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肯把有限的光陰,浪費在無窮無盡的勾心鬥角,紅塵道理中!”
王鐘不看呂娜手中的槍,眼神卻飄向了窗外,靜靜的夜裡,風幽幽吹了過來,王鍾眼神如煙雲般恍惚。
把手裡捏碎的景德鎮仿元青花磁杯子又狠狠的搓了一把,就見得白色的粉末飄灑在純竹水磨地板上,拍了拍雙手,竟然有一塊塊的角質皮也搓揉了下來。十幾天的煉精化氣,王鐘的一雙鐵掌越發厲害,越發恐怖了,當年顧汝章內外兼修,脈絡皮肉也隨之改變,粗大的一雙鐵掌最後變得晶瑩入玉。
王鍾現在也漸漸的賣進了這個門檻,登堂入室了。就彷彿一道堤壩狠狠截住了大河,堤壩不開,大河永遠只得順順當當,但哪天,堤壩突然衝開,那就是滾滾而來,不可收拾了。煉了十年的鐵掌,筋骨皮,渾身的精元,精血,精髓等等已經彷彿是堤壩蓄水,雄厚的異常。內家拳法只是一扇大門,一步一步開啓身體秘密的大門。
說了一句,擺擺手,呂娜突然見王鍾正經起來,破天荒的沒有說話,順身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把槍套在右手食指上打着轉轉。“哦!你到底想說什麼?”
“膏粱錦繡!色慾性情!都是來伐戮自己的,人如朝露,轉瞬即逝。把有限的精神,浪費在這些無關命性的事上。我不取!”
王鍾像是窗戶外有自己永恆追求的東西一樣,死死的盯住,眼睛又眯了起來:“世上的道理千千萬萬,沒個標準!不值得這有限的精神去研究,遵循。然而若不屈了這心,惟有血濺五步!何必去算計呢?武神孫祿堂將形意,八卦,太極三拳合一,武藝登進化境,死時便道:吾視生死爲戲。張三丰更是創演太極,登雲而去,隨赤松子遊。何等的瀟灑痛快!縱然不能做這等高人,也不應紅塵碌碌就憋屈了本心,生死有命,考慮他怎的。”
“哦!”呂娜點點頭,望着王鐘的眼神怪怪的:“我現在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麼?”王鍾很奇怪。“我終於知道你是個徹徹底底是個瘋子!”呂娜狠狠的跺了一下腳,“不要你查了,給你查我看是越弄越麻煩,你還是在這裡老老實實的給我當保姆,等風頭過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說了,氣沖沖的到了門口,就要摔門而去。
“厄!這個!”王鍾連忙起來,笑得燦爛:“剛纔是開玩笑的,你不用在意。我其實是想說,這個周家勢大,就算查到了,也不能怎麼樣,難道一下就扳倒?說不定還被反咬一口,落個兩敗俱傷,不如來個乾脆的,免得更多的人受害。”
“事情是慢慢來的!這人曾經也打過我的主意,周家與我們呂家不和!不把他整垮了,以後麻煩很多。”呂娜胸膛起伏好一陣,才從新回到了沙發上坐好。想了一下:“算了,今天累的厲害,不和你說了,反正還有幾天假,有的是時間。”說着站了起來,打了個哈欠,回去睡覺了。
一股猛烈的夜風又吹了過來,似乎把天上一塊烏雲吹跑了,涼意清冷的灑了下來,當頭一輪明月,飛彩凝輝。
王鍾眯眼看了一回,性子起了,猛的一個縱身,從二樓窗戶躍了出去,落到地下,打了一滾,消去衝力,一個蜈蚣蹦彈身起來,抖掉身上的草屑。全身骨節噼裡啪啦的響動,炒豆子樣。就着十式形意六合拳就在月光下揮灑起來。
內家拳法,除招式,呼吸,吐納術不同以外,無論是太極,形意,八卦,八極等等,都講究一個煉精化氣,把全身的精華,通過運動,呼吸的引導,煉成真勁。能以這股真勁穿石斷木,傷人於無行。
內家功夫煉到最高境界時,真勁密佈全身,意念一動,行止坐臥之間,皆能撲殺旁人於數丈開外。發手如雷霆閃電,快如奔雷。
王鐘的鐵砂掌開碑裂石,卻不是憑藉這股真勁,而是百練皮肉的筋骨,實打實的硬功夫。兩者都有所長。
只是內家功夫關係性命,如到最高境界,全身精華都煉成了真勁元氣,再進一步,那便是道家之中,傳說中的神丹術,煉氣化神的開端了。
精血,精髓,這些還可以實打實的看見,但那精神,精魂,精魄卻是神秘莫測,既存在於人體,卻又不可琢磨,但關乎性命的東西。傳說中的道家,就是煉這神秘的精神,精魄,精魂,化爲一種特殊的存在,元神!能長生登仙,踏破天人境界,堪破人的生死性命,玄之又玄。
只是這般境界,千百年來的武人之中,傳說也只有寥寥數人,如菩提達摩,張三丰等高人,就算寥寥數人,也是似真似假,沒個定論,虛無飄渺的東西。
窮盡一身,連武學最高境界都沒幾人能通達,如何能求長生術?但畢竟有個念想,王鍾念及煢煢一身,也不過百年,如何肯把時間浪費在沒用的東西上?若見心中不平事,血濺五步便是個乾脆的豪氣。求心安!求心剛!求心一!哪裡有什麼東西能夠拘束得他!
昔日諸葛孔明智多而近妖。
如今他彷彿是乾脆而近妖了。
“明天太陽不毒的話,可以去騎馬呢!”另一邊的呂娜聽見樓下呼呼的風聲,開了窗戶,看王鍾在下面不停的練,張大了嘴巴:“這人實在恐怖,瘋子一樣,腦袋沒個正常的念頭!不過比那些滿肚子鬼胎的人倒是好多了,還可以做飯。不枉救了他一場,也不算吃虧。”撐了個懶腰,望着頭上的明月,似一輪冰盤,掛在樹顛上。
“真懷戀黑水白山下,騎馬縱橫馳騁草原的時候啊。”
呂娜也沒關窗戶,倒在柔軟的牀上甜甜的睡了,王鐘的拳腳還在外面呼呼的響,時而砰的一聲,打擊在樹幹上,樹木發出喀嚓喀嚓,似乎要斷裂的聲音,然而呂娜卻睡得格外安穩。
有這麼一個人在,還有什麼不安穩的呢。
第二天,果然是個陰天,卻沒要下雨的勢頭,微風習習,呂娜早上一起來,又聽得呼呼的拳腳,連忙朝窗戶下一看,果然見得王鍾在下面練個不停。
“天啊!這還是人麼?”呂娜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洗嗽一下,發現王鍾早就熬好了清淡的蟲草鴨血湯,又滑又嫩,手藝一流不禁暗道:“這麼好的保姆,看來以後說什麼都不肯放走了。”
過了早上,呂娜就沒見王鐘停過,總算叫住了,硬要拉去騎馬,王鍾也知道離城區一百多裡有一處馬場,只是自己沒去過,也沒興趣,只是被呂娜硬拖了。拉上寶馬車,不一會就到了,果然見得一片平地草場,延伸到遠處,雖然沒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味道,但也還有那麼點點意境。
“你會不會騎!”出了錢,呂娜牽了兩匹大馬,一匹棗紅,一匹漆黑油亮。
王鐘上前,摸了摸那匹大黑馬:“不會。”這大黑馬微微嘶叫了一下,滴答滴答的朝後退了幾步。
呂娜嚇了一跳,趕緊打開王鐘的手:“早知道你不會,你也算是貴族了,標準的二世祖,什麼都不會,實在服了你了。”
王鐘不回答,眼睛眯起,朝遠處望了望,聽得滴答滴答急促的馬蹄奔騰,先後三匹馬出現在眼前。
一聲劇烈的馬嘶長鳴,馬上的騎士似乎飛速間勒緊了繮繩,馬的兩隻前蹄都高高的立了起來,一下就止住了,顯示出頗爲精湛的騎術。
“噫?王鍾,是你!你不是殺人被抓走了麼?”馬上驚異的聲音傳來,王鍾一看,原來是那個爽快的鄰居學姐童鈴,不由得癟了癟嘴巴。這時候,另外飛馳而來的一匹青馬,一匹白馬也停在了面前。青馬上的一位,看到王鍾也是這樣驚訝。不用說,自然是和童鈴常在一起的張嫣然大班長。
“呂小姐!又見面了!”白馬上居然那個周煥文周公子,此時穿着一身雪白的名牌運動裝,英俊瀟灑,又透露出成熟老練的意味。騎在白馬上,還真有點白馬王子的味道。
王鍾看了看張嫣然,童鈴,又看了看周公子,不禁裂開嘴,嘿嘿乾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