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梨莎點了點頭,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對雷加的話表現出順從了。
雷加知道艾梨莎是那種勸不動的女人,一旦她決定的事情,誰都阻止不了。看上去,她比千牧雪要成熟,要睿智,但其實一樣的傻,只不過傻的角度有所不同而已。艾梨莎拒絕拋下雷加獨自離開,既在雷加的預料之內,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爲艾梨莎會猶豫一下,權衡一下得失,然後選擇離開——因爲她畢竟肩負着光落鎮鎮長之名;可沒想到的是,她留下來跟他同生死的決心是那麼的堅決。
這可不是“怕欠人情”就能解釋的了的。
但是雷加現在沒有時間琢磨艾梨莎的心思,他轉而凝視着眼前這潭死水,看着漸漸靜止的水面,開始擔心水底的魚人邪獸正越聚越多。
蠢蠢欲動的水面漸漸恢復了平靜,除了幾塊被啃斷的骨頭之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突然,有東西破開水面,半個身子挺立在水潭裡。它粗大的墨綠色身軀聳立在雷加的眼前,它的眼珠分立在腦袋兩側,足有牛鈴那樣大,在黑暗中瞪的滾圓。在它的脖頸兩側,還有兩片不斷開合的古怪魚鰓,寬扁的大嘴露出滿口尖刺般的黃色毒牙,後仰着身子,蓄勢待撲。
緊接着,又一隻浮出水面,然後又是一隻……
雷加看不到它們的肢體,但他知道那些帶蹼的臂膀正潛藏在水底,等待他被它們的猙獰的表情吸引走注意力,然後再趁機出手把他拖拽到水裡。
在無法使用鬥氣的情況下,一旦被拖進水中,雷加的力量就會大打折扣,就會像那具無頭的魚人邪獸屍體一樣,瞬間被撕成碎塊。
雷加並沒有急躁,而是沉着的收縮身軀,遠離開渾濁不堪的水面,他心裡非常清楚,想要戰勝這些兇殘的魚人邪獸,自己就必須牢牢的站在堅硬的岩石
魚人邪獸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它們不敢冒然走出水潭。在水底,它們力大無窮,而在陸地上,它們的攻擊就會顯得疲軟無力。它們惡狠狠的瞪着雷加手中的重劍,隨後,把目光轉向手無寸鐵的艾梨莎。
若是在平時,艾梨莎絕對會讓這些魚人邪獸付出慘重的代價,可現在她的體能損失巨大,面色蒼白如雪,身體在冷風中微微發抖。
對峙持續了十幾次心跳的時間,一隻魚人邪獸終於按捺不住,怪叫了一聲,率先從水潭中跳了出來,它沒有撲向離它最近的雷加,而是朝艾梨莎躍去。
雷加正要上前阻攔,其他魚人邪獸紛紛跳了出來,嚴嚴實實的擋在雷加面
雷加怒吼一聲,揚起手中的重劍,毫不猶豫的將一隻魚人邪獸攔腰砍成兩端。他的高級劍法早已爐火純青,艾梨莎的重劍比起他那龍鋼打造的霜龍劍來說,分量其實要輕很多很多,因此他的劍法看起來更加迅猛飄逸。
但是,其他魚人邪獸並沒有退縮,它們嘶叫着,聚攏在一起,在雷加和艾梨莎之間形成一道屏障。
雷加已經看不到艾梨莎了,他的眼裡全是魚人邪獸和魚人邪獸的斷肢殘軀,他一邊肆意砍殺不斷涌來送死的魚人邪獸,一邊大聲衝着艾梨莎的方向喊道：“你要小心”
沒有鬥氣,不能使用範圍魔法招數,這讓他頗爲頭疼。
這時,最先跳上來的那隻魚人邪獸笨拙來到朝艾梨莎,它滑稽的動作就像是隻剛會走路的鴨子。
可艾梨莎現在卻笑不出來。
腐朽的氣味朝她襲來,那種被窮兇極惡之物環繞身側的恐懼感也隨之浮現
她沒有重劍在手,沒有鎧甲在身,她該怎麼辦？難道要束手待斃嗎？
不,決不能坐以待斃
艾梨莎努力的控制住因寒冷而發抖的身體,迅速讓自己鎮定下來,把腦中雜七雜八的念頭統統拋掉。無論如何,她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對付眼前這個最大的危險。以她的性格,她理所當然的選擇主動出擊。
她攥緊了雙拳,奮力朝魚人邪獸的腮部打去。這個動作很快而不失力度,讓那隻正準備發動攻擊的魚人邪獸有些措手不及。
被拳頭擊中的魚人邪獸擺了擺頭,後退了半步,當即穩住身形,又重新朝她衝了過來。
艾梨莎連忙收縮手臂,但是,她的四肢沉重如鉛,沒等她完全收縮回來,就發現手臂已經被魚人邪獸的吸盤牢牢的箍住了。六根帶蹼的指頭深深的嵌入她的肌肉裡,登時血流如注。
艾梨莎咬緊牙關,把尖叫咽回肚子裡,然後揮動另一隻拳頭,直接搗向魚人邪獸右側的眼球。
那牛鈴般大小的眼珠立刻疼的縮了回去,魚人邪獸慘叫一聲,手臂上的吸盤加重了力度。
艾梨莎顧不上疼痛,轉手朝魚人邪獸左側的眼球打去。
魚人邪獸閃身躲過,它的皮膚粗糙而凸浮,像牙齒一般緊咬住艾梨莎的胳膊,讓艾梨莎每次用力的時候,都感覺像是在自己撕扯自己的肉。
可艾梨莎似乎並不在乎,她再次揮動拳頭,朝魚人邪獸的下巴打去。
魚人邪獸比她的動作更快,在她出拳之前,將她的這隻胳膊也牢牢箍住。當他把艾梨莎控制住之後,它一刻都沒有猶豫,直接張開大嘴朝艾梨莎的臉上咬去。
艾梨莎猛的將脖頸向後一揚,將額頭化作武器,重重的砸向魚人邪獸的腦袋。而這一次,她將體內殘存的鬥氣全部凝聚在一處
魚人邪獸當即被擊倒在地上,它被艾梨莎的勇猛嚇呆了,它忘記了喊叫,另一隻完好的眼睛痛苦的眨着,五官扭曲成一種近乎抽象的表情。
它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選出了目標。
這時候,它才突然意識到,周圍已經沒有它同伴的叫聲了。它從地上爬起來,顫巍巍的轉過眼睛,看到所有的魚人邪獸都一臉恐懼的倒在地上——它們全都死了。
而站在它們屍體上的,正是手持重劍的雷加。
僅存的這隻魚人邪獸急忙撒開艾梨莎,試圖鑽進水中逃走,但滿頭鮮血的艾梨莎,用她殘存的意識,反手抓住了它。
“想走？哪那麼容易”
魚人邪獸當即張大了嘴巴,可嘶叫聲還沒有出口,重劍就穿胸而過。它的肢體無力的掙扎了一下,就徹底的癱倒在了艾梨莎的腳下。
而精疲力盡的艾梨莎再也支持不住,搖晃了兩下,倒進了雷加的懷抱裡。
雷加將艾梨莎抱在懷中,伸手試探她的呼吸。感覺到還有絲絲熱氣,雷加懸着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艾梨莎的身體很軟,軟的就像沒有骨頭一樣。這倒出乎雷加的意料之外,他一直以爲,像艾梨莎這樣堅強的女孩,她的骨頭應該比他還硬。
雷加試探性的朝艾梨莎喊了幾聲,艾梨莎毫無反應。他把她抱到於淨的潭水旁邊,用清澈的湖水將她額頭上、手臂上的血跡洗於淨,他四處尋找能夠把傷口包紮起來的東西,最後目光落到艾梨莎穿着的衣服上。
他差點忘了,她只穿了這麼一件上衣。衣服早就被冷水浸溼了,不停的消耗着她那原本就不多的熱量。她的臉色發青,牙關緊閉,身體埋在雷加的懷裡,瑟瑟發抖。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必須趕緊做點什麼。
雷加緊皺着眉頭,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即伸手拽起艾梨莎的衣角。他要將她的衣服脫掉——不然的話,她會衣服上持續的低溫害死的。
他不是沒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只不過事到如今,他顧不上那麼許多。
他一手扶起艾梨莎的腰部,另一隻手熟練的將艾梨莎溼透的衣服除掉。
艾梨莎仍在昏迷當中,她只是微微的呻吟了一聲,並沒有甦醒。
接着,雷加又扶住艾梨莎的腰肢,讓她斜靠在他的臂彎裡,然後將溼透的上衣擰了擰,擦拭掉艾梨莎身上的水漬。
他儘量避免讓自己的手觸摸到艾梨莎,但在這種情況下,觸碰卻總是在所難免。
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將艾梨莎身上的冷水擦於,而他自己卻已經熱的滿頭大汗。
於是,他將艾梨莎綿軟的身體正了過來,然後從衣服上撕下幾個碎布條,做成繃帶的樣子,往艾梨莎的額頭傷口處包紮。
艾梨莎的身體靠在雷加身上,胸前兩團乳肉緊緊的貼住了雷加的胸膛,溼潤的水分,讓他們的身體彼此間產生了奇妙的吸力。
雷加很難將昏迷的艾梨莎從自己的身上拉開。
那一刻,雷加感覺自己周圍的空氣似乎全被抽走了,無論他怎麼用力的呼吸,都快要窒息了。
在冷水的刺激下,艾梨莎的胸部又緊又翹,**挺拔堅硬,同時仍然不失柔軟。
雷加只能草草的艾梨莎手臂上的傷口包紮了一下,然後花了好久,才讓自己躁動的情緒平復了一點點。
當務之急,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個洞穴裡面,陰風陣陣,並且滿是魚人邪獸的屍體,它們的死狀令人作嘔。
不過,讓雷加感到慶幸的是,艾梨莎把自己撞昏了之後,某些原本不能做的事情現在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了,比如說——喚醒光與暗之力,飛出湖中洞穴。
他將艾梨莎的身體橫抱起來,同時閉上眼睛,清空雜念,努力尋找自己體內光明與黑暗的平衡點,當光與暗迴應他的時候,他隨即利用自己在魔法學院學到的操控風系魔法的技巧,向上奮力一衝,衝出了高聳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