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五蘊皆空

碧青的火焰從丹爐口中噴出,卻沒有絲毫熾熱的氣息。

高歡的沒有表情的臉,被火焰映的碧青一片。

站在高歡身旁的白髮老道卻緊張無比,“注意火候,萬年玉液的只剩下這一杯了,要是這一爐造化金丹煉壞了,就再沒機會煉成了。此事關係你我性命前途,千萬要用心……”

老道是高歡這個身體的師叔,平時就是嘴碎的很,一緊張話就更多了。老道煉丹的水平不如高歡,這時候把希望全都放在高歡身上。

高歡卻是神思恍惚,他也知道煉丹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一直沒有接受身體內記憶,此時高歡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

只要接受了記憶,高歡就能掌握造化金丹的丹方。造化金丹只有一種功用,延壽五百年。

哪怕是一個凡人,吃下去也能活上五百年。修者就更不用說了。而且,造化金丹最多能服用三顆。

一千五百年的壽命!這是足以讓化神都瘋狂的丹藥。

高歡若能學會煉製造化金丹,那利益就太大了。只要手握此丹方,別說是北海,就是陽平大陸,還不是任他橫着走。

這個世界時光飛快,高歡甚至不及品味,數十年已經過去。在高歡身邊每一個人,每一樣的東西,都是那麼真實。這個世界,也越來越複雜。

高歡明知這裡都神道之力衍化而成,卻依然難以真正的脫離。高歡也很清楚,這是因爲他和神道之力聯繫的越來越緊密。在這樣下去,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會印入他的神魂,成爲他神魂的一部分。

如果接受了這一切,造化金丹就能入手。他也能從脫離這個世界。

丹爐內的爐火更加兇猛,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任何一個法訣不到位。丹火控制是不好,藥性結合有錯,都會導致失敗。

“快、快,師侄快用是三寶凝丹訣……”

老道煉丹手法不行,眼力卻很高明。眼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高歡卻還是在那發呆,就實在忍不住了,抓着高歡手臂直搖。老臉上的皺紋已經擠成了一團。就差沒跪地求高歡了。

高歡看了老道一眼,正看到老道渾濁眼眸中他的倒影。

這具身體長的平平無奇,此時更是髮髻散亂,形容枯乾憔悴,眼神茫然失措。

高歡心中一動,他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思慮太深。不知不覺中,已經消耗了很多神魂力量。原本只是玩玩,現在卻是身陷其中難以自拔。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高歡突然想起了般若心經中的第一句話。

般若心經是玄奘法師翻譯的一部佛經,也是佛門中最短的一部佛經。全文也不過幾百字。可這部佛經的地位卻無比重要。可謂字字珠璣,蘊藏無窮妙理、真諦。

這一世的時候,高歡並沒有聽說過此經。就是龍象院內的十萬佛經典藏,也沒有此經的影子。

此時此刻,高歡在老道士渾濁眼眸中見到自己外相。觸發心中靈機,這一句話就從記憶深處泛了上來。

這句經文的有很多層意思,最淺顯的一層就是說是反觀本心,髮根本智慧,就能洞悉諸法不真,破除一切苦難危厄。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高歡在口中重複了一遍後,只覺六識通明,道心至靈。如同把遮擋在眼前的浮雲迷霧都掃蕩乾淨,只覺萬里碧空,清清朗朗,心懷大暢,忍不住放聲大笑。

老道士在一旁卻驚的呆了,不知高歡爲什麼會突然發狂的大笑。“瘋了、瘋了……”老道低聲自語着,連連後退,“我要去稟報掌門……”

高歡沒理會那老道,只是看着丹爐笑嘆道:“虧我還自以爲心志堅毅,卻也是禁不住誘惑。若不是心生貪念,怎會被困於此!”

大道三千,每條大道都直通至境。

可人的才智有限,只能擇一而行。若是看到別的大道方便快捷,就心生動搖,那終將一事無成。煉丹雖好,卻要適合自己才行。

高歡本就沒有煉丹天賦,這些年一心專修武道,這才能突飛猛進,有了現在的成就。現在去轉修丹道,那就是本末倒置。就算能暫時得利,反而失去自己道心。

一句般若心經,讓高歡立地覺悟根本智慧,豁然貫通,從神道幻法中清醒過來。

失去控制的丹爐轟然爆炸,噴發而出的青色丹火把一切都吞噬掉。

高歡在丹火之中輕鬆無比的微笑,丹火毀滅掉了他寄生的軀體,也同時把心中的渣滓一同煉化。

雖然沒有得到造化金丹的丹方,可這次領悟卻比丹方寶貴百倍千倍。丹方再好,終究只是外物。高歡的領悟,卻奠定了他修煉的根基。

結成金丹後,高歡就有些迷失了方向。身上的四件神器,還有學到的千百道法,短時間內都無法讓高歡進入元嬰層次。

在這個時候,究竟應該幹什麼,如何幹,高歡心中雖有主意,卻並不是特別的堅定。

經歷了這次考驗,高歡卻徹底想明白了今後的路。神魂隱隱的也似乎進步了一層,就是陰陽金丹,也多了幾分靈動玄妙感應。

修者的修煉過程極其漫長,人的情緒卻會有千百種變化。持之以恆的修煉,也是對本性的一種壓抑。由此就會生出心魔。

心魔全由本性而生,並非外魔。哪怕是大羅金仙,也會生出心魔。所以,大羅金仙才要斬三尸。只有斬去心中一切執念,才能成就混元聖人。

高歡修行的太快了,短短几年的時間就成就金丹。雖有通明道心,卻依然生出一絲心魔。在神道衍化出的世界中,心魔被放大千百倍,也把高歡困住。

一句般若心經,讓高歡滅殺心魔,擺脫困境。沒有了心魔困擾,高歡對於神道幻法的也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神道力量的的確是神妙的超乎想象,高歡敢肯定,其他人也一定都陷入神道幻法世界中。

神道幻法考驗的是本心、是智慧。連家姐弟、範思琴等人修爲都不錯,也都是聰明絕頂之輩。但以他們的心境,一定會被困在神道世界中難以自拔。

三千星神,至少能衍化出三千世界。

區區幾個人投入其中,連影子都見不着。高歡一念至此,突然想道:“神道秘法衍化世界,應該就是一種考驗。誰能通過考驗,就會得到九天銀河劍的承認。”

高歡正想着,眼前的世界又是一變。

這是一座巨大山谷,赤色火焰從山谷地縫中噴出。一羣修者穿着奇異紅色法衣,正藉着地火打造寶劍。

叮叮噹噹的聲音,響徹整座山谷。

高歡手中正拿着鐵錘打着一塊鐵胚,錘子落下火星四濺。高歡不想浪費時間,也不去管這具軀體中傳來的記憶,再次揮起的鐵錘一轉,猛然砸在一處噴發火焰的地下裂縫上。

地塊碎裂,地底火焰噴射起百丈高。整座山谷都爲地底火焰吞噬。

高歡的身體直接就化作飛灰。沒有了身體的支持,這個世界直接崩潰。

這樣的自殺是最快破解手段,可身體滅亡時留下的死亡陰影可會傷害到修者神魂。也就是高歡仗着神魂強橫,才如此蠻橫的硬行破開幻法世界。

意識到這是一種考驗,高歡就要力爭第一。九天銀河劍就算是自己不用,上交宗門也是好的。最差的結果就是落在別人手中。

高歡想到冷香蝶和高深莫測的青龍龍主,心中就有一種急迫感。

於此同時,青龍龍主也正在神道幻界中狂突猛進。

高歡有通明道心尚且受制,青龍龍主的分神也好不到哪裡。青龍龍主接連蠻橫的破解幾個世界後,陡然進入一座上古仙宮。

青龍龍主化身成了一個道人坐騎。那道人精通龍紋,手中還有一部《八部天龍正法》。

此法對別人無用,對青龍卻太有用了。爲來這部秘法,青龍龍主忍受屈辱的做了上百年的座駕。

直到有一日他才突然想通,就憑北冥仙宮主人的修爲,怎麼可能有此無上秘法。幡然醒悟後,青龍大開殺戒,強行破了幻界。

此後,青龍就是一路狂殺。仗着神識強橫,又有天賦龍威,青龍龍主所向披靡。接連破了數十個幻界。

可青龍越是發力,神道力量對他的壓制就越大。每一處幻界才成,青龍就會成爲幻界的敵人,遭到所有幻界中強者的攻擊。

這些強者雖是神道之力衍化而成,修爲也不可小窺。青龍又連殺幾個世界後,也覺得神魂虛弱,難以支撐了。

這個時候,青龍也有些發虛了。和高歡一樣,青龍龍主也判斷這裡有三千幻界。這樣繼續下去,他還沒通過十分之一的幻界就會被殺。

青龍龍主活了幾萬年,可不是隻會廝殺的妖獸。沉下心思考一番後是,青龍龍主也選擇了被殺這條路。

高歡和青龍,都找到了捷徑。就看誰能先到一步。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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