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不要搞笑了。”季夜眼中依然冰冷，“你是不是披着這身人皮太久，就忘記真實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子了？”
“這就是我真實的樣子。”李悼平靜道。
“愚蠢！”
季夜冷聲斥道：“魔物與人類之間永遠存在着無法調和的矛盾，能夠成爲兇級的你，應該很明白這一點纔對！”
儘管同爲異類，但與只知道殺戮的陰物不同，魔物存在着理智，擁有着不輸於人類的智慧。
這是魔物的優勢，同樣也是魔物的缺陷。
因爲擁有理智，存在智慧，就意味着……會產生情感。
長期僞裝成人類的樣子，以人類的身份生活在人類的社會中，認識許多人，見過很多事。
時間一長，不少魔物就會逐漸忘記自己魔物的身份，真的將自己當成了人類，更甚者對人類異性產生感情，乃至彼此組建成家庭。
但往往只有強級魔物纔會陷入其中，而兇級魔物很少發生這樣的情況。
因爲想要進入兇級，就必須進行血祭，而血祭的材料只有人類。
所以對於兇級魔物而言，人類只是他們用來提升自己，讓自身不斷變強的一種消耗品。
當認清楚這一點後，自然不會陷入其中了。
“我很明白你的意思。”李悼眉頭微挑，“但我確實就是人類。”
不管是神色還是語氣都再尋常不過，充滿了那種一點都不刻意的理所當然。
但就是這無比自然的態度，在季夜看到後，卻彷彿像是受到了什麼強烈的刺激一樣，整個人都變得狂暴了起來！
“你爲什麼就是不明白！”
他猛地咆哮了起來，大聲吼道：“魔物就是魔物，永遠不可能真的成爲人類！！”
伴隨着怒吼聲，他整個人的外形也發生驚人的變化，頭部變化成了甲蟲一般的樣子，體表覆蓋上了一層暗紅色的甲殼，背後展開了一對透明的薄翼。
噌！
一對暗紅色的倒刃從他雙臂中彈射出來，形成了一對臂刃。
“既然你還是這麼執迷不悟，乾脆還是死在我的手下好了！！”
轟！
現出了真身之後的季夜，實力顯然暴增了不止一籌。
當他一腳踏在地面上後，整個地面頓時轟然炸開，大量的板塊沖天而起，向着四面八方衝去！
而他整個人更是化作了一道肉眼難見的恐怖殘影，帶着轟爆氣流的劇烈聲響，如同瞬移般瞬間跨越十多米的距離，衝到了李悼近前！
鐺！！
暗紅色的臂刃如閃電般劃過半空，狠狠斬在李悼的右拳上，發出金屬交擊一般的劇烈聲響！
而當臂刃斬在上面的瞬間，可以看到一層水紋般的漣漪狠狠盪開，那是劇烈的衝擊之下，李悼體表的那層兇閡出現了不穩的現象。
李悼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這一點，臉色頓時爲之一沉。
他沒想到季夜在現出真身後的實力竟然會這麼強，僅僅只用了一擊，就差點打破了他的兇閡。
但現在的他無瑕思考太多，因爲季夜第二記攻擊又緊跟而至，暗紅色臂刃狠狠劈向了他的腦袋！
鐺！鐺！鐺！鐺！！
李悼的雙手化作了殘影，形成了一套密不透風的防線，將季夜狂風暴雨般的猛烈攻勢死死擋住。
劇烈的金屬交擊聲中，還伴隨着密集的空氣爆炸聲，周邊的空氣被兩者不斷轟爆，形成狂暴的氣流向四面八方瘋狂衝去！
兩人一攻一守，一進一退，在這猛烈的交手中，向廠房深處高速移動。
而隨着兩人的移動，不遠處散放在地面，離他們有好幾米遠的一些邊角木料、木板等雜物也都被狂暴的氣流直接轟飛了出去。
若是有人闖入他們周身的這片區域，光是他們交手產生的餘波就足以將那人直接震死，當場斃命。
兩者周身十米的範圍，赫然已經化作了一片恐怖的死亡絕域。
轟！！
李悼被一掌劈在了胸口，防護力場完全來不及吸收化解那股巨大的力量，力場猛地深深一凹，恐怖的衝擊力就直接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整個人就像炮彈般高速衝了出去，重重撞在十幾米外的廠房外牆上！
隨着一聲巨響，牆體被瞬間撞出了一個大洞。
李悼也砸在了廠房外的地面上，連滾了兩圈後就從地面上順勢起身，並迅速握拳橫起手臂擋在身前。
下一刻，一道暗紅色的殘影就狠狠撞在了上面！
轟！
巨大的轟擊聲中，李悼再度被撞飛了出去，筆直地射向了後方，狠狠撞在了一根大樹上！
咔嚓！
直徑粗達三十多公分的大樹被他攔腰撞斷，樹幹炸裂開來，大量落葉飄灑半空。
“人類就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就像溫室中的花草，只要遇到一場簡單的意外就會輕易夭折，選擇做人類這種孱弱的物種，是最爲愚蠢不過的選擇。”
季夜一步步向這邊走來，月光灑落在他那暗紅色的猙獰魔軀上，讓他看上去宛如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恐怖魔物。
“你應該明白你遠遠不是我的對手，解除你的人類形態，現出你的魔物真身，不然，我就殺了你。”
他走到了倒下的樹冠前，漠然地看着李悼。
儘管怪物般的臉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李悼卻彷彿從他臉上看到了某些不一樣的東西。
“你確實挺強，不愧是兇級的層次。”
李悼從地上站了起來，身上並沒有什麼傷勢。
“但是連我的兇閡都沒有打破，你不覺得說那種話爲時過早了點嗎？”
儘管連續被轟飛兩次，但實際上絕大部分力量都被兇閡給化解吸收了，以至於到現在爲止，他甚至連衣服都沒有破。
好的就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戰鬥的那個人並不是他一樣。
季夜陷入了沉默。
“從一開始，我就一直在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沉默片刻，他才緩緩張口說道。
“但是爲什麼，爲什麼你不但不珍惜這個機會，反而一而再再而三挑起我的殺意！爲什麼非要逼我殺了你呢！！”
說到最後，已經完全變成了狂暴的咆哮。
轟隆！！
季夜所在的那處地面猛地崩裂，就像被一個無形的大錘狠狠轟在了上面，形成了一個直徑五六米的龜裂大坑。
而他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便在轟鳴巨響出現的同時，反應極快的李悼就一拳向前轟出，向身前空處重重轟去！
李悼的拳頭沒有轟在空處，當拳頭打在了那裡時，季夜那暗紅色的猙獰身影也出現在了那裡，正好精準地打在了季夜的胸口！
轟！！
一層暗紅色的光暈憑空出現在季夜的胸口，擋住了李悼轟去的那一拳，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轟鳴聲。
“不過是一個剛剛晉升的兇級，你真以爲自己會是我的對手？！”
而季夜則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身形都沒有晃動分毫，揮着暗紅色的臂刃狠狠斬向了李悼胸膛！
哧！
如同一道暗紅色的閃電劃過半空，李悼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被季夜的臂刃劈在了身上，身前盪開了一圈肉眼可見的透明漣漪。
這一次波動變化更加明顯，彷彿差點就要被打破。
李悼臉色不變，雙手狠狠向季夜轟去，無數的氣流被不斷轟爆，轟出了漫天的掌影！
嘭！嘭！嘭！……
兩人瘋狂對轟在一起，全都捨棄了防禦，向對方傾瀉着狂暴的力量！
每在李悼的攻擊即將落在季夜身上時，那層暗紅色的光暈就會顯現出來，將他的攻擊盡數擋在了外面。
當季夜的攻擊落在他身上時，也都會像遇到一層無形的物質一樣，被擋在那裡不得存進，無法真正傷害到李悼。
兩者看似勢均力敵，但不同的是，季夜體表那層暗紅光暈極爲穩固，每次承受攻擊時都看不出任何變化。
而李悼體表卻不斷盪開一圈又一圈透明漣漪，並且波動越發劇烈，彷彿隨時都要破滅一樣。
“破！！”
季夜眼中血光大盛，暗紅色的臂刃上也閃過了一抹懾人的血光。
李悼隱約感覺到不妙，但還未來得及向後退避，那道閃着血光的臂刃就狠狠斬在了他的身上！
轟！！
恐怖的力量在半空中炸開，周圍十餘米範圍的地面瞬間破碎，大量的碎塊泥土沖天而起，強大的衝擊波盪開衝向四周！
李悼如同炮彈般被轟飛了出去，帶着一路驚人的狂風，狠狠轟在了遠處的兩層建築上！
那棟建築就像被一發榴炮彈轟中，在轟隆巨響中坍塌崩陷，大半個房子都瞬間崩解，無數煙塵沖天而起！
季夜胸膛輕微的起伏着，看着那邊被煙塵籠罩的廢墟。
剛剛用出了那招秘技，讓他也消耗了不少的力量，以至於此刻有些微微喘氣。
但這一切都即將結束了。
看着廢墟中緩緩站起來，身上衣服已經變得破爛不堪，整個人如同乞丐一般狼狽的那道身影，他心中這樣想道。
他剛剛那一擊已經打破了對方的兇閡，短時間內，對方已經無法重現凝聚出兇閡來保護自身了。
失去了兇閡的兇級魔物，只不過是更強一點的強級，根本不是兇級的對手。
季夜平緩了自己的呼吸，冷冷看着廢墟中的李悼，冷聲說道：“現在你明白了吧，你和我之間究竟存在着怎樣的差……”
還未說完，他忽然頓住了。
因爲此刻的李悼，給他的感覺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就像換了一個人。
更準確的說，就像是從一頭魔物變成了一個人類。
“感謝你一直以來的配合，讓我完成了那場測試。”
李悼微微扭動了一下脖子，活動了一下肩、腰等部位，身體裡響起了一片密集的恐怖爆響聲。
“……你什麼意思？”
季夜感覺到有哪裡不對勁，死死盯着對方。
儘管對方身上的兇級氣息不但沒有增強，反而減弱了很多，但他卻隱隱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
“哦，忘了跟你解釋。”
李悼平靜地看着他，說道：“因爲自從獲得兇閡這種東西后，一直就沒有用它實戰過，所以想借着這次機會，測試一下兇閡在戰鬥中發揮的效果。”
這傢伙……居然把剛剛那場激烈的戰鬥當成了一場實驗！
季夜死死咬起了牙。
“兇閡在戰鬥中的效果確實不錯，全方位無死角都可以自動禦敵，幾乎可以化解任何形式的傷害，難怪兇級異類可以憑藉這種力量碾壓強級，是一種極其強大的能力。”
李悼臉上忽然出現了遺憾的神色。
“但可惜的是……對我來說卻是一個雞肋。”
“……什麼意思？”
季夜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同樣的話。
“因爲對於我來說……它太弱了啊！”
李悼眼中滿是遺憾，右手五指緩緩張開，下一刻，猛然緊握成拳！
轟！
一聲驚人的空氣炸響！
大量的白色氣流從他指縫間衝出，那是空氣來不及逃避，被擠壓在一起形成的白色超高壓氣流。
恐怖的高壓氣流衝向四面八方，竟是形成了一陣小範圍的可怕狂風！
什麼？！！
季夜感受着撲面而來的強勁氣流，臉色頓時劇變！
僅僅只是握拳這個小小的動作，居然就產生了如此可怕的現象……這是何等可怕的恐怖力量！！
那個傢伙竟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使用他真正的力量！
“弱到什麼程度呢？就像穿了一張紙在身上，稍微用力一點，或者動作大一點，就生怕將這張紙給撕爛扯碎。”
李悼看着自己緊握的右拳，緩緩搖了搖頭。
兇閡對他來說實在是太脆弱了，脆弱到他甚至怕一不小心就自己撕裂了它。
所以在剛剛的戰鬥中一直都在小心收斂着自己的力量，以防止自身的兇閡承受不住。
兇閡不但沒有加強他的力量，反而嚴重削弱了他的戰力，兇閡雖然也保護了他，但受到保護更多的反而是對方。
李悼從拳頭上收回視線，望向已經徹底變了臉色的季夜。
“解釋到這種程度，你應該明白了我的意思吧？”
（這一章四千字，今天兩章更了七千，當然不算在欠下的兩章裡，但國慶幾天比較忙，所以欠的兩章要稍後一些的日子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