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一動,即刻跑到靳之堯身邊坐了下來,湊近他的耳朵,壓低聲音問道,“你這幹什麼!她們可是沐沐的父母——你不要傷害她們!”
柔軟的氣息從唐風月的嘴裡噴吐出來,打在靳之堯的耳垂上面,暖暖的帶着女人的幽香,工作服包裹着的嬌軀靠在靳之堯的西服上面,讓他心神一怔。
一種久違的感動從他心底升騰了起來,他甚至想伸手將身邊的這個女人攔在懷裡——不過,他剋制住了自己。
伸出去的手在空中發出了一絲肉眼不可見的僵直,然後大力的摁在了菸灰缸裡,菸頭被狠狠的揉滅,菸灰缸被摁得“嘎嘎”直響。
靳之堯沒有正面回答唐風月的問題,他仰頭躺在沙發靠背上,聲音低沉又沙啞,“你那個朋友呢?”他問道。
“我沒追到她——靳之堯,到底怎麼了!”唐風月的心越來越沉,她知道靳之堯不是個喜歡故弄玄虛的人。
“沒怎麼!”靳之堯冷冷的掃了林氏夫婦一眼,神色淡漠,“我發現她們在給林莞打電話,提醒她小心點不要被我們抓到而已。”
“胡說!”林母摁着沙發向上躥了一截,驚恐的看着他們倆,“我們沒有——我們……我們只是跟小莞聊聊家常而已!”
靳之堯臉上的表情倏地變得如雪嶺一般森寒,他漆黑眸子中流動的寒風幾乎化爲了實質,林母一哆嗦,又縮了回去。
“讓林莞告訴大家昨天的案發時間她和你們在一起,你們可以給她作僞證——這就是你們家常的內容?”靳之堯的聲音聽起來從容不迫,卻如同數九寒天一樣嚴寒。
“我們——”林氏夫婦都快哭出來了,事情到了這一步,看起來他們已經不僅僅是想破案那麼簡單了,說不定那個隱藏了二十幾年的秘密都要因此而被昭告天下。
正待林父林母手足無措之際,門外再次響起了人聲,下一刻,林沐的身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曾經有人說過,強者的憤怒是敢於直面更強者,而弱者的憤怒則只敢對更弱者抽刀。
林父此時的做法便赤果果的揭示了這個道理,在靳之堯面前抖了半天的老頭,此刻,卻一下子便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如一根彈簧一樣,一個箭步便射到了林沐面前,揚起手便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這個混蛋,不孝女!都是你的錯!不過是家裡的事情,你招了那麼多外人來!”
林父跳着腳罵道,一邊繼續上前,擡腳便踹。
林沐還沒從第一個耳光中回過神來,緊接着便被一腳踹在了小腿骨上,她一個踉蹌向後退去,正好撞在一個結實的胸膛上面。
“你要幹什麼!”一聲如炸雷一般的咆哮,讓整個客廳都安靜了下來。
剛從沙發上站起來的靳之堯和唐風月都站住了腳,林母更是徹底癱軟在了地上。
靳北寒一手緊握着林父高高揚起的手臂,一手將林沐護在懷裡,威嚴的目光掃過客廳,最後落在靳之堯身上。
“之堯,盈盈說了,打電話給她的就是林莞!我看這個人大概就是兇手了吧!”
“我知道了!”靳之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我已經讓市警察局的周局長去了,估計再過一會他們就會通知我們去局裡錄筆錄了。”
“嗬——那倒是不錯!”靳北寒沒想到弟弟竟然突破得比自己還快,心裡一喜,手上的勁不知不覺間便用得大了幾分。
“誒誒額……”林父像跳芭蕾一樣踮起了腳尖,呻吟起來。
“喂!你把我爸放開!”林沐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她伸手將靳北寒往外一推,又羞又惱的嚷了起來。
靳北寒眉毛一挑,放開了林父,“那就沒有什麼事了,咱們去老周那裡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
靳之堯也漠然的點了點頭,一隻手卻不露聲色的握住了唐風月的玉手。
唐風月先是一驚,往後抽了一下,卻只換來靳之堯更大的力氣,溫熱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讓她心底升起一絲莫名的悸動。
“不許走!”忽然,癱倒在地上的林母如同迴光返照一般爬了起來,一把抓住靳之堯的西服褲腿,滿臉猙獰的嚷道。
靳之堯皺了皺眉頭,停住了腳步。
“你們……你們不能把小莞交給警察!”林母臉色鐵青的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來。
靳之堯的眉頭立刻皺成了褶皺,他不想多說,只是微微縮了縮腿,將褲子從林母手上拽出來,便接着邁開了步子!
沒有任何預兆,猝不及防間,林母忽然發出一個深深的呼吸聲,“呃——”伴隨着一聲短促的抽噎,她雙眼翻白的倒了下去。
“媽!”
“阿姨!”
“老婆子!”
三聲驚呼,六隻手臂伸向了林母。
離得最近的唐風月第一個到了她的身邊,伸手便去掐她的人中,靳之堯冷冷的看着她們,眼底流過一條生冷的暗河。
林沐第二個撲到了母親身邊,可是還沒等她俯下身去,便被緊隨其上的林父扣住肩膀,一把扯到了一邊。
“你還有臉看!——都怪你!”林父聲嘶力竭的吼道。
“我告訴你!要是小莞出了什麼事情,你這輩子就不用再叫我們爸媽了!”
這句話簡直像是一把鋒利的箭,一箭中的,直刺靶心,林沐瞬間愣在了當場。
“爸——?”她輕輕的喊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可是林父已經撲到了林母身邊,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唐風月使勁掐着林母的人中,只感覺手上的身體一動,嘴裡悠悠發出一聲“哎喲——”,她便迅速放開林母,站起來退到了林沐身邊,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林父扶着自己的妻子,看着滿屋的人,真心覺得自己纔是被欺凌的一方,他心中開始涌現出深沉的絕望,這絲絲縷縷的黑暗在屋裡所有人的頭上來回盤旋,最後全部落在了林沐頭上。
都怪她!
都怪她!都因爲她交了些好厲害的朋友!
都怪她!讓做父母的威嚴掃地!
這樣的女兒——不要也罷!
他擡起頭,看向林沐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毒,“林沐!如果小莞真的出了什麼事——哪怕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們就斷絕父女關係!”
“你這樣的女兒!我實在是伺候不起!”
靳家兄弟冷若冰霜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靳北寒更是饒有興致的將目光投向了林沐,想看看這個女
孩在這種情況下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林沐的確陷入了一種極度痛苦的情緒當中,她的親生父母,現在爲了一個差一點害死自己好朋友並且還要繼續害她的人,說要和自己斷絕關係。
她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臟碎裂掉的聲音,她的右手死死的扣在左手的手背上,白嫩的皮膚被抓出了兩鮮豔的血痕,她也沒有察覺。
唐風月的胳膊從她脖子後面緊緊地摟住她,希望以此給她足夠多的鼓勵和保護。
“爸——媽——”
林沐似乎費盡了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嘴裡吐出這兩個字來。
不過,一旦開了口,剩下的就容易了許多。
她擡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淚,沒料到手背上的血痕染了一臉,更加增添了幾分悲壯的氣氛。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就算是你們要跟我斷絕關係,我也不能昧着良心幫着林莞掩飾!更不能對不起風月!”
林沐一邊說着一邊抓着唐風月的手,貼着臉上,失聲痛哭起來。
唐風月心裡又是心疼又是感動,一把將林沐摟在懷中,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她的頭髮。
靳之堯看着她們,默然不語。
倒是靳北寒伸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性感的薄脣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
雖然這是和這個女孩相處的第二天,但是他卻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現在,她的反應其實並沒有脫離自己的預計。
眼前這個失聲痛哭的女孩,坐在小草地上低聲啜泣的女孩,爲了維護朋友張牙舞爪,絕不退步的女孩——一個又一個的形象重疊在了一起,該說她是柔軟的外表下有一顆剛強的心呢,還是說她剛強的外表下有一顆柔軟的心。
靳北寒感到有一顆小小的種子落進了心裡,他看向林沐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複雜的神色。
靳之堯似乎並不想讓這種尷尬的場景維持得太久,他轉身向大門走去,一邊掏出了手機。
“周局長,拜託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靳總,人已經逮捕了,我們正準備回局裡——本來想到了局裡再給您打電話的。”
“很好,我們馬上過去!”
靳之堯站在門口,將掛斷的電話塞進西服口袋,扭過頭威嚴的目光掃過整個客廳,薄薄的嘴脣中蹦出兩個字來,言簡意賅,“走了!”
僅僅兩個字,卻能給人無與倫比的安全感,唐風月下意識的摟着林沐跟了上去。
而靳北寒走到門口時,則忽然很有興趣的看了看癱在地上的林氏夫婦,沉聲問道,“如果你們想一起去——就趕緊起來!”
話音剛落,林氏夫妻便相互對視了一眼,掙扎着爬了起來。
唐風月的保時捷和靳北寒的雷克薩斯很快停在了江城警察局門口。
剛一進門,隔着玻璃便看見林莞披頭散髮的坐在椅子上面,她臉色很是蒼白,看起來是受了驚嚇,衣服上看有扭打的痕跡,妝也花了一片。
周局長對她相當重視,一個人的面前就站着幾個五大三粗的警察漢子,他們看起來凶神惡煞,林莞在他們面前連頭都不敢往上擡。
靳之堯一行人在周局長的帶領下,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走到了審訊室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