，顯化出一道直徑數百米的劍光。
這道劍光雖然不及斬殺妖魔王閃隼時巨大，但其中蘊含的能量波動卻更爲凝練。
顯然，這麼片刻的適應已經讓他對天人力量的掌控程度再上一層。
從這一點足以看出，這位黃天道太上長老的天賦悟性何等驚人。
如果他也出身於神兵勢力，成就天人絕非奢望，甚至凝聚出神聖之軀的聖者也未必不能嘗試一二。
可惜……
“沒那麼多時間和你浪費脣舌，殺……”
張太平一聲長嘯。
可在他這一劍凝聚成型前，古今來已經伸手，指着他，就這麼輕輕一點。
口中發出“嘭”的一聲。
在他的感知中，那股“活”起來的靈性浪潮在不斷加速中已經卷上了張太平的身軀。
頓時，牽引衆生意志的他，腦海中就像一瞬間被塞入了上千萬人的念頭、想法。
劇烈的痛苦，讓他忍不住發出淒厲的慘叫。
“啊！”
他的元神不堪重負，開始崩塌。
原本盤踞於他身上浩蕩磅礴，攀升到極致的天人之力亦是戛然而止，因爲元神被壓塌，其核心結構彷彿被直接抽離，盡數朝着張太平的元神碾壓而去，進一步加劇了這種反噬作用。
那種感覺……
就像是有人在一顆星球的地核內部釋放了一枚黑洞炸彈，並瞬間引爆……
“不！不！不！”
崩塌的天地波動中，傳來了張太平痛苦的慘叫。
不到半個呼吸，他的元神直接湮滅，天穹之上被他引動的浩蕩天地之力亦是在捲起一陣風雲涌動後，迅速散去。
就像夏天時分的雲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天作孽猶可謂自作孽不可活。”
古今來平靜道了一聲。
他擡頭瞭望，目光似乎跨越虛空，落到了兩百里外的天海城。
……
天海城祭壇，爲了確保張太平的太平天書順利施展，黃天道所有身具氣運之人幾乎都在祭壇上口唸禱文，將自身的精神波動和張太平的波動連成一體，好讓他以他們千人的精神力量撬動整個海天城，乃至黃州的衆生意志，進而借衆生意志之力改天換地，做到影響天地之勢的地步。
在這種情況下，不止張太平在黃州氣運反噬下元神崩滅，他們這些“助紂爲虐”之人同樣受到重創。
儘管不至於像張太平一樣，被衆生意志直接壓垮，可當那股越來越快的靈性浪潮順着黃州氣運洶涌而至時，他們每一人的陰神，以及未曾修煉出陰神、元神之人的靈魂亦是遭受重創。
祭壇上方彷彿引爆了一個無形之雷，雷霆中蘊含的那種撕裂靈魂的浩蕩之力席捲八方，將一位位化神、煉神，甚至抱丹境修煉者的靈魂重創。
一些共靈程度較高之人當場魂飛魄散。
頓時，淒厲的慘叫此起彼伏，徹響於祭壇之上。
“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
魚玄經痛苦的叫喊。
“氣運……反噬……”
同樣修煉過太平天書的張凌劍臉色煞白，驚恐的看着祭壇頂端，直挺挺倒下去的張太平，眼中充滿着絕望。
反噬！
反噬！
爲什麼，他們會遭到黃州氣運反噬！？
他們黃天道不是黃州的統治者嗎？
怎麼連調動黃州氣運都會遭受如此後果？
“吼！”
就在此時，震耳欲聾的吼叫遙遙從視野盡頭傳來。
妖魔們終於出現在海天城外的地平線上。
張太平雖然滅殺了妖魔王閃隼，並在妖魔羣中斬出十數劍，滅殺了上千妖魔，但爲了確保自己尚有足夠的力量擊殺古今來，保全黃天道的萬世基業，他並未對這些妖魔斬盡殺絕。
在這種情況下，失去了統領的妖魔雖然有些混亂，甚至有少數妖魔出於畏懼，逃離了大部隊。
但仍然有近四萬妖魔朝着天海城席捲而來。
“撤……”
張凌劍本想再度撤退以保全黃天道元氣，可身形一動，卻是一個踉蹌。
氣運反噬下，黃州越是位高權重之人，受到的影響就越大。
作爲黃天道宗宗主，張凌劍自然首當其衝，眼下連站穩身形都無法做到。
這種狀態，他根本無法在數萬妖魔的追殺下順利突圍。
唯一的生機，就只剩下守住海天城，等已經出了雲天城的古今來率衆前來救援。
一念至此，強大的求生欲終於讓張凌劍提起力氣，縱聲大喊：“守住！死守海天城！只要守住一天，雲天城的古州主就會前來救援我們！我們……我們黃天道誓於海天城共存亡！”
激發的神念和大喊的音浪不斷擴散，鼓舞士氣。
那些惶惶不安的黃天道弟子、海天城守軍聽得這陣叫喊，亦是強行收斂心神。
尤其是聽說了雲天城的古今來正在率衆趕來救援他們時，他們更覺精神振奮。
畢竟，不久前古今來在雲天城狙擊七八萬妖魔並將其擊潰的大勝已經傳遍黃州，眼下攻打海天城的妖魔不如上次一半，一旦雲天城援軍趕至，妖魔危機必將迎刃而解。
帶着這種想法，所有黃天道弟子、海天城守軍相互鼓勵着，迎戰着洶涌而至的妖魔洪流。
絞肉機般的人、魔大戰瞬間在海天城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