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光輝必將照亮深淵!”
重重光輝之下,神國大軍猶如潮水一般涌向夾層空間的原住民們,戰爭就是來的這般突然且無法阻止。
相比於帝國所走的精英路線不同,神國這邊是憑藉着人海戰術以及信徒本身對神堅定不移的信仰。
至於深淵,
指的其實就是無盡夾層空間。
在神國的眼中,夾層空間就是深淵所在,是藏污納垢,充滿了異端的存在,也因此所有神國信徒都以將神的光輝傳入深淵爲己任。
入侵?
不不不,
我們是來拯救你們,讓爾等進入神的懷抱,爾等應該心懷感激,痛哭流涕的向神靈祈禱己身罪惡。
什麼?
不信仰神?
信仰其他神?
異端!
均衡之神纔是世間唯一真神,其他自稱爲神的存在皆是僞神,是不潔之物。
來來來,讓吾爲爾等講講三項紀律,八大條款。
聽不懂?
不想聽?
沒關係!
這就送爾等去超度。
世間爲苦海,唯有均衡之神的國度才能獲得救贖,願爾等下一世能夠信仰唯一真神,成爲神的子民。
就是這般不講道理,就是這般唯心主義,在神國諸多信徒的眼中,夾層空間就是無盡深淵,他們來到此處是傳播信仰,是淨化不潔,是正義的存在。
哪怕這次對夾層空間的突襲計劃也被理解爲了深淵之中有惡魔即將甦醒,會擾亂神的國度,爲時間帶來災難,不潔與死亡。
爲了阻止世界被破壞,爲了宇宙的和平與繁榮,貫徹愛與真實的意志,可愛又迷人的正牌角色在神靈的指引下覆沒惡魔的邪惡計劃。
這,
就是神國信徒心中的完美解釋。
他們不是在廝殺,只是爲了阻止惡魔復生所進行的偉大犧牲。
殺戮?
並不是,
對方只不過是被惡魔蠱惑罷了,只要行物理超度之勢,讓其下一世重回神的懷抱就好了。
所以說,信仰這東西。
呵呵!
“貝爾司長!已經打通了通往下一層的空間通道,隨時可以出發!”
前方戰場已無太大變數,在衆多神國信徒的衝擊下,夾層空間原住民的反抗之力明顯過於孱弱。
“......”
沒有着下達前往下一層的命令,貝爾凝視着前方已然是一邊倒的戰場,片刻之後驀然開口道:“你說......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貝、貝爾司長!您在說什麼!”
這個問題太過於突然,也太過於銘感,以至於聽到這個問題的下屬都有些口齒不清。
神國大軍出征,乃是何等的光榮,何等的偉大。
是爲了世間唯一真神而奮戰,是爲了傳播真神的信仰,如此殊榮何來過錯?
不過正所謂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在數萬年的時間之中,神國也不是沒有出現過意外的情況,但這些都並未形成規模,也沒有被底層信徒所知曉。
但作爲這一次探索夾層空間的成員,貝爾面前的這個下屬確實有資格知道一些內幕,所以在剛剛那一刻,這位下屬只當是貝爾厭倦了對於生命的廝殺,故此纔會產生一些不該有的想法。
可貝爾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作爲裁定司的大司長,神國三大巨頭之一,僅次於神靈分身的存在,貝爾會觸犯這種思想上的錯誤?
瞥了下屬一眼,並未說破的貝爾又再次道:“按照神靈的指示,我們距離目標點已經越來越近了,可是爲什麼我從未見到帝國的那羣異端,而且你看......”
爲下屬指着前方已經徹底潰敗的土著軍隊,貝爾的雙眼微眯。
“他們的抵抗顯得這般鬆散,完全沒有一點誠意。”
聽到這話,下屬才意識到他剛剛想歪了,在崽子羞愧的同時,下屬也是爲了挽回自己在貝爾心中的形象,立馬錶示對神靈的忠心道:“這當然是因爲我神國威勢無雙,在神靈光輝的籠罩之下,這等久居於深淵的迷途之民自然不是對手!”
“呼......”
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貝爾強忍着心中的怒氣再次問道:“劉楚英!你知道我在說的是什麼,要是再敢我裝蒜的話,等回去的時候我必定讓你到裁決臺上走一遭!”
貝爾口中所說的裁決臺,即是坐落於裁定司的一棟建築,由兩個萬米長的通天巨柱所構成,巨柱之間相隔七百七十七米。
至於裁決臺的作用即是懲戒那些潛入神國,對神國神靈不敬,卻對其所屬勢力及其忠心之人,偶爾有極特殊的情況,也是會有神國的高層上到裁決臺上走一遭,不過後者就算是出現了,也只會秘密執行。
受刑者會被兩根附有神性的鐵鏈鎖住琵琶骨,懸掛於七千七百七十七米的高空之處。
以爲這樣就完事了?
表面上的刑罰的確就只有這些,神行之力加洞穿琵琶骨懸於七千七百七十七米的高空,這些對於低級生命體而言的確是非常殘酷的折磨。
而對於高等級生命體,神性之力就是他們痛苦的源頭,作爲神靈獨有的力量,受刑者終日都可以清晰的體會到自身是如何被神性侵蝕,且最爲刑罰之地更是神靈分身的居住之所,受刑人所感受的罡風與烈日皆伴有神性,這些也最大的折磨。
且最爲恐怖的則是受刑者最終並不會死亡,長時間處於神性光輝的籠罩之下,無論他曾經忠於誰,又或者是忠於那個勢力,最終都會成爲神靈最堅定不移的狂信徒,爲了神靈可以付出他的一切,無論是曾經摯愛父母妻兒,還是並肩作戰的同袍兄弟。
當然,這並非是說劉楚英就是潛入神國的異端,其實他對於均衡之神的信仰也是到了堅定不移的程度,只不過他更恐懼成爲那些堅定不移的狂信徒。
真的有些可笑,作爲神靈分身之下的神國三巨頭,竟然也沒有一個是均衡之神的狂信徒,他們只是到了虔誠的層次,並沒有因爲信仰神靈而迷失自我。
“小的明白!”
對貝爾露出了一個自以爲燦爛的笑臉之後,劉楚英便立刻故作正形的道:“司長大人您之前說的那些我也有所注意。
如果說僅僅只是單純的沒有與帝國軍相遇,下屬也只會將其當做是一種巧合,畢竟通往底層深淵的道路衆多,本就不易相遇,更不要說帝國軍很可能爲了避開我神國的前進路線從而選擇了不同的道路。
畢竟在大是大......”
這裡劉楚英本是想用大是大非這四個字,可差一個字便說全之時,劉楚英又立刻意識到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神國的三巨頭之一,裁定司的大司長。
故此劉楚英立刻咬住了已經本已到了嘴邊的話語,更是內心極其忐忑的瞄了一眼貝爾,見她沒有表現出異樣之後,劉楚英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道:“帝國方面的其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真正奇怪的地方是在於之前司長大人您所說的,這些處於深淵之處的原住民的抵抗過於鬆散。”
說到這裡,劉楚英還喚出了一副夾層空間的示意圖,並且指着中段向下的位置。
“司長大人請看,幾萬年的推進,我們神國對於深淵的探索一直都在這個位置附近,並且這還是在三千年前神國有所突破的情況下,帝國那邊雖然有所不同,但他們對於深淵的探索也大概處於一個與我神國差不多的位置。
根據來之前我所整理的信息來看,深淵越向下其空間屏障就會越發難以突破,並且由於深淵所存在的‘特粒子’也隨之越發濃密,這也使得無論是我們神國還是帝國在對深淵探索的方面變得極其困難。”
劉楚英所說的特粒子其實就是一種存在於夾層空間的物質,這種物質在最初的夾層空間之中非常微小,甚至是趨近於無。
這種特粒子的特性並是能夠讓夾層空間內的原住民實力有多麼大的提升,而是會抑制非夾層空間外來者的勢力。
也就是說,無論是帝國方面的生物科技強化,還是神國方面的神力強化,在進入夾層空間受到了特粒子的影響之後,其實力都會有不同程度的衰減,並且這種衰減就會隨着對夾層空間的深入變得越來越嚴重。
“這些我都知道,說重點!”
此刻貝爾的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而劉楚英也不敢再賣關子,直接了當道:“如果按照慣性思維來講,我們越是進一步探索深淵,所受到的影響也就會越來越大,再加上原住民的勢力提升,每一下一層都會變得無比艱難。
並且根據我的觀察,在三層之前的確是這樣。”
“三層?”
“沒錯!是三層之前。”
說到這裡,劉楚英又指着示意圖的一點再次分析:“從這裡開始,我們所遇到原住民的抵抗便有了一個明顯的回落,雖然還不至於是一擊而潰,但他們的抵抗卻是不再越發強烈。”
聽完劉楚英的分析之後,貝爾心中的某種猜測也越發清晰。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明明覺得有什麼不對,某些不好的事情快要發生的預感,可偏偏就找不到。
唯有藉着擁有同樣思維的人共同分析之後,這個點纔會越發清晰起來。
“那你覺得原住民的抵抗越來越弱的原因是什麼?”
面對司長大人的最後考覈,劉楚英的食指緩緩指向了地面。
“災難!”
“災難?”
“沒錯!生物皆有趨吉避凶的本能,在遠古時代,那個時候的人類還無法解決地殼板塊移動的問題,所以會有一種名爲地震的災難。
只不過相比於遠古時期的人類,有一種更名爲螞蟻的微生物卻是可以提前預知到這種災難的來臨,從而舉族搬遷。
並且在我翻閱典籍的過程中還發現,與螞蟻這種微生物類似的物種並不少見,它們也同樣能夠預知到災難的到來,從而提前準備。”
“螞蟻......災難......提前預知......”
隨着劉楚英的分析完畢,貝爾心中的那個點越越來越清晰,就聽她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難不成,這些原住民也是發現了底層深淵的異狀,從而我們遇到的抵抗纔會越來越弱?他們是在舉族搬遷?”
“這只是其中一個可能!”
伸出第二根手指的劉楚英繼續道:“還有一種可能是這些深淵的原住民們也大概知道我們神國這一次是來探索底層深淵的異常,所以他們或許是在故意放行,以至於我們所遇到的抵抗都只是象徵性罷了。”
“故意放行?”
聽到這裡,貝爾頓時有一種被人當做猴子耍的感覺,畢竟她想要做的事情是一回事,但若是被別人下套牽着走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好在貝爾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惱怒,她只是繼續追問道:“你說這些深淵的原住民們,會不會已經去底層深淵探索過?在發現他們難以解決之後,纔會將問題拋給我們?”
“有可能,但機率不大!畢竟生物固有的領地思維難以改變,況且他們如果真的進入底層深淵探索過,那結果無非就是問題的源頭已經被他們解決,或者他們發現乾脆解決不了,從而舉族搬遷。
而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那些原住民雖然放棄針對我們,但卻是並沒有要舉族搬遷的情況。
您也可以理解爲在那些原住民的心裡,我們是一羣不受歡迎的修理工。”
“不受歡迎的修理工!”
這個形容可真是有些粗鄙了。
但貝爾仍舊可以理解。
唰!
貝爾親自擬定了一封信件,叫來傳令兵,讓他帶到上面的夾層空間之後傳給神國大主教。
昨晚這一切,貝爾則是皺着眉頭對劉楚英道:“從進入到這一層之後,我心裡始終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彷彿是我在將自己親自送入野獸的口中一般。”
送死都說的這般委婉,也真是沒誰了。
而劉楚英雖然也有着與貝爾相同的預感,但這個時候無論是身爲下屬還是男人他都只能安慰道:“司長大人請放心,有着神靈......”
轟!轟!轟!
劉楚英的話還沒說完,他腳下的大地便產生了劇烈的震動。
是地震?
不!
是天崩地裂,是整個世界都產生了晃動,且在晃動的同時,維持這一層的空間壁也產生了裂紋,猶如壞掉的鏡面一般。
“怎麼回事!”
劉楚英大聲呼喊着祭司們,他以爲這一切都是祭司們突破空間屏障所造成的惡果。
豈知劉楚英的話音剛剛落下,一個略顯顫抖的聲音便在他的耳邊響起。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