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他不知厭倦,已經記不清到底糾纏了多少次,他才肯放過她。而她早就沒了力氣,昏沉地睡了過去。陸展顏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刺目的陽光驚醒的,太過刺眼了,即便她還在睡夢中,也會被蟄醒。
胃裡很空,更是精疲力竭渾身酸乏,她撐開眼皮,太過強烈的陽光讓她根本就不能完全睜開眼睛。
只能半眯着,瞧見了窗前的一道身影。
他已經穿戴乾淨整齊,白色襯衣,筆挺的西裝褲,雙手隨意地插在側邊口袋裡,那姿勢委實瀟灑不羈。透亮的光芒將他籠罩,整個人也變得透明起來,高貴的像是希臘神話中的神翼。只是這麼一望,竟會讓人失神半分。
“醒了就給我起來,馬上離開。”然而他冷厲的聲音,讓她眼前的場景化成泡沫消散。
陸展顏使勁地瞧向他,將他瞧了清楚。
冷鷲的雙眼,冷酷的五官,他還是那個秦世錦。
他說完這句話,從臥室走了出去。
陸展顏忍着痠痛,起牀穿衣服。
她蓬頭垢面,不知道自己有多邋遢有狼狽,也來不及顧及,只能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簡單梳理。而後她踏出房間,來到了客廳。她的包還在地上,連同她的大衣,她走過去拿起穿上。本來就穿的很少過來,就算全都裹上身,也並不能禦寒。
她覺得很冷。
陸展顏匆匆整理好自己,轉身望向他,“錦少爺,什麼時候可以拿到支票。”
那麼多錢,現金是絕對不可能了。
他坐在沙發上,沉聲反問,“什麼支票?”
陸展顏一怔,“錦少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昨天我們說好的不是嗎?”
“我們說好什麼了?”
“你想出爾反爾?”
“是你搞錯了,一切都是你自己說的,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答應過你什麼。我讓你過來,你就過來了,我可沒有出爾反爾。”秦世錦慢慢說道。
陸展顏的腦子一空,一顆心揪了起來,怒聲質問,“你什麼意思!”
“空口無憑,沒有合同,就不作數,陸小姐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淡淡微笑,就連嘴角那抹弧度都像是在奚落她。
他的話語,他的笑容,一下點燃了導火線,她憤怒到快要爆炸,陸展顏一直瞪着他。秦世錦以爲她會衝過來,或許她會煽他一個耳光,可是她站在那裡,半天卻一動不動。唯有胸口劇烈起伏着,她似在壓抑自己控制自己。
“沒有問題的話,就請離開。”秦世錦又是開口下了逐客令。
陸展顏死死抓住挎包,因爲太過用力,所以摳得指甲都嵌入了皮肉裡,她卻不覺得疼痛。
深呼吸,深深呼吸……
陸展顏就要轉身,可是她是那樣不甘,那樣不服。突然,她定住步伐。舉起一旁擱置的瓷器,瘋了似的砸在地上。
嘩啦的碎裂聲,陸展顏只是注視着他說了一句,“秦世錦,算你狠!”
隨即是砰的一聲重響,她將門重重甩上。
公寓裡恢復了安靜,靜到好像沒有人存在一樣。
唯有那方瓷磚的地板,地上滿是破碎的殘骸,證明這裡方纔他們對峙過。
陸展顏做過失敗的事情,可能就是去找他。
他怎麼能這樣的卑鄙?
眼看着期限將至,陸展顏只覺得無路可走,卻還在苦苦尋找轉圜的餘地。
午後三點的咖啡店,生意很清淡,已經過了下午茶時間,只有三兩個人,或小聲說話,或安靜看書……大幅的玻璃窗裡照進來黯淡的陽光,空氣裡飄浮着陰雲黏糊的潮溼。
近來天氣十分反常,本應該是初春明媚的時節,卻一直陰森森的。
天氣預報說,有降雨雲團空降,隨時都可能會下雨。
陸展顏望着窗外的天空,她的心情,和天氣一樣。
公司這邊,王信也是十分頭疼。
“展顏,廣告商下了最後通牒,只給你五天時間,如果再籌不到錢,那麼他們會將你告上法庭。”
王信這幾天將能找的人都找過了,包括投資商,但有夏董的先例,沒有人肯借錢給陸展顏,甚至還有人勸說王信不要再白費力氣。
陸展顏容顏憔悴,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她抿着淡色的嘴脣,雙手捧着熱氣氤氳的咖啡杯,目光毫無光澤。
“不是我不幫你,我能找的人都找過了,沒人肯冒險借錢給你。”王信瞧着她萎靡不振的模樣,嘆氣說道。本來是星途坦蕩的新人,誰能想到會遭受這樣的挫折。
“信先生,我明白的。”
那筆賠償金不是小數目,別說她現在名譽受損根本接不到像樣的片子,就算能接到,片酬想必也很低,根本償還不了那麼大筆賠償金。
而且,只有五天時間而已。
陸展顏緊緊握着燙人的咖啡杯,那溫度,彷彿一直灼燙到心裡去,一陣陣的持續着抽痛。
“展顏,我聽說你跟中正集團的錦少爺有交情,要不試試看找他。”王信語氣帶着試探。
陸展顏一怔,臉色變的難看起來,慢慢搖頭。
王信又嘆口氣,惋惜的看她一眼,終究還是不忍心,“我再跑跑看,有什麼消息再打給你,你也不要太氣餒。”
“謝謝信先生。”陸展顏擡眼衝他笑了笑。
她雖是微笑着,但那種極力掩飾的難過無助,難過到笑着都覺得眼角要落下淚來。
儘管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接下來這兩天,陸展顏都奔波於各大銀行,想要通過銀行貸款來償還那筆賠償金。可她名下無房無車,更是沒有任何可以抵押的東西,任她如何懇求,都只得到銀行工作人員一句“抱歉”而已。
“陸小姐,我已經說過了,你這種情況,我們銀行是不可能貸款給你的,請你別再來了。”銀行的工作人員一臉不耐煩,對緊跟在他身後容色更顯蒼白憔悴的陸展顏說道。
“經理,請你幫幫我,我一定會在規定時間內還貸款的。”陸展顏木然的重複着,“我一定會還的。”
“陸小姐,我真的幫不了你,這是銀行的規定,你還是快走吧。”
正要走入辦公室,與銀行經理洽談相關合作案的秦世錦,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她麻木的,卑躬屈膝的乞求。
秦世錦駐足,眼眸慢慢眯起,俊容卻漸漸陰霾。
驕傲如她,此刻卻對一個小職員這樣卑微請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