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精彩！”
光與影交錯的萬劫地獄裡，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喝了一聲彩，立馬響起了無數的掌聲與叫好聲。
第三層，鳳九歌半跪在地上，腿部被利刃刺穿了一個洞，鮮血正潺潺流出。
而她面前，橫陳着一句殘破的屍體，正是她今日對戰的對手。
本以爲柔弱不堪的女子，卻一口氣衝向了最頂端，那等的速度與強硬，帶着屬於這個黑暗世界的氣息。
文弱書生模樣的男子見此，不由得笑得捂住了嘴：“小公子，我終於知道爲什麼會看她越來越順眼了。”
“因爲她本就是同道中人。”那稚嫩的面孔上面帶着興奮，沉寂已久的手似乎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了。
明天，那個女人就要到挑戰到他們了。
鳳九歌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不能動彈的那條腿似乎要將她全身的血液流乾。
剛纔對手的一掌注入她的體內，和那與日俱增的靈力衝撞在了一起，在她體內鬧騰不休。
那種感覺，就好像將她所有的骨頭一寸一寸地毀滅，然後又全部重新連接。
她甚至沒有能力到達她獨佔一隅的療傷之地，直接地就在半途之中倒了下去，重重地拍在地上。
旁邊，小水火速衝出，立馬替她療傷。
鳳九歌變成這副樣子，小水的經歷也不怎麼好。
每天鳳九歌在下面受折磨，它就會上面的小公子給抓去受折磨。任意地揉捏，隨意的欺負，讓它連個水靈的固定形態都沒有了。
然而某一刻，靈力流動全身，竟發現有些衝不過去的地方現在竟可以任意地讓靈力通過，威力的迸發，也越來越具有規模。
來萬劫地獄的任何生物，都不可能不經受折磨的。
而這折磨挺過去了，那樣的進益，不是一般的磨練能夠相比的。
鳳九歌在變強，它也在變強。
然而這一次的療傷卻不同於往日，注入的靈力沒有流進她的身體，反而加倍地反彈回來。
小水一個不留意，直接地被那波動給震開，撞到山壁上去了。
那樣的波動，很不對勁。
好像，奄奄一息。
誰也沒有人比它更懂九歌的努力。
每一次都以爲她不行了，偏偏在最後關頭她又贏了。
每一次都感覺她要死了，每一次都從危險的邊緣給拉了回來。
沒有哪個女人會向她這樣，遊走在血腥的地獄裡。
沒有哪個女人，比她更不要命。
沒有人知道從進來開始就沒有變過的臉色，到底掩蓋了多少的傷痛，多少的血色，多少的委屈。
她的心，好像是鐵打的，強迫着自己在最殘忍最冷酷的地獄裡生存。
然而，她一次又一次，以一種令人震驚的毅力，重新地站立起來，讓所有萬劫地獄裡面的人，都爲之驚歎。
即便前一刻還在傷痕累累，下一刻她卻可以重新地對上新的對手。
小水一直以爲，九歌是無敵的，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麼能夠將她打倒。
可是這一刻……排斥一切外力的身體，好像交織着兩大股的力道，瘋狂地在她體內攪動。
她好像要被那巨大的力量給吞噬一般。
萬劫地獄排名第三的黑虎，雖然最終被她給殺了，可是那可怕的力量卻留了下來，讓她永遠，不得安生。
帝天行通過八角紫金鏡看着裡面的一切情景，急得想要自己出手去救人了：“她不能再繼續了！”
黑虎的能力，隨便都是上萬年聚集的能力，白虎、狴犴他們，都只能算是他們的後輩了。
鳳九歌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在短短時間內將自身靈力提高了無數層臺階，卻還是要比黑虎差一點火候。
若不是以身犯險硬是受了黑虎一掌，她那殺招也不可能那麼容易得逞。
然而就是那一掌，隨便可以將現在的鳳九歌挫骨揚灰。
帝天行都不知道鳳九歌那柔柔弱弱的人類身體，是怎麼承受住那麼大的攻擊的。
“你要讓她功虧一簣？”雲飛揚伸手攔住帝天行，淡淡的目光斜瞥了他一眼，“你若去救她，她會恨你一輩子的。”
“我這是做好人都遭人恨啊。”帝天行忍不住哀嘆一聲，卻終究是沒邁出那個步子。
不是怕鳳九歌恨他，而是他知道，如果她沒辦法過這一關，那就別談和萬劫地獄裡面的最後兩個人對上。
白狐和小公子朝風，那都是深不可測的人物，他沒事都從來不去招惹他們的。
當初要不是清清出手，他們兩個現在絕對是稱霸聖魔域一方的霸主，也不會在此成爲萬劫地獄的巨頭了。
可是，這是必須過的坎。
要想強，對手就必須比自己強。
要想出萬劫地獄，就必須打敗他們。
他是看着她的努力的，一步一個血腳印地走到今天，如今眼看着馬上就要到頂了，卻在這時候退出來……
那麼要強的女子，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
“毛蟲總是要經歷蛻變，纔會變成美麗的蝴蝶。那個過程，本來就是一生當中最難熬的時候。”
一張淡然如水的臉，卻配上一身熱烈至極的紅衣。雲飛揚說話的語氣淡淡的，卻似乎要穿透過周圍的高山河川，傳到無限遠的遠方似的。
帝天行側過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只覺得一種讓他都有些心顫的氣場，將他一身的王侯之氣，竟壓制得死死的。
而且這種語氣……
他忍不住衝着雲飛揚翻了個白眼：“你不覺得你可以回去了嗎？告訴你們神龍族的人，你們聖女的男人如今過得是多麼悲慘，被你們毀成了什麼樣子。你們的目的達到了，希望你們安心。”
那樣酸溜溜的語氣，讓雲飛揚身上的白色氣焰一閃，而後迅速歸於沉寂。
他一直在想眼高於頂的蓮清姑姑是怎麼看上這樣一個男人的？
難道就因爲他夠傻——爲了和愛人遭受同樣苦楚，所以拋棄江山和兒子躲在了這萬劫地獄？
一直以來都覺得這是一個弱者的很愚蠢的理由。
可是來這裡的一段日子，看着他每日飽受的煎熬，他似乎又突然明白了一些——或許蓮清姑姑肯心甘情願地跟着他，也有她的道理。
不過，還是看他很不爽，連看他兒子都很不爽。
“我還想看看你還能不能夠活得更狼狽呢。想我離開？只能說你想多了。”
他歪了一些脣角，瞳孔表面浮現一抹虛無笑意，卻又很快沉寂。
他的手中，一直縈繞着一團淡淡的光球，對準着萬劫地獄的位置，卻死死地忍住，遲遲地未動手。
萬劫地獄之中，鳳九歌身上浮現的五彩光暈，在一夜之間多了一道黑色的光彩，一直與她的靈力色彩交織在一起，分外好看。
她幾乎已經沒了意識，所有的活動都好像是她體內的靈力自行地進行着交換和替補，進行着碰撞與湮滅。
第二天，沒有醒來。
第三天，仍舊趴在地上。
第四天……
第五天……
那手指微動了一下，緊闔的雙眼睜開。
似乎在地獄裡面走了一圈，不，她一直都在地獄，從未離開。
身上恢復了一些知覺，所有的疼痛一下子涌過來，拉扯得她全身的肉疼。
小水幾乎一個跳躍過來，直撲進她的懷裡。
嗚嗚，九歌終於醒了，小水以爲九歌不會醒了。
“傻小水，我怎麼可能死，我怎麼可以死？”
體內雲傲天的力量一直在提醒着她呢，提醒着她外面還有一個男人在等着她出去呢。
她最不要命，卻偏偏是最要命的一個。
雙手一個法訣式起手，迅速地開始將那黑虎的力量吸收，就好像是餓極了的饕餮，飢不擇食地將所有東西都一股腦地往自己的嘴裡送似的。
“她不要命了！”
“真是大膽的女人啊。”
白狐和小公子朝風在此期間倒是培養出了一種默契，誰也沒有對鳳九歌出手，一直等着她的恢復。
然而看着她剛剛醒來就幹出這麼出格的事情來，兩個人都忍不住驚訝了。
黑虎的萬年功力的確誘人，但是一股腦地吸收，會把她活活地撐死的！
“她還不止那麼蠢吧？”稚嫩的聲音，稚嫩的面孔，有些不確定地道。
白虎笑了笑，道：“小公子那麼聰明，自然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想她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吧。”
還誠如他所說，真是一個大膽的女人啊。
不過一想也是，如果不大膽，她一個女人，就不會跑來要挑戰萬劫地獄了。
“啊——”
一聲長嘯，撕心裂肺，穿雲破月，幾乎用盡了全身之力，在整個血腥的地獄之內迴盪。
那聲音仿若帶着石破天驚的力道，如同一頭被困的猛獸突然甦醒，陡然亮出的獠牙，森森可怖。
而伴隨着那一聲怒吼的，是那黑色力道的狂涌而出，包裹着她五彩的靈力，破天而開，直衝雲霄。
那樣的力道，仿若摧毀一切。
她的骨架本來就是用千年晶蓮全部連接起來，又用金風玉露全身滌盪，根本就已經不是原來的根骨。
她利用這一點，直接地改變法力在她身體裡面的流動軌道。那樣對自己狠的心，就註定了她的命運。
“她成功了。”
“嗯，”白狐一聳肩，“所以我們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