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箱急速收縮,當小到一定程度時,收縮速度開始變慢,但是,依舊一寸一寸、堅定不移地變小。
不知道怪物有沒有恐懼。
“對了。”李長晝想起來了,他看向姒,“用這種方式殺掉她,到時候你可能承受不住。”
“可能。”姒說,“不需要真假?”
“我是真的,我只看了一眼,只有身體變異!”黑箱內傳來二號姒恐懼的聲音。
“這種時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李長晝說着,黑箱迅速加厚,隔絕了二號姒的聲音。
他做了一個揮手動作,這個動作能更好地集中意念,讓黑箱內側斬出的黑劍,能以更快地速度擊殺二號姒。
姒緩緩蹲下,雙手撐地。
身體因爲痛苦而痙攣顫抖,汗水瞬間濡溼了她的頭髮和衣物,但她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作爲一名女明星,她沒有忍耐痛苦的意志和經歷,但成爲玩家後,痛苦和死亡感毫無疑問是每天要喝的水一樣必不可少。
“這是有契約的情況,如果沒有,我也會直接殺掉姒的分身。”李長晝說。
那到底是什麼‘偉大力量’?!
李長晝與瑤池,一個熟悉‘黑暗’,一個萬法不侵,想辦法近身幹掉李長晝;
“先看我。”瑤池道。
“要想看清未來,需要一段時間適應,短的一個晚上,長的可能三四天。”瞎子道。
驚恐的哀嚎聲中,一隻螢火蟲身形急速放大,又一隻一模一樣的怪物出現在人羣中。
他環視一切,眼神入刀,衆人清晰地感覺到,有一把冷刀子在自己身前緩緩滑過。
“等一等,我是主動變成了怪物,還是被動?”李淺夏自己也趕忙問。
“這個能力和我神族的不一樣,但有相似之處,我很快就能掌握。”
“回去後讓小蘿蔔跟着我試試。”二號姒說,“這具分身今天死了也沒關係,明天可以繼續。”
姒緩緩站起身,衣物緊貼,勾勒出曲線,作爲宇宙級的女明星,身材當然也是宇宙級,身姿曼妙,雙乳豐盈。
衆人一言不發,來到洞穴出口處。
瞎子點頭:“在這個過程中,‘未來’會慢慢甦醒,經過歷代的實驗,只看未來三百個呼吸,每隔三千個呼吸使用一次,是‘未來’甦醒速度加快的臨界點。”
黑箱蜘蛛在冰壁上悄無聲息地緩緩前進,無數只小小的黑手,從緊貼冰壁的一面長出,如同無數豆芽。
那種陰冷的氣勢,不需要去看衆人就感受得明明白白,可怕的寒氣刺穿厚實的衣物,在肌膚上爬行,像是屍體在撫摸。
衆人以各自的小隊爲主,離開營地,進入迷宮。
之前瞎子遭遇李長晝,就是不顧這個界限,強行短時間內使用‘看見未來’,導致金眼快速復甦。
“很快。”二號姒說。
小黑手紛紛在冰壁上一抓,抓下無數碎冰。
金色雙眼的瞳仁,呼吸似的放大縮小。
瞎子拒絕道:“親眼看見未來,纔會對未來敬畏,這纔是持有者該對‘偉大力量-看見未來’應有的態度。”
確認附近沒有怪物或冰屍後,一隊接一隊,訓練有素地離開洞穴,攀附在冰壁上。
“也就是說,”李淺夏道,“如果姒姐現在想看明天的事情,必須從現在開始看起?”
“是瑤的隊伍,她有緩解副作用的‘偉大力量’。”
這就導致了,看似都在死亡邊緣熬日子的兩夥人,在心態上完全不同。
時間似乎都有片刻停止。
鎮子裡的人全部出來,烏壓壓的聚集在一起圍觀。
二號姒看向她,她的臉色蒼白無力,神情疲憊,雙眼卻淡漠無神——這雙眼睛與身體之間有很明顯的疏離感。
“辛苦了,休息吧。”楊清嵐說。
二號姒在昏暗的燈光中點頭。
瞎子沉默一會兒,心中對‘未來’更堅定,因爲這一幕他同樣看見了。
“我挺想騎馬的。”李淺夏說,“我一直嚮往騎一匹快馬,在江湖裡廝殺的感覺,真羨慕你們。”
又一道分身從她身上走出,三步後成爲實體。
精美的臉頰慘白。
“待會兒如果遇見意外情況,你先睜眼看看。”瑤池對二號姒說。
‘切割者’從隊長中走出來。
瞎子臉上的肉抽搐了一下,哪怕他早已經“看過”眼前的一切,依然被這些人的“狠毒”嚇到。
李長晝看了他兩眼,確認他有沒有說謊。
衆人回到鮮花滿地的城堡,各自熟悉自己的力量。
楊清嵐輕輕蹙眉,眼神略帶憂慮。
每隔200分鐘,看未來的20分鐘,如果是價值遊戲開始之前,在穩定的現實社會,這是神技,但在價值遊戲中,破綻太多了。
慢慢的,那雙眼開始活過來。
深淵前線確實危險,但持有者每次外出,只要覺得有生命危險,就一定會返回,比如說之前遇見不可接近的區域選擇繞行。
有些東西就算失去了,也深深刻在骨子裡,就像李長晝的戰鬥技巧,就像姒對‘未來’的敏感。
“聽說黑焰龍也被他們吃了,不知道這次能不能看見黑焰龍。”
“你誤會你哥哥了。”姒喘着氣說,“分身確實變成了怪物。”
奧菲麗忽然看過來,略顯詫異地打量李長晝,然後笑了一下,營地男人很多,但這麼帥的還是從沒出現過。
衆人議論紛紛。
她又接着道:“進入營地需要籤契約,瑤姐能無視,但你不能,可是契約不保護怪物,所以你在慢慢試探!”
“是。”
等各個探索隊的隊長從會議室出來,原本嘈雜的廣場鴉雀無聲。
楊清嵐輕聲開口:“這次找到解決古神詛咒的辦法,如果只能給一個人,先給她。”
還有一點,腰間是否有煤油燈,這也是區分探索者與非探索者的標誌。
哧!
破空聲。
進入深淵遭遇音波怪物時,瞎子始終在黑箱中,他看見的未來信息,其實是從未來李長晝的反應中,分析得到的。
李淺夏拿到了‘黑焰龍’,熟悉黑焰龍的力量,同時嘗試不依靠‘黑焰龍’變成黑焰龍;
楊清嵐看向姒:“還能繼續嗎?時間緊迫,我想知道,是淺夏遇見了怪物,還是變成了怪物。”
楊清嵐嘗試能將多大的物體變活,也在研究‘極寒冰劍’的攻擊範圍;
“‘看見未來’,必須從頭開始,一點一點深入未來,只有剛移植的時候,會偶然看見更遙遠的未來。”
一整天過去,就算有小蘿蔔的幫助,金色雙眼也直接完全復甦,二號姒的視覺迷失在未來。
黑暗變成箱。
這些人裡,最強的是‘切割者’、‘天使者’、‘虛空者’。
瑤池是隊長,相比其他隊長,她穿得實在單薄,白髮如初雪,美豔動人,還帶一股貴氣,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姒點了一下頭,疲憊地閉上眼,下一秒直接在沙發睡着了。
姒親手殺掉了分身。
她的語速從慢到快,最後語氣像是出膛的子彈一樣堅定又快速。
李長晝皺着眉看向瞎子:“詳細說說‘看見未來’。”
“啊!!!”
姒不可能不實驗,今天不吃這個苦,明天可能就會因爲少使用一次‘看見未來’而死。
廣場安靜片刻,沒有人退出,有些人是不想,有些人是不能。
懸浮在李長晝身後的三個黑箱格外引人注目——二號姒變成的怪物,在二號姒死後消失了,第三個黑箱裡是姒今天的兩個新分身。
哪怕之前已經見識過黑箱,洞穴內的衆人看見這一幕,依舊深吸一口氣。
陰風經過嘴脣、鼻孔,那股氣息幾乎凝爲實質,像是腐爛的手往嘴裡塞,變成淤血往鼻孔裡流。
天使者走出來,柔聲道:“這次的探索,要越過上一次的不可接近之地,一直下潛至無法下降爲止。其他規矩和從前一樣。”
噁心,狂躁,發狂。
走了不一會兒,一頭怪物衝進螢火蟲羣,轉眼弄死七八個。
“是的。”瞎子點頭。
“蠢貨。”切割者怒吼,擡手朝着陰冷氣息的源頭做了一個劈砍的動作。
碎冰被送進黑箱,經過楊清嵐的雙手變成小冰人,小冰人又融入黑暗,鑲嵌在黑箱四周,像是守在城牆上的士兵,警惕四周的動靜。
“哇~~”李淺夏稍稍遠離哥哥,“冷酷男,價值遊戲不讓你取代‘曹操’完全是瞎眼了。”
李長晝看向瞎子。
“姒!”李長晝喝道。
不久,探索隊所有人進入冰壁,從遠處看去,無數細小微弱的燈火緩緩向下,像是一羣螢火蟲潛入深海。
“我贊成!”李淺夏輕聲應道。
撐着劇烈的痛苦、巨大的疲憊,她語氣十分虛弱道:“測出來了,有小蘿蔔在,每隔一個小時使用一次,一次看未來30分鐘是安全界限,超過兩個界限中任意一個,都會加速副作用,小蘿蔔也無法緩解。”
楊清嵐通過這些士兵,將外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彙報給衆人。
“怪不得。”
玩家不同,任務開始後,就算前面九死一生,也要繼續下去——任務失敗有懲罰,懲罰難度同樣是勢均力敵。
李長晝毫不手軟,再次重複之前的步驟,將金眼塞進二號姒的眼眶。
“怎麼了?”姒自己問二號姒。
“傭人是你屏退的?防止自己取下金眼後遭到襲擊?”李長晝又問。
他說:“‘看見未來’只能看見自己身邊發生的未來,如果明天你們分開,就沒辦法看見你們的未來;
一個呼吸大概3~5秒,取平均值,就算4秒,三百個呼吸大概是20分鐘,三千呼吸是200分鐘。
“你應該提前看見了吧?”他問。
“你說的你的,我們對未來什麼態度,是我們的事。”李長晝道。
第二天清晨,集合準備再次出發的探索隊同樣如此,每個人探索深淵的目的都不同。
瞳仁緩緩移動,視線從瑤池身上移開,看向李長晝,瞳仁呼吸似的收縮放大。
“怎麼回事?”李長晝、瑤池兩人同時問。
而姒,則在測試,有小蘿蔔的配合下,‘看見未來’的最佳使用時間。
一隻黑手從黑箱中伸出來,掌心上是重新挖下的金色雙眼。
二號姒表情有些恍惚,好像視線不好的雨天,看不清窗外的人影。
“爲什麼不提醒?”
只有李長晝、楊清嵐、姒三人,在打量其他隊長。
膽小者甚至忍不住後退一步!
切割者看向後退者,殘暴地笑了兩聲:“要退出趁現在,出了營地,沒有命令敢後撤一步,我砍掉他的四肢。”
“一定是瞎蒙哦!”李淺夏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怪不得黑箱縮小得速度越來越慢,老哥,原來不是你做不到,你是在試探!”
黑箱蜘蛛一步一步,爬進深淵。
既然已經知道了妹妹會在未來可能變成怪物,那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大不了他一直用黑箱保護。
她一直沒閉眼,金色雙眼持續‘呼吸’着,像是在調整焦距的鏡頭。
李長晝看了看周圍,人羣很清晰地分成兩撥,倒不是分開了,而是穿着——凡是準備離開營地,進入深淵探索的,都裹得像個球。
到了迷宮,探索隊的氣氛明顯緊張起來,離開營地,這裡已經是可以動手的區域。
下一刻。
“不要命了嗎?現在就開始使用‘偉大力量’?”
掠過這三人,李長晝看向奧菲麗,奧菲麗持有‘偉大力量-請閉眼’,是解決古神詛咒的希望之一。
“回去的時候一定讓你騎。”楊清嵐道。
就在衆人決定等一晚時,二號姒忽然道:“等等。”
這具新的二號姒,不管是臉色,還是被汗水濡溼的衣物,都和本體一模一樣。
瑤池終於理解了,爲什麼這傢伙會在看見未來都是死亡後,當機立斷選擇背叛黑焰龍,這人對‘看見未來’基本是盲目崇拜!
兩人在這件事上槓上了。
楊清嵐是不想欠人情,李淺夏單純是善良和內疚,兩人做出同一個決定的動機完全不同。
“那就先休息一晚。”李長晝道。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八根黑手一根接一根,從黑箱兩側探出,黑手同時往地面一撐,黑箱在剩餘隊伍的注視下拔地而起。
輪到李長晝,黑暗從地面涌起,將他、楊清嵐、李淺夏、瑤池、姒、蝴蝶、小蘿蔔包裹,又將三個黑箱吞沒。
“好了。”二號姒看向瑤池,她看了一會兒。
“因爲不會有事。”瞎子說,“自己親身體驗一遍,比我開口警告更有用——就算是在未來看見怪物,也會被感染,必須及時停止。”
二號姒猛然回過神,表情中露出一絲恐懼:“不行,適應之後,如果還想看那麼遠,這雙眼睛會活過來——淺夏變成怪物,至少是明天的事情,一直到明天出發之前,大家都很安全。”
“淺夏變成了怪物。”
他不得不懷疑對方有企圖利用怪物殺掉他們的動機。
“來吧。”她說。
她話音剛落,切割者揮手:“出發!”
嘭!
冰壁被撕裂,在他的掌刀下裂開一條小型峽谷,兩隻怪物哀鳴着往深淵墜落。
切割者擡起視線,裹挾一擊殺掉兩頭怪物的威勢,大喝道:“誰再敢注視怪物,我讓他全家陪葬!”
衆人無聲,只有新人驚懼的喘息。
“繼續!”
螢火蟲羣持續下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