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妃瞬間反應了過來,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過了幾分鐘,林子妃試探道:“你……好了嗎?”?
顧硯哲沒回答,又過了一陣,他才懶懶地撐起身子,探身去拿紙巾盒。?
林子妃想要等到他收拾完畢再睜眼,沒料到他忽然拍了拍她的腿,喊了一聲:“哎呀,糟糕。”?
林子妃嚇得彈跳起來,恰好看見顧硯哲正在低頭清理他自己。
顧硯哲見她猛然起身,其實也有點不好意思,本打算轉身背對着她,哪知道她的動作更快。
不假思索地順手抽起紙巾盒用力壓在他兩腿之間,想擋住她看到的卻不該看到的畫面,然後迅速用雙手掩上眼睛。?
顧硯哲被她的動作驚得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吼道:“你有病是不是。”?
林子妃不甘示弱地閉着眼說道:“你纔有病,暴露狂。剛纔鬼叫什麼?”?
顧硯哲一把紙巾盒,冷冷地說:“你看你的褲子。”?
林子妃低頭一看,褲子上有一攤黏溼的痕跡,不由得一驚。?
林子妃馬上用紙巾機械地臉色難看的擦拭褲子上的痕跡。?
“別擦了,你已經擦了很久了,這樣擦法褲子會被擦破的。”他一屁股坐到她的身邊,心情大好。?
林子妃不想跟他說話,她真想直接把這條褲子扔掉。
顧硯哲一靠近,她輕易就想起剛剛那不堪的一幕,還有留在她身上的曖昧味道……她沉默地將身子挪開了一點,仍沒有停下擦拭的動作。
實在太噁心了,噁心得她都開始有點厭棄自己。
“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幫你擦?”?
“都是你害的。”林子妃扔掉最後一張紙巾,打開了車門——太瘋狂了,剛纔他們居然在車上……?
“好了,別生氣了。”顧硯哲站在原地還了一句。?
林子妃嘆了口氣,“走吧。”
“如果……我改了,假如我願意改變,能我在一起嗎?”顧硯哲低聲說着。
林子妃回頭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才說:“上去吧,我爸等很久了。”
顧硯哲毫不見外地主動接過她手中笨重的行李箱,跟在她的身後直接上了樓。“好,馬上上去。”
……
因爲回家前就跟爸爸說好了回家的時間,所以一進門林國正就馬上迎了上來。
看着尾隨進門的顧硯哲,林國正遲疑地打量他,問道:“子妃,這是……”
“叔叔好,我是子妃的……大學同學。”顧硯哲忙上前打招呼,說到“大學同學”四個字的時候還恰如其分地流露出幾分不自在,那話裡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完全可以起到誤導的作用。
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上來的李阿婆搭腔道:“這孩子就是面皮薄,現在就不好意思了,剛剛還說是男朋友的。阿婆就覺得你和子妃這姑娘很般配。”
“男朋友?”林國正震驚了。
“哎呀,國正啊,你還不知道吶,看我這張嘴!不過要我說,現在年輕人談戀愛也很正常,你們家子妃真是修來的好福氣,阿哲模樣好脾氣好不說,還是Q大的高材生呀。”?
林子妃啼笑皆非,“脾氣好”這個詞用在顧硯哲身上簡直太有幽默感了。?
林國正聽李阿婆那麼一說,看向顧硯哲的眼神裡有了驚喜的意味。
女兒一向是個悶葫蘆,想不到一點都不含糊。顧硯哲的好皮相和他在旁人前的“正常”表現很容易給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尤其是在長輩的人眼裡。再加上李阿婆這麼一說,沒有那個家長會排斥這樣的準女婿。?
“爸,你別聽阿婆瞎說。”林子妃不滿道。
顧硯哲笑着看她,眼裡似有千言萬語,可林子妃解讀出來的無非是一句話:“你打我呀,有種你再打我呀!”?
“有話進家裡再說。”看爸爸的樣子,想必是自動把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當作是眉目傳情。?
“……”林子妃見情況不由自己控制,悶悶不樂地跟了進去,顧硯哲拎着行李回頭朝她揚了揚下巴。這舉動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在給顧硯哲倒茶的間隙,林父將林子妃拉到廚房,低聲問:“你這孩子,交了男朋友還把爸爸矇在鼓裡。”?
林子妃無奈道:“都說了是大學同學。”?
“你還不說實話?難道爸爸沒長眼睛?真要是大學同學,人家一個男孩子會跑那麼老遠到家裡找你?”?
“他自己非要來我有什麼辦法?”?
“行了,我也不是不許你交男朋友。”林父有些感嘆,“你現在也大了,這些年實在是不容易,爸爸心裡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你。”?
“爸,你又提那些幹嗎?”?
“我不提……不提。”林父低頭擦了擦有些溼潤的眼眶,露出欣慰的表情,“這樣也好,爸爸之前怕你心裡覺得孤單。我看那孩子還不錯,現在有人照顧你了,我多少也放下一點心,否則……”?
林子妃不語,默默泡了杯茶。
先前縱有千萬種辯解的話,在爸爸說出這樣的話之後,她怎麼還忍心讓她失望??
父女倆回到客廳,正好看到顧硯哲在四顧打量周邊的環境。林子妃沒好氣地把茶遞給他,說道:“住慣了豪宅,沒見過這麼空落落的屋子吧。”?
顧硯哲接過茶立刻喝了一口,說道:“怎麼會,我哪有什麼豪宅。子妃,你家收拾得真乾淨,看得出叔叔很費心思。”?
“哪裡呀。”林國正又是高興又不好意思,趁機又問了顧硯哲父母的工作單位。?
顧硯哲只說父親在城裡是做“小生意”的。林國正顯然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再看向顧硯哲時眼裡已帶着“岳父的慈祥”。?
“你們慢慢聊,看看電視也行。”他笑容滿面地進了廚房。?
爸爸一離開,林子妃立刻換了副表情,小聲道:“你真能裝。”
? 顧硯哲卻像沒聽見一樣繼續觀察她的家。
爸爸的飯菜很快上了桌,比平時豐盛了幾倍,還一個勁兒地給顧硯哲夾菜。?
林子妃撥了幾口,然後聽到林國正說道:“現在很晚了,開車不方便,今晚就住下吧,就怕我們這裡太簡陋,你不習慣。”?
“怎麼會?”顧硯哲喜出望外。
都不用她傷腦筋,就有人把顧硯哲今晚的住宿問題給解決了。
?
“我正覺得家裡冷清過頭了。對了,小顧啊,你爸媽會不會有意見?”?
“沒事,我給他們打個電話就好。”
“爸,我們
家有他住的地方嗎?”?
顧硯哲趕緊道:“我睡這沙發就挺好。”?
“怎麼能讓你睡沙發呢,來者是客。你就睡我房間吧。”?
“那……不行,我是年輕人,睡沙發就可以了。”?
吃過飯,收拾好碗筷,林子妃就想去洗澡準備睡。
今天被他這樣折騰,林子妃也有些疲憊了。?
在林子妃要把門關上的一剎那,顧硯哲用手頂住了將要關上的門。
“那是什麼?”顧硯哲擠進了她的房間,指着房間四周一落落五顏六色色的,想花圈又不是花圈的東西好奇的問。
林子妃有點不耐煩的說,“紙鞋。”
“紙鞋?”顧硯哲回頭看她。“這是幹嘛用的?怎麼都放你房間了呢?”
顧硯哲隨便看了看她的房間。
不到十坪的房間就在靠窗的地方放了張小書桌,桌上密密麻麻碼放了好幾層的書,旁邊就是一張一米五的牀,空出來的位置都拿來擺放林子妃說道紙鞋了,哪裡有一點女孩子房間的感覺,反而像是一間雜物房。
“爸爸在外面打零工的工資不是很高,有時會因爲下雨天什麼的而停工,我在城裡的學雜費了不低,爲了貼補些家用只能在家裡做的手工活。”林子妃解釋着。
顧硯哲走到了靠近牀的一落紙鞋邊,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圈。
“這玩意兒能值什麼錢?”話一說出來他就有點後悔了。“我的意思是……”
“每年的情況都會不一樣,去年就可以賣到一塊二一圈,前年纔買得七毛,但多少都能值點錢的。”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們家就在做這個了,爲了能幫爸爸趕工,她基本都在學校裡趕着完成老師佈置的作業,然後回家摺紙鞋。
那時候媽媽還在,吃完晚飯後一家三口就在飯桌上擺上自家煮的漿糊、模型、紙張一起趕工,一家人邊看電視邊聊天,手上還不服輸的比着做紙鞋的速度。一直都是她贏,她半小時就能做出三圈半,爸媽兩人加起來才四圈,那時覺得這也是一種幸福!
“什麼?”顧硯哲以爲自己聽錯了,“是人民幣還是英鎊?”
林子妃白了他一眼。“在你看來不算什麼的玩意,曾經就是我的學費。每年的‘七月十四’就是我們家最忙碌的日子。”
他意識到自己的“笑話”不怎麼好笑,在心裡飛快地算了算,“按你這速度,一晚上就賺十來塊錢吧,有這工夫做什麼不行?”
“你覺得還是小學的我還能做些什麼?”林子妃瞥了眼給他。“十來塊錢不是錢?”?
“那我給你,你陪着我就好。”他惺惺地說。?
林子妃鄭重地對顧硯哲說:“這就是我們無話可說的原因。你不缺錢,一整晚只幹十塊錢的活在你看來沒有任何意義,但是我嘗過缺了兩塊錢買不到自己想要的參考書的那種窘迫。我爸爸爲了省公車費常常從打工的地方步行四十分鐘回家。顧硯哲,你還不明白嗎?我們根本就不是一種人。”?
顧硯哲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些,困惑地看了她好一陣,“我沒嫌過你沒錢啊。誰規定不是一種人就不能在一起?你跟我在一起我讓你日子變好,這樣不是很好嗎?”?
果然不出所料,像他一樣不識人間疾苦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問題的所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