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初夏的天氣已經很是怡人,徐昭佩靜靜地和他依偎在一起,心裡一片寧靜,只是,大概這樣的寧靜以後也不會再有了吧?
她原本打算好的生活,被那個霸道而強勢的人徹底毀滅了。
“我纔不傻呢……”她含糊地說着,臉埋在他的雙腿上不肯起來。
蕭統輕笑了一聲,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安撫着她。
“那天,我不在,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垂下的睫毛輕輕一顫,掩住眸中的不知名的神色。
伏在他腿上的少女身體一僵,然後搖搖頭,“沒什麼事,不過想去看看你罷了,誰知道你不在,也是我不好,沒有事先說一聲。”
“真的沒事嗎?”他關切地問着,一邊用力地擡起她的臉,仔細地看着她臉上的神色。
徐昭佩無法拒絕地對上他的眼睛,幾不可見地閃躲了一下,然後揚起了甜美的笑靨,“當然是真的啦,我不是怕你不歡迎我麼,如果我事先說了,到時候你不願意見我,那我多丟臉啊。”
蕭統目光一動,隨即笑了起來,“我怎麼會不歡迎你,哪怕你天天要住到我那裡都可以。”
徐昭佩卻因爲他的話突然陷入了沉思,“真的嗎?”
“那當然,反正我的宮殿本來就很大。”蕭統毫不在意地說道。
“可是……”她有些猶豫,“那是皇宮啊,可以隨便去住的嗎?”
蕭統微微一笑,“不要緊,若是官家知道我將你邀請入宮了,還不知道會有多麼高興呢。”
說的也是,在這個朝代,其實大權大部分落在了士族的手裡,現在她這個新興的“雍州何氏”雖然根基尚淺,但是因爲一開始的時候噱頭做的好,所以論起名聲來還是很不錯的,如果被其他士族拉攏了過去,必定會增加他們的威望,故而蕭衍也很想將她拉攏過去的吧。
所以她若是真的和蕭統回宮了,大概蕭衍不但不會生氣,還會很高興,不管怎麼樣,這就代表着雍州何氏向皇家靠攏的信號。
徐昭佩思索了一會兒,乾脆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她現在真的不想回到那個宅子裡,尤其是那個壓抑得噩夢一般的廂房,每次到了夜晚,她都會被從噩夢中驚醒,那種被強行撕裂撐開的痛楚,早在承受的那一刻,就經由她的身體,深深地刻寫在了她的靈魂之上。
她害怕一個人的感覺,她想尋找一個可以庇護自己的地方,雖然有點利用蕭統的嫌疑,可是最起碼可以讓公子御不要那麼隨心所欲地闖入她的世界。
解決了心頭記掛和懼怕的事情,徐昭佩的心情明顯輕鬆了很多,嬉笑着同蕭統用了一頓飯之後,兩人靠在一塊兒釣了一個下午的魚,可惜因爲聊得不亦樂乎,把魚都嚇跑了,於是收穫也就寥寥無幾。
好在也不過是打發時間的事情,兩人都沒有在意
收穫,傍晚的時候,徐昭佩拎着十一收拾好的一個小包袱就準備跟着蕭統回宮了。
“郎主,真的不用我們跟着你嗎?皇宮裡面很危險的。”十一看着她的小臉,有些憂心忡忡地說着。
徐昭佩隨意地擺擺手,“放心吧,有太子殿下在呢,他會護着我的。”
“我當然是知道太子殿下會護着你,而且這麼幾天來,郎主還是第一次這麼開心呢,這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勞,可是宮裡可不止太子殿下一個人啊,而且殿下肯定也很忙的,如果他一個疏忽,讓你被其他的人欺負了怎麼辦?”
徐昭佩笑着睨了她一眼,“那個皇宮比太子殿下大的,只有官家了,十一是在暗示官家會跟你家郎主過不去嗎?”
“郎主——”十一跺跺腳,拉長了聲音嬌嗔了一聲,“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是你跟我們說過的,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官家大概是不會爲難你,可是誰知道旁的什麼魑魅魍魎呢?”
“好啦好啦,”徐昭佩也不再逗她,伸手捏了捏她嘟起的臉,安慰道:“放心吧,不說你家郎主沒有那麼弱,就是太子殿下,也不止是你想的那樣,你呀,就把你的心放回去吧,不會有事的,我住段時間就回來,你和阿九好好賺錢啊。”
“你就知道賺錢!”十一輕哼了一聲,瞪了她一眼。
徐昭佩也不惱,只是朝她眨眨眼,“我記得阿七就要回來了……”
“郎主!”
不理會十一忿忿的嬌嗔,徐昭佩一邊開懷地笑着一邊身影一閃,便離了她好遠,跑到門口去找蕭統了。
這個皇宮連着這一次,徐昭佩已經進來了四次,可是沒有一次是好好看過的,都是匆匆忙忙地一瞥而過。
雖然其實她對這裡沒有絲毫的期待,但是爲了扮演好何氏少主這個形象,她還是裝作一副感興趣的樣子,風度翩翩地和蕭統邊走邊聊,惹得蕭統暗笑不已。
隨後何氏少主和太子殿下相談甚歡的傳言以光速傳播了出去,當晚蕭衍就下令設宴招待徐昭佩。
璀璨明亮的燈火之下,蕭衍一副儒雅熱情的模樣讓徐昭佩覺得諷刺又可笑,如果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正是四年多之前他視如不祥之人的那個少女,不知道他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徐昭佩在心裡暗暗地嗤笑,只是她可沒打算爲了這麼點好奇就把自己的身份給暴露了出來,蕭衍這樣的人,如果知道了她就是徐昭佩,那估計整個何氏都保不住。
這個年代可沒有什麼女人的嫁妝和財產爲她私人所有的規矩,婦人的一切物品包括她的自身,全都屬於她的丈夫!
一想到要將四年的努力便宜了蕭繹那個陰沉暴躁的小屁孩,徐昭佩就沒個好心情。
瞥了一眼斜對面正獨自飲酒的蕭繹,徐昭佩在心裡冷哼了一聲,只是難免也會有些淡淡的惆悵。
記得她剛剛過來的時候,那個小少年未嘗沒有給過她溫
暖和維護,只是那個時候他是在太弱小了,他所擁有的也太少了,面對的一個個的選擇,他每次都將分量較輕一點的她給捨棄了。
於是她也就再也不會對他有什麼期待。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蕭繹擡起頭看過來,健康的那隻眼睛深邃而冰冷,而且是不同於公子御的冰冷,公子御霸道而冷酷,蕭繹的卻是淡漠,淡漠到了似乎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進不了他的心。
徐昭佩不閃也不躲,淡淡地朝他點點頭,然後移開了目光。
當初那個少年,她以爲可以將他的性子扭過來,扭成和歷史上不同的一個人,可是很明顯,她不在的這四年,這孩子徹底地長歪了,毫不猶豫地往歷史上的那條路狂奔而去。
“這位就是何氏少主了?小王久仰大名。”
徐昭佩聞言側頭一看,原來是八殿下蕭紀,也就是四年前的上元節上,闖到她的宮殿裡向她索要春柳的那個皇子。
幾年不見他似乎成熟了很多,最起碼比同齡人要成熟上很多,最起碼睜着眼睛說瞎話、皮笑肉不笑這一類技能練習的很是熟練。
不會是因爲被春柳那個有心計的侍女給調教的吧?徐昭佩惡意地猜想着。
她一邊想着一邊舉起了酒杯,客套地微笑着,“不敢,八殿下謬讚了,小可敬八殿下一杯。”
蕭紀細長的桃花眼一眨,一種名叫“媚眼”的東西被拋了過來,唐秋月下意識地將身子往蕭統那邊一側,就像是躲過了什麼東西一般。
“怎麼了?”蕭統一愣,下意識地問出口,然後立刻反應了過來,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是那邊蕭繹的神色卻不怎麼好了,徐昭佩輕咳了一聲,然後微笑道:“方纔差點沒將杯盞碰倒,這衣裳乃是小可的新婦爲小可縫製,小可唯恐污了衣裳,故而側身,失禮之處,望各位貴人見諒。”
她說的煞有介事的認真模樣,讓旁邊蕭統的眼中閃過笑意,其他的人也紛紛咱他與妻子鶼鰈情深,被含糊着送上臺階的蕭紀也不好在追究她的失禮,面色雖有緩和,但是很明顯氣還沒完全消下去。
想想也是,蕭紀的面貌在幾個兄弟裡面,本就很是顯眼,和最爲俊美的蕭統不想上下,但是蕭統走的是溫柔和煦的路線,這樣的容貌和性情雖然初見經驗,但是長時間地接觸就會慢慢的失去戒心,變得習慣。
但是蕭紀不同,他的俊美可是算成是妖媚一類,這種沒具有侵略性,讓人每次一見都會下意識地戒備起來,然後纔會開始欣賞他的容貌。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可否認他的俊美,也因此,名士風流的胡作非爲在他的身上得以充分得快要溢出來的體現,其中一項就是短袖分桃之事。
他從接觸情事開始,就是男女通吃的,他府裡有兩處藏美的院子,一個院子是女人,一個院子是男人。
而他見着徐昭佩之後,他突然就很有興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