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懲罰

紅色巨龍盤旋城市上空,嘴裡不停地噴吐出耀眼的毀滅之火。

城裡到處是居民驚慌失措的叫喊聲,四座城門擠滿想逃生的人。有的爲了能儘快逃離城市,甚至不惜從高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只有少數幾個人安然無恙,大部分不是摔斷腳就是把命給搭上了。

遠到而來的商隊和行人都呆呆地看着出現在眼前難得一見恐怖景象。

羅帝安,這座在詩人們傳誦了千年的文明古城燃起了映紅天空的大火。

有着悠久歷史的精美的建築在紅龍的掃蕩下,逐一轟塌、瓦解。

最初還有人用拋石機反擊,但隨着火勢越燒越大,大部分士兵都放棄抵抗,投身到逃跑的行列中。

“找到你了!!”

在大量出逃的人羣中,紅龍敏銳的視線捕捉到了他尋找的目標。

低空掠過城市外擠滿逃亡人類的草地,準確無誤的抓起了滿以爲混在人羣中就可以躲避它搜尋的盜賊。

“亞里沙,難道你以爲我真的不會殺你嗎?”

“不、不是的……”

“我既然已經被趕出龍島,就不會在乎‘友人之戒’的協議。不錯,瑪魯是對龍族有大恩,龍皇奧菲裡克也承諾過,他的後代子孫永遠可以獲得龍族的庇佑和友誼。這是他應得的尊敬,並且也得到我們全體龍族的同意。但我可不認爲這份感恩的情誼能延續到你這該死的小賊身上。以盜竊龍蛋和龍晶爲目標的薩丁族人全都該死!!”

“求你不要殺我!”

伴隨一路逃命的馬匹已摔死地面,紅龍原本就能讓人感到戰慄的黃色瞳孔也因爲它憤怒的龍語,而變得更加可怕,從裡面讀出死亡的亞里沙急忙求饒。

“我已經受夠了!!要不是看在‘友人之戒’的份上,早在你吵醒我沉睡的那一刻起,就把給你活烤了。可你卻把我的忍耐當作默許,不但三番四次的偷走我的私人收藏,還連同兩個黑暗一族盜取龍晶。就算你是大賢者瑪魯-威克茲的唯一後裔,也不能免於一死!!”

“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大賢者?什麼威克茲?還有那個什麼友人之戒?我通通不知道!!身爲盜賊王的後裔,我也只是遵從族訓而已,我又不是嫌命長,可要是不偷的話,我就要被除名了,被家族除名的薩丁人根本就沒有活路。想到橫也是死,豎也是死,我才勉強一試的。你放過我好不好,反正,你已經放過我很多次了。”

亞里沙不明白紅龍所提到的“友人之戒”是什麼玩意兒,更不知道“威克茲”是誰。她只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抓住了。

雖然每次沙達斯都很生氣,但似乎這次最嚴重。她第一次感到它起了殺心。

“住口!!身爲睿智化身的瑪魯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子孫,真是丟臉!!”一邊飛翔,紅龍一邊用咆哮讓恐懼飆升到頂點的盜賊閉嘴。

心臟承受不了龍威的亞里沙,終於在又一次震撼耳朵的吼聲中昏死過去。該慶幸的是,她不用再忍受紅龍每次說話都會震得耳痛的龍語。

********

“我還沒死?”

從黑暗昏迷中甦醒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懸掛着紫色暗月的夜空。

背部微微的潮溼感和青草的輕香,讓她明白,自己正躺在草地上。

亞里沙有些困惑的坐直身,還沒弄明白爲什麼她還沒死。

紅龍沙達斯不是要威脅殺了她嗎?

“你醒了。”

來不及慶幸自己還活着,一個碩大的紅色腦袋突然從背後伸出,把心情還沒調試過來的亞里沙差點再次嚇暈過去。

“沙、沙達斯……”

“你要稱爲我沙魯或沙達斯都可以,但不要給我改名。我不叫沙沙達斯,龍的名字代表的可不止是個體,還有先祖的榮耀。和人類的族名一樣,別搞混了。”

“是……沙魯陛下。”亞里沙馬上做出迴應。

雖然含有抱怨的意味,但已經能明顯感覺出,它沒有先前那樣憤怒,語調也恢復爲以前的平和。

雖然這“平和”相對與其他人或物種而言,已經歸類爲暴躁,但對於剛從龍口餘生的亞里沙而言,不亞於天籟之音。

是個好兆頭。

既然沒有在我昏迷的時候把我一口吞了,這是不是表示它願意再放我一馬?

反正買賣龍晶的契約書已經到手,我也可以向奧尼叔叔交差了。

我發誓再也不幹這種事了,龍穴這種地方,進一次就夠了。

盜賊在心裡默默地祈禱,希望紅龍能看在它說的“友人之戒”還有不認識的“威克茲”面上,再放過自己一次。

“把稱謂也去了吧,我已經不是龍王了。奧菲裡克早看我不順眼了,纔會借一個爛到極點的藉口革去我的職位。喂,你想到哪兒去?”沙達斯低下腦袋,攔住試圖乘它自言自語的機會再度開溜的亞里沙。

“哈哈~~~您不是已經放過我了嗎?”見紅龍一點也沒有讓自己離開的打算,亞里沙的額頭不禁滲出冷汗。

難道是我猜測失誤,它想在我清醒的狀態下殺了我?

哦~~~不,我情願它乘我昏迷的時候吃了我。那樣比較不痛苦。

“我有說你可以走嗎。”

眯起眼瞪着眼睛骨碌直轉的盜賊,沙達斯用帶有警告的語氣說道;“看在你的確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份上,我才饒你一命的。但你所犯下的罪過仍不可饒恕,在償還完你對龍族犯下的盜竊之罪以前,你別想脫離我的監視!!”

不會吧!監視?

這不是說我要整天和這個容易生氣的傢伙呆在一起。

亞里沙當然不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只好懦弱的詢問自己究竟要如何向龍族償還她犯下的“盜竊罪”。

如果是人類的話,對盜竊罪,通常都是處於拘禁。

莫非……沙達斯所謂的“償還”是要把她囚禁在龍穴裡,在警示其他盜賊之前也阻止她繼續盜竊的可能?

天上的諸神,這個懲罰太重了,還不如直接殺了我。雖然我是個非常怕死的人,但要一輩子都被囚禁在同一個地方,那比殺了我還痛苦。

對於崇尚自由的亞里沙而言,終生監禁是最殘酷的懲罰。

“從人類手中解救出被盜竊的龍晶和龍蛋,這纔是身爲威克茲子孫應做的事。雖然已經離開龍島,但作爲偉大龍族的一員,我有義務監視你在完成這個任務。”對於盜賊的再次詢問,脾氣暴躁的紅龍難得表示出它少有的耐性。

“天~~~~我作爲薩丁家的成員,居然要我解救龍蛋和龍晶這……要是被叔叔知道的話,我真的會被除名的。”

不敢相信紅龍所說的“償還”,就是要把人類手裡擁有的龍蛋和龍晶都歸還給龍族,亞里沙忘卻忘記自己是在跟誰說話,想當然,她抱怨又一次引來了紅龍不滿的咆哮。

“愚蠢!作爲大賢者的子孫居然會和無恥盜賊薩丁的後代聯姻,你的父母也是個笨蛋!!”

“可是……”

“沒有可是!”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你要還想繼續做賊,那我只有你再一次危害到龍族之前殺了你。”

“我還不想死……”從紅龍語氣中流露出的嚴肅意味,亞里沙很清楚的明白,它不是在開玩笑。

要是不答應的話,她可能真的會變成沙達斯正餐前,一道不夠塞牙縫的開胃菜。

可是……薩丁家族最引以爲傲的,就是祖先曾成功盜竊了三枚古龍蛋。

要她反過來把被偷或是已經買賣的龍蛋、龍晶都歸還給龍族……這個要求與讓她自動從家族中除明又有分別。

“你考慮好沒有?我可沒有耐心等你想到天亮。”

算了……還是先留下小命再考慮如何逃脫好了。

在沙達斯的威脅下,亞里沙決定先敷衍一下,等

脫離危險後再另想辦法。

“好了,說完正事。你也得給我好好解釋一下,爲什麼會同那兩個黑暗一族混在一起?我在你身上發現了月神詛咒,難道你是被她們使用黑暗秘法脅迫,纔會進入龍墓盜竊龍晶?”

只是簡單的接觸,沙達斯立刻發現莫亞施放在亞里沙身上的詛咒。

“這個……”回想起莫亞的威脅,原本打算全盤托出的盜賊想說,卻又擔心詛咒發作。

“不用怕,只是一個月之咒法,會讓你產生恐懼而已。非常簡單的詛咒,還要不了你的命。”明白亞里沙的顧忌,沙達斯解釋了詛咒的來源,更不會奪去她的性命。

“她們……老實說,我盜竊龍晶跟那兩個人無關。只是遵照奧尼叔叔的指示,進行盜賊的試煉。她們是我在半路上遇到的,還算是好人吧……”奧尼叔叔,對不起,把你供出來了。

亞里沙不得不說出事實,聽說龍族具有讀心術,要是我撒謊的話,肯定沒好下場。

“好人?好人會給你下詛咒,你是白癡啊?”

“那個叫克羅地亞的女弓手說了,只要我能把你引……帶到羅帝安城,就可以去梅里投靠她,保我不死。”

亞里沙都快後悔死了,早知道詛咒根本不會要了她的命,幹嘛跑到羅帝安自投羅網?

能在紅龍的追捕下逃脫本來就是一件極不易的事,更何況是從它眼皮底下按照原路返回。

我真是笨啊……

“她還真敢說。在龍族面前,人類根本沒有任何抵抗能力。被譽爲東大陸最強都市的羅帝安不也瞬間毀滅嗎?她有什麼資格保你不死?”和一臉鬱悶的亞里沙截然相反,紅龍就對於自己的能力倒是表現的非常自信。

在地上界所有幸存的龍族中,唯一能與自己一較高下的,除了遠在南大陸的黃金龍阿瑞斯,其餘的龍不是剛成年,就是太弱。

作爲龍族中數一數二的強者,要殺兩個黑暗一族輕而易舉。雖然她們身上都有有神器,但由人類所施展出的力量,沙達斯還不放在眼裡。

“那個……要是去梅里的話,你可能真的不能把我怎麼樣喔。”擔心會引發又一波刺耳的龍吼,亞里沙儘可能的使用不太刺激的詞語。

“你說什麼。”

“那個……有謠傳梅里有龍族盟約,你即便去了,也不能對它發起攻擊。龍族盟約所在的城市受龍族保護,你不能像對待羅帝安一樣,對吧?”

龍族盟約……

龍族唯一被稱爲聖物的前代龍皇遺物。它不是被光明教會供奉在冰晶嗎,怎麼會出現在東大陸?

“似乎我沉睡的時間太久了……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了很多變化。”

對啊,你的確睡了很久。整整五百年,夠久了。

對於紅龍的再一次自語,亞里沙無話可說。

這頭龍似乎很喜歡自言自語呢,大概是獨自在地下洞穴裡培養出的習慣吧。

剛在心裡竊笑的亞里沙突然發現紅龍停止喃喃自語,開始拍動它巨大的翅膀,

“咳……咳……”

被翅膀捲起的塵土讓她睜不開眼睛,正打算退開距離時,感覺又一次被龍爪抓個正着。

“沙達斯,你想幹嘛!!”

“去梅里,有件事,我必須要去確認一下。”

“那也沒必要帶着我一起去啊~~~~~”雖然克羅地亞沒有對她使用奪命毒咒,但她卻警告過,不能將紅龍引到梅里。

啊~~~~奧尼叔叔,你害死我了。

一個看似乎簡單的盜賊試煉,加上這次,我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陪啊!!

“飛慢點,我頭暈~~~~~~”

盜賊悽慘的叫喚聲伴隨着紅龍的逐漸增加的高度漸漸微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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