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門,獨立時空。
楊玄真屹立於災難之城的上空,將神識向下掃去,就看到如今的災難之城,與以往已經大不相同,呈現出一種風雨欲來的緊迫,又欣欣向榮的景象。
因爲神族大劫將至等原因,太一門高層終於釋放出了真正的門派底蘊,開始大力培養門中弟子。
譬如以前完成一個普通的任務,弟子只能得到一百功德點,如今則翻了十倍,可以得到一千。
甚至完成一些兇險的任務,還能得到更多,一百倍都有可能。
且門派還開放了弟子兌換純陽丹的權限,就連最普通的外門弟子,都可以領取到純陽丹月俸,能用此丹來修煉。
真傳弟子兌換天級丹藥也再不受限制,一些功德點比較多的千古小巨頭,換取到仙丹都可以。
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
這三五個月以來,諸多弟子的修煉熱情高漲。
曾卡在肉身第十重巔峰不得晉升的內門弟子,就如同那雨後的春筍一般,一個個都冒出頭來,紛紛成就神通秘境。
楊玄真這一掃,就看到神通修士比以前多出了三四萬的數目。
災難之城外圍建立的真傳弟子山峰也多了不少,超過了一萬之數。
“雖遠遠比不得無極星宮,但也很不錯了,再發展一段時間,迎頭趕上也不是不可能。”楊玄真暗暗點頭。
他離開了這裡,卻沒有回自己的真界峰,而是身形一動,人已經到了永恆神殿之上,一座大殿的入口。
這裡正是太聖天的居所。
他剛到此地,太聖天的聲音就從殿內傳了出來:“玄一,進來一敘。”
楊玄真走了進去,大殿內空蕩蕩的,只有一道影子烙印在虛空中,正是前番在地底世界與他分別的太聖天。
楊玄真行了一禮,開門見山道:“聖天長老,顏沉魚那裡如何了,她有沒有畏罪潛逃,離開太一門?”
前番在地底世界之時,他交待過太聖天,託他替自己密切注意顏沉魚的行蹤。
此女得到自己擒拿蘇秀衣,奪得地皇書的消息之後,說不定會逃走。
“顏沉魚並沒有離開門派,還在永恆神殿。不過玄一,你與她的矛盾當真不可調和,非要殺她不可嗎?”
太聖天的神情顯得有些遲疑,話裡話外都有勸說之意。
楊玄真言簡意賅道:“非殺不可。”
他當初挑戰登仙塔時,顏沉魚就欲對他不利,說他與玲瓏仙尊有關,提議對他搜魂。
不過當時,這個提議被諸多太上長老與掌教太混天給否決了。
後來顏沉魚還不死心,又利用大長老陳醒獅,妄圖以門規害他性命,卻被太傾天給化解了。
上次在五行之地時,森羅殿主巴立明突然現身殺他,也是顏沉魚的手筆。
而這一次,更是蘇秀衣攜地皇書親自出手對付他,若非他實力強大,進展之快出人意料,換作任何人都要死。
如此猛烈的攻勢,哪怕方寒都頂不住。
而這一樁樁一件件,早就徹底激發出了楊玄真的無限殺意。
這次回門派,他無論如何都要將顏沉魚給殺死。
若不然,此女肯定還要搞出什麼幺蛾子來害他。
而且此女已經聯繫了仙界。
太聖天凝重道:“玄一,你既然鐵了心要殺她,我也不會反對,掌教也不會反對,大部分太上長老更不會有異議。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她的實力雖遠不如你,卻並不是那麼好殺的。就算門中的三位祖師都不能輕易處罰她,就別說取她性命了。因爲她身上有一道仙界符詔,可以隨時聯繫到仙界之人。”
“此事我知道,她的父親叫做顏玉京,於三萬年前飛昇去了仙界,那符詔是她父親給她的。”楊玄真的面色十分平靜。
太聖天憂心忡忡道:“傳聞之中,顏玉京在仙界的地位非凡,乃是一方大員般的存在,勢力不小。如果你貿然殺了他的女兒,只怕會引起天大的波瀾,甚至引起仙界的太一門之人下界,來找你的麻煩。到時候,我們太一門恐怕都要大亂,太皇天祖師都護不住你。”
楊玄真隨口道:“聖天長老,這一點你完全不必擔憂。我殺死顏沉魚,只是得罪顏玉京一人而已,並不是得罪仙界的整個太一門,更不會出什麼亂子。況且顏玉京想要下界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他雖號稱仙界的一方大員,聽起來很唬人,但在仙界太一門的實際地位並不高,也就是一條雜魚罷了,相當於我們太一門的一個奴僕,比雜役都不如。”
“什麼,顏玉京只相當於一個我們太一門最低等的奴僕?仙界的水竟然這麼深?”太聖天被震了一下。
對於仙界,他有一定的瞭解。
一些仙界的資料,太一門古老的道經中就有所記載,門中太上長老,大長老,副掌教都可以隨意查看。
但道經中記載的仙界秘聞,其實也不多,區區隻言片語而已。
因此他只知道仙界很大很大,勢力很多很多,很強很強,強大到隨便一個仙人,就能在世俗中無敵。
但仙界的情況具體如何,對於他而言,絕大部分都是未知的。
所有太一門高層,對仙界也是未知的。
若不然,太皇天也不會生出讓華天都提前去仙界,替自己探路的心思了。
而現在楊玄真卻說,號稱大員一般的顏玉京,在仙界中的地位,只是相當於太一門的一個奴僕。
奴僕是什麼境界?
最多肉身五六重的修爲。
顏玉京的身份在門中傳得神乎其神,真實情況就這種水準?
太聖天感到不可思議。
他沒有懷疑楊玄真話語的真實性。
實際上,顏玉京在仙界到底有什麼樣的地位背景,什麼修爲,楊玄真也一概不知,方纔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仙界一日,下界一年。
自顏玉京飛昇仙界到今日,滿打滿算才三萬年出頭。
倘若換算成仙界的時間,也就只有八十二年。
這麼短的時間,哪怕仙界的資源再雄厚,顏玉京的資質再逆天,其修爲也高不到哪裡去,頂多是一尊神仙,或者玄仙。
當然,就算神仙的修爲在仙界中不算高,但放到下界中來,也絕對是橫掃無敵的存在,能與其抗衡之人屈指可數。
但顏玉京根本就不可能下得來。
修士飛昇容易,下界難,這涉及到了冥冥中的仙界規則。
楊玄真可以斷定,顏玉京根本不可能打破得了仙界規則的束縛下界。除非仙界的太一門高層全力幫助他,方有一些下界的希望。
但顏玉京不可能有那個面子。
就算其求見到的那尊仙界大人物,也不可能有那個面子。
頂多在神族大劫的前昔,一位仙界使者下界的時候,顏玉京以大代價將其買通,讓其順手對付楊玄真。
甚至顏玉京自己就成爲仙界使者,代替原本的仙界使者下界。
但那個時候,楊玄真的修爲已經不知達到了何等地步,顏玉京大概率也奈何不得他。
且許多事情的走向,已然被楊玄真改變,還會不會按照原來的發展下去,誰又說得準?
總而言之,楊玄真並不懼身在仙界的顏玉京,顏沉魚也一定要死。
“聖天長老,顏沉魚現在在哪?”楊玄真再次開口問道。
先前他以神識擊破了顏沉魚居所中的諸多禁制,並未發現此女的蹤跡。
尚在震驚當中的太聖天終於驚醒,說道:“顏沉魚去了君蒼生的閉關之地,君蒼生還放出話來,任何人都不得動她,你也不行。”
“君蒼生?”楊玄真的眉頭皺了起來,眼中閃爍出危險的光芒:“走,我們去看看。”
他身形一動,就出了大殿,徑直朝着永恆神殿的最深處飛去。
太聖天嘆息一聲,也跟了上去。
很快,二人就來到了永恆神殿的盡頭。
這裡是一個個巨大的黑色漩渦,無窮無盡的時空亂流,密密麻麻的元磁風暴,以及宇宙潮汐。
一般人進入其中,瞬間便要灰飛煙滅。
但在混亂中,卻矗立着一座寶塔,巋然不動。
一座極其宏偉,浩大,巨不可量,直插天際,萬古巨頭都望不到頂的寶塔。
此塔通體呈玄黃之色,共計十二萬九千六百層,周圍有無數金燈,瓔珞,華蓋圍繞着,散發出莫測神威。
隱隱約約間,一幅波瀾壯闊,史詩一般的畫卷在塔頂顯化而出。
畫卷中央有一尊被迷霧遮蓋住面容,身軀偉岸的古之大帝。
他端坐於十二萬九千六百重天闕之上,雙眸古井無波,俯視蒼茫,睥睨三千大世界。
大帝座下有文武百官,天兵神將,龍鳳麒麟臣服,紛紛叩首。
這尊古之大帝,赫然是太一門三大祖師之下的至強太上長老之一,君蒼生,乃長生第八重,混洞境的恐怖存在。
不過早在千年前,君蒼生就已經閉了死關,據說要參悟傳說中的虛仙境界,爲渡仙界雷罰做準備。
如今竟從閉死關中甦醒過來,要庇護顏沉魚,此女的面子當真不小。
而那座恢宏的寶塔,楊玄真也認識,乃是一件驚天動地的絕品道器,在玄黃大世界赫赫有名,名曰玄黃塔,可轉日月,定乾坤。
以玄黃二字爲名,足以證明此塔有多麼恐怖,煉製出這座塔的君蒼生又有多麼強大,多麼氣魄驚人。
不過當楊玄真與太聖天二人剛出現在塔下,準備以神念探入玄黃塔頂端,進入那幅畫卷內部的時候,那塔上的畫卷,畫中的古之帝王,忽的全部消失了,宛若南柯一夢。
很明顯,君蒼生要避而不見。
楊玄真微微皺眉,身形一躍,便出現在玄黃塔頂端的邊緣,淡淡道:“君長老,我是楊玄一,還請現身一見。”
但沒有得到任何迴應,玄黃塔紋絲不動。
他再次開口:“君長老,顏沉魚是我們太一門的罪人,你莫要被她矇蔽了雙眼,釀成大禍。”
終於,玄黃塔“嗡嗡嗡”的震動了起來,其上的畫卷再次徐徐展開,君蒼生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上面。
這一次,楊玄真看清楚了此人的面容。
這是一個滿頭黑髮,面孔英俊、冷酷、霸道的中年男子。
在其身側,還有一位滿頭綠髮,看起來病怏怏的女子,正是顏沉魚。
她看着楊玄真的目光中滿是仇恨,怨毒,以及絲絲畏懼的情緒。
“楊玄一,我知道你,門中新崛起的年輕翹楚,門派的代掌教,許多人稱你爲我們太一門的希望,你也的確有這個資格。”
君蒼生面無表情的打量着楊玄真,目中閃過異色,隨即平靜道:“但顏玉京前輩當年對我有大恩,我必須庇護他的女兒,這是我的承諾,誰都不能讓我違背。你且退去吧,我會庇護顏沉魚一年時間,一年過後,你們之間的恩怨,她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他說的是事實,在數萬年前,顏玉京修成虛仙之時,感念太一門的栽培之恩,於是朝整個獨立時空內噴出了一口仙氣,要反饋諸多太一門弟子。
而那時候的君蒼生,還只是太一門的一個內門弟子,剛好就卡在肉身十重巔峰不得寸進。
且他年齡頗大,晉升神通秘境的希望極爲渺茫。
也就是顏玉京噴出的那一口仙氣,讓他吸收到了一絲,他才得以晉升到神通秘境。
若不然,以他當時的天賦,氣運,資源,年齡,終身都不可能修成神通。
這是成道之恩,他必須報。
但這些都與楊玄真無關。
若讓君蒼生庇護住顏沉魚一年,黃花菜都涼了。
他神情轉冷,直呼其名:“君蒼生,我不管顏玉京對你有什麼恩,今日我必須要殺死顏沉魚,你確定要爲了一個承諾與我爲敵?”
此話一出,君蒼生的神情亦變得冷漠如霜,寒意凜冽,卻沒有再言。
見狀,楊玄真眼睛眯了起來。
看來君蒼生是鐵了心要護住顏沉魚了。
其修爲高深,現在的楊玄真還真奈何不得他。
可他也不是沒有反制的手段。
他看向了顏沉魚,吐氣開聲,如驚雷炸響:“顏沉魚,你身爲本派太上長老,卻勾結上古邪神轉世的蘇秀衣,妄圖害我性命,妄圖顛覆我太一門,罪無可恕,滾出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