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黑色的烏鴉盤旋在天水城的軍營上空,發出幾聲尖銳沙啞的怪叫,那令人發怵的聲音聽的下方的士兵們一陣惡寒,使勁的搓搓臉,鎧甲上濺滿的血液襯着他們的疲憊一併迸發出來。
“我覺得我們贏不了了……”
突然不知是誰突然這麼說到,聲音很輕很輕,但是卻透着幾分絕望的,飄散在空氣中。
然後士兵們紛紛頹然的丟下了兵器,“哐當”一聲,金屬冰冷的空氣凝結了時光一樣,軍隊陷入了讓人難以忍受的沉默之中。
“……”
大家都沉默着,一併看了看他們的將軍——那個似乎比他們還要年輕的黑髮的少年,正怔怔的牽着繮繩,身後順從的跟着一匹白馬,乖巧的蹭着那少年精緻蒼白的臉頰,發出了幾聲悠悠的嘶鳴。
“抱歉、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是我們要堅持下去,爲了……我們的家人。”
那年輕的將軍突然勉強的笑了起來,長長的睫毛輕顫,伴隨着那冰雪初融般的笑意,士兵們立刻堅定的點了點頭,互相安慰起來。
在衆人的嬉笑聲中,那少年的神色漸漸黯淡下來,掩人耳目的悄然離去,在飛快的走到自己的軍帳中後,疲憊不堪的癱在椅子上,發出了一絲很輕的嘆息聲,輕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已經帶着士兵們強攻智防了五天五夜,才勉強與敵軍的泱泱大軍僵持下來,那可笑的理由讓自己都難以相信。
“可是……自己怎麼能輕易放棄呢?”
他又咬了咬牙,胡亂的揉了揉自己墨色的長髮,迫使自己強打起精神來。他是這城中萬千百姓的依靠,他決不能倒下,無論如何——他輕輕撫了撫額頭,那裡已經因爲過度勞累而變的滾燙。
“堅持住啊……姜維”
知道自己正在高燒後的姜維有些落魄的鼓勵了自己一下,卻只覺得頭越來越昏。突然失態的癱倒在了地上,“撲通”一聲,姜維陡然見失去了意識。而微微發顫的身子卻是不似武將的纖弱,在那精緻俊俏的面容上,緊促的眉毛總算舒展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姜維被帳外的一陣喧囂吵醒了,慌忙起身之中,簾子被無理的扯開,鑽進來一個滿腹肥腸的男人,及其恥高氣揚的打量了他幾眼。
而此時的姜維才昏昏沉沉的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卻因爲突然起身使頭部發出一陣天旋地轉的劇痛——伴隨着強烈的耳鳴,姜維疼的又差點一個踉蹌跌到。
“別給我裝了,一場小小的戰役都能拖到現在、廢物。”
而來者則是依舊恥高氣的語氣,姜維在聽到這句話後只是不疼不癢的勉強笑了笑,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毫無水平的挖苦。他只求那人——這城的總管大人,不要再苛求這城的軍糧和白銀,安安穩穩的讓他拼死守住這城。
“大人……恕姜維請求您,把朝廷的補給拿出來吧,士兵們真的已經許多天沒有吃上好的食物了……”
姜維猶豫着開了口,而聽到這句話的總管大人則是像被踩到尾巴一樣猛然從椅子上一蹦而起,與他身上的贅肉一起劇烈顫抖的還有他同時爆發出的訓斥聲:
“放肆!你的意思是本官貪污了朝廷的補給嗎?!姜維,你是想謀反嗎!”
“謀反”這個詞說的及重,以至於震的姜維突然感到了濃重的厭惡,秀眉緊蹙起來,眼中的凜冽愈漸清晰,還未開口的薄脣中,潔白的貝齒被咬的幾乎發出響聲,內心像是有什麼衝動一樣迫使他怒目圓睜的說到:
“魏國遲早會毀在你們這羣敗類手裡!”
幾乎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讓那總管大人瞬間像被火燒一樣暴跳如雷起來,揚起手就要向姜維打去,而姜維則輕鬆的抓住了那肥碩的手腕,且越來越用力的握緊,讓那大人痛的跪到了地上,與那大人的慘叫驚恐不同的是,那本是溫柔的少年清澈如水的星眸裡,竟突然浮現出了幾絲慎人心魄的冷。
“反了!反了!”
那大人嚇的面如土色,殺豬般的哀嚎聲引來了許多士兵們破帳而入,卻在看到這一幕後嚇的不知所措起來。
而姜維則在意識到這一切之後慌張的鬆了手,凜冽的氣勢全無,呆在了原地。
“姜維!我要你好看!”
這是那總管的大人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