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爲什麼這麼信任自己?
法赫娜心裡糾結的很,墨菲斯無條件給她這麼多好處讓她放不下心來。
“我想指出的是,是不是同樣作爲棋子,在這個人類的命令下,你並沒有過多反感?”
加羅什站在法赫娜身旁如是問道,墨菲斯已經帶着阿什坎迪和斯嘉麗坐着海德拉離開深海返回陸地,留下法赫娜作爲海底事務總指揮官和其代言人,加羅什則成爲了法赫娜的第一副官,後者作爲沙場老將,自然看的比法赫娜透澈。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法赫娜確實覺得墨菲斯所做的一切並不讓自己反感——他給了自己去探究答案的機會,並繼續留給了自己選擇的權力。
“他就如此放心我們在海下的行動?航線還有三分之二需要我們去打通,如果做不到,他的努力等於白費。”
法赫娜不明白墨菲斯怎麼能說走就走,那神態到是一改之前的淡漠,卻有點像是被拋棄的怨婦——加羅什知道這是巨大的心理落差所造成的結果,年輕的法赫娜自然不知道如何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
所以這位前任軍隊指揮官還是站在副官的位置上低聲道:“他把指揮官的位置交給了您,自然是信任,而除了單純的信任,我想這其中更多的是他還有更多的方式作爲後手——那個人類不像是會隨便冒險的傢伙,如果我們不成功,也許正中他下懷猶未可知。”
“你的意思是我們死了更順他心意?!”
法赫娜之前在墨菲斯面前話少的緊,此刻卻在沒有更多顧忌,原本因爲沉默而顯得有些老成的摸樣變得有些孩子氣似的幼稚,這似乎纔是她作爲一個天才法師在政治問題上正常的淺薄表現。
加羅什苦笑道:“只是一種猜測,不難看出他的目的主要是讓艦隊安全返回拜占庭,除卻巴克斯給出的航線外,繞遠沿着納迦邊境返回比起直接穿行人魚另外兩個國家要方便得多,現在我們手中有三千人的隊伍,接下來能做的,只能是按照他說的去打通一條道路,與女王陛下對着幹——雖然我明白這對你我來說有些困難,但是…誰知道那頭巨龍是不是在一旁窺測?”
這是一個合理的推測,三千人的隊伍根本算不得多,加羅什就算作戰能力再強也沒辦法在大海之中說突襲自己曾經的戰友就能果斷的殺過去——雖然對女王的錯誤決定心懷不滿,但這並不是讓他們對着自己的同族舉起屠刀的理由。
“我不想這麼做。”法赫娜搖搖頭,咬着嘴脣低聲道:“女王陛下發出了錯誤的決定,不執行的人會死,執行的人也會死,爲什麼要這樣?”
加羅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明白放在眼前的選擇不多,一個是和自己同族兵戎相見,一個是找到那些曾經的戰友和下屬,用語言告訴他們現在不該去爲女王白白流血犧牲——但是稍微用腦子想想就知道這些腦袋被洗過一樣的士兵們斷然不會隨意相信一位軍團長而去反抗女皇陛下。
墨菲斯留給兩人選擇的餘地實在有限,三千多名納迦戰士,如果就地解散,既返回不了納迦帝國也不會受到人魚接納,只能在深海中獨自生存,後果只能是成爲流寇海盜之類,即便是加羅什也是如此——種族的特殊性讓他們別無選擇的只能繼續爲自己的生存戰鬥。
想通了這一點,加羅什無奈道:“巴克斯爲我們提供了十七個可以補給的城鎮,無論怎樣,戰士們不能餓着,接下來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作爲副官,自知不能隨便下令,但是擡起頭望着法赫娜,卻發現她皺着眉頭望向了遠處——“怎麼?”
“是海德拉。”
遠遠地望着海中那個模糊的影子,法赫娜卻發現自己竟然莫名的有種鬆口氣的感覺——難道自己無法脫離墨菲斯的陰影甚至在內心已經隱隱產生了莫名的…依賴?
她甩了甩頭,望着那個遠遠站着卻並不走近的影子,把腦海中那點怪異的想法驅趕開來,轉身對加羅什道:“看起來他不單單是個監視者,更會是個干預者。”
“說實話,我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帶領着軍隊去阻止女王陛下。”加羅什嘆了口氣,神色有些糾結,但想起連日來那無法承受的損失,他落寞的神情卻多了份堅定,“納迦的血不該如此消耗,我們再強,不過是女王陛下眼中的無所謂的棋子,除非——”
“你的意思是…”
法赫娜緩緩擡起頭,“推翻她?”
…………………….
墨菲斯對法赫娜瞭解不多,他讓海德拉去跟在納迦後方的目的當然是自己不放心——說實話,他可沒有法赫娜想象的那麼高明,只是現在看來,他無意中的行爲似乎促成了海底某些新格局的變動。
回到奧古斯帝國的墨菲斯可謂給科爾一世帶來了一份大禮,海域開放後這個港口遭受重創的國家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近海受到人魚攻擊的問題,長遠看來這帶來的損失減少足以媲美人魚簽訂的那份鐵礦買賣協議——爲此毫不吝嗇的君主陛下大手一揮,又爲墨菲斯增添了一萬柄連弩的出口單子,只是墨菲斯心裡高興歸高興,隨之而來的問題卻讓他頭疼。
怎麼運回去?
給拜占庭和巴里切方向運送的軍備足夠裝滿上百艘大型運輸船,可是奧古斯帝國目前因爲納迦襲擊的原因根本就無法湊出這麼多船隻,即便是分批運輸,至少也需要八次以上,這讓原本打算把奧古斯帝國事務放一放返回蘭帕德看看的墨菲斯皺起了眉頭。
“在苦惱?”
安達利爾在這些天倒是一直在進行神術修行,很是靜得下心來,不過墨菲斯看得出經過了一些戰鬥,這位痛苦之母的變化很是明顯,她的身體狀態和實力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嬌柔的小身子因爲那翅膀而多了一股聖潔之感,小蘿莉因爲墨菲斯等人離開後很少說話,臉色最近總是習慣性的保持着嚴肅,真有一種神殿聖女的感覺。
此刻墨菲斯在使團駐地的旅館房間內望着書面的報告出神,一旁的阿什坎迪是綠眸的摸樣,坐在輪椅上望着墨菲斯,擡起手碰了碰他的手指,墨菲斯這才反應過來安達利爾在問自己話。
“在這邊呆的久了,是不是想回去了?”墨菲斯略顯疲憊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看着安達利爾的摸樣,他實在是不想把負面情緒傳染給這位氣息愈發神聖的小蘿莉,雖然明白她並非信仰光明神而是智慧女神瑪爾,可這種直接接受神祇饋贈的存在都或多或少帶着與人類不同的氣息。
安達利爾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幾次戰鬥下來,她的話比以前少了很多。
“怎麼?”
墨菲斯沒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回去,我跟着。”安達利爾白色的祭祀袍經歷數次戰鬥後,因爲洗得太勤而顏色有些米黃,長髮垂下,細嫩的臉龐似乎漸漸退去了稚氣,此刻的話語很是坦然,沒有半分猶豫。
這是信任,墨菲斯明白自己在這個小蘿莉心中的份量,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將目前的苦惱和眼下這個團隊商量一下——
“蘭帕德外圍出現了第三批獸羣,其中還包括了一些不該出現的傢伙,這不是個好兆頭,煉獄終究開始了他們的下一步行動,我認爲這就像是下棋,每人一步,慢慢開始對壘。”墨菲斯回想着依琳達爾給自己的所有情報細節,“我不知道柯崔萊恩在煉獄的進展如何,但是看得出那些領主們很謹慎小心,似乎不願意打破某種平衡——‘天選者’的出現現在可以確認是天堂神殿位面的應對,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多直接參與的行動,天使們消失無蹤,煉獄也沒有出現大惡魔入侵的情況,按照現在的形勢,這場仗似乎最終是人類內部之間的對抗,無論結果如何,對於那些位面的影響似乎都不會很大。”
“人類…說來真是天使與惡魔的混雜體呢,既可以成爲惡魔,也可以成爲天使。”阿什坎迪的語氣很淡,目光溫和的在安達利爾身上掃過,讓小蘿莉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脣。
她的話語讓墨菲斯深以爲然——因爲眼前的阿什坎迪已經基本確認曾經是煉獄的第六位領主,而自己則擁有聖堂的血脈。
但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墨菲斯腦海中始終無法忘卻被克蘇魯糾纏時看到的那些幻象…自己的母親面對“法則”那些成員時的話語,讓他真正明白自己決不是簡簡單單一個公爵的私生子,而他的命運,更非自己所能輕易掌控。
“阿什坎迪…如果有一天,你要面對的敵人是我——”
墨菲斯不知爲何,突然說出了自己連日來內心最不想面對的一個問題。
一旁的斯嘉麗眼角跳了跳,安達利爾更是吃驚的長大了嘴巴,她們絕對想不到會有這種情況的發生,阿什坎迪和墨菲斯兩人要是出現矛盾,恐怕涉及到的後果沒人能夠想象…拜占庭或蘭帕德是不是會翻了天?
“我可不知道煉獄領主一定要和聖堂過不去。”阿什坎迪微笑着擡起手掌,放在了墨菲斯面前,“況且,我沒有理由把你當敵人。”
“舉世皆敵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墨菲斯緩緩鬆了口氣,握住了她微涼卻細膩的手,兩個人並不避諱旁人的存在,卻同時在內心感慨萬分——他們的感情在戰鬥中升溫,就像經過千錘百煉的鋼鐵一樣,融合到了一起。
成爲敵人?墨菲斯想不出現在還有什麼因素能讓兩人敵對。
斯嘉麗的目光在兩人輕輕握緊的手掌上停留片刻,隨即挪開,而安達利爾則從剛剛不知所措中歡樂過來,輕輕按着胸口呼氣。
屋子裡有一瞬間的寂靜,墨菲斯輕輕鬆開手,轉而問向了斯嘉麗道:“指望奧古斯帝國給我們提供商船並不現實,你能提供這個大陸上其他能提供海船的國家位置麼?”
斯嘉麗還在心裡糾結剛剛墨菲斯和阿什坎迪之間的關係,此刻被提問竟然失去了以往的冷靜,有些茫然的擡起頭後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隨即微微低頭回答道:“溫拿大陸海運能力最強的當屬斯柯達王國,它是唯一能在奧古斯壓迫下生存的國家之一,不過事到如今他們能省下多少船還猶未可知。”
“他們會借船給我們麼?”
“我想對於人類而言,沒有什麼是不能談判的。”斯嘉麗說完就有些後悔,忙補了句:“當然,深刻的感情除外。”
阿什坎迪聽聞這句話笑的很甜,和墨菲斯對視後微微臉紅,卻是讓人驚奇的露出了一副小女人姿態,讓一旁沒見過她這樣的墨菲斯直接愣住…
“…那就準備一下,去斯柯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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