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的失敗,不斷的嘗試,五天的時間過去了,熊凋訓練到投入的時候,腦中只想着如何將那些飛絮刺中,又如何將它們釘在樹上,還得成一個字。
這無疑是個難題。沒有一柄劍能像針一樣細,更不可能一瞬間將四面八法的柳絮全部捕捉。除非那把劍本身就是無數的細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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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人怎麼也不可能將劍當做針用,但是熊凋自信如果世界上只能有那麼一個人的話,那個人必定是自己。
只要將劍氣控制成無數股細流,就能夠做到。
不過這樣畢竟很難操縱,就算理論上行的通,但行動上還需要時日來磨合,實現。
他能趕在不到二十天的時間內做到嗎?
不間斷的練習,讓他漸漸連這問題也不在思考了。
他只是突然覺得,一個人如果要死其實很容易,只要他的要害被刺中就夠了。
無論是咽喉還是心臟或者其他什麼位置,只要被刺中其一人就活不了。
所以無論怎麼繁密複雜的招式,多麼深厚絕倫的武功,都比不上快速地一刺來的簡單實在且致命。
只要趕在別人要動作之前先動作,那便是無敵。而且看不見的速度更致命。如果快速地發動劍氣不被人察覺,並能瞬間釋放出千萬道細針般的劍氣,讓那些劍氣如同柳葉子手中的針一般爲己所用,就算周圍有成百上千的人也能夠頃刻就死吧。
想到死,曾經瀕死的情景又再次出現在熊凋的面前。無論是嵐的,逍遙子的,夏芸的還是自己的。那一幕幕都提醒着熊凋死並不是一個能夠輕易地賜予別人的禮物。
人多是渴望生的,無論是誰,他想要活下去的希望都不該被否定。
可那些罪大惡極的人該不該活下去呢?那些殺人無數的人該不該活下去呢?那些一直迫害他和嵐的惡人又該不該活下去呢?
他不是什麼大聖賢人,也不懂什麼衆生平等。只是想起那些害了他母親的人就該死,那些想要殺嵐的人也該死。
或許死不是一種最好的解決方式,但是卻是最快而且最有效的。
有時候殺人不是因爲想要殺人,而是想要自己活下去。
所以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平穩,劍一如既往的快速。
夜已經很深了。周圍的青草上的露珠都化作了薄霜,可冷月下的小院裡還有一個身影仍不停地將劍刺出,收回。銀色的月華下是鍍了銀的雪片在不斷地飛起,落下。
熊凋突然閉目靜立,任由飛絮從身邊點點墜落,接着將劍向天一指,一瞬間竟看不到劍的身影,只見萬道銀光流轉,穿過飛絮,那些飛絮如同被魔法驅使一般,在銀光攜帶下,飛往樹上,在樹身上釘成了一個瘦長纖細的柳字。
熊凋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這結果,不由得鬆了口氣,面帶微笑,自恃已經練成。正想通知衆人,可看了看周圍,竟是滿園夜色,不知何時。
忽然肚子咕咕作響,這才憶起自己晚上還沒吃東西。不禁納悶夏芸怎麼今天沒有叫他休息。
正納悶時,瞬間感應到一個細微緩慢的腳步聲逐漸接近。向那看去時,見夏芸正端着飯盒款款而來。不知何時換上了那件綠衣。如同初時般的美麗,動人。
“芸兒,我終於練成了。在練幾天,就能更熟練了。”
熊凋很想將她抱住,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悅。
夏芸卻淡淡笑道:“傻瓜,你就這麼高興嗎?”
熊凋很自信地點了點頭,道:“那當然了。現在就連鬼刀瘋龍也打不着我了。而且我又將劍練到了夢寐以求的境界,難道還不值得高興嗎?”
夏芸將錦盒雙手捧起,遞到了他的面前,俏臉生寒道:“得了得了。只顧得練劍,連時候也不看了。虧得我給你又重新熱了熱。還有胃口嗎?有就快點吃。”
熊凋將一點寒芒別進腰間,雙手接過飯盒,還沒開蓋就先將鼻子放在上面嗅了嗅,笑道:“好香好香。”
夏芸笑道:“你是說飯香還是我香?”
熊凋道:“當然是飯香了。”
夏芸立馬板起一張臉厲聲道:“你說什麼?”
熊凋笑道:“當然是飯香你更香了。”
夏芸轉嗔爲笑道:“好啊,你什麼時候學會貧嘴了。”
熊凋道:“我一高興,就這樣沒遮沒欄的,你以後嫁給我了,可要多習慣啊。”
說完正要開盒吃飯,卻沒留神被夏芸一把奪了過去。
看着她玉臉微紅,朱脣輕啓道:“你別得意忘形了。你說以後這個家,誰說了算?”
熊凋見她容顏俊麗,又俏皮可愛,心裡喜歡極了,忙低聲下氣道:“當然是女英雄您了。小的願爲你爲奴爲婢,侍候終生。”
說完他也覺得好笑,以前爲奴之時,別人強逼他也沒說過這種話,不想今日脫口而出,竟是如此順口,看來以後註定要爲妻所管,永難翻身了。
夏芸笑道:“看你心誠意正的,那本女英雄也就不得不寬宏大量些了。但我還要問你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你一定要認真回答,不能花言巧語。你能做到嗎?”
說完,她一把將飯盒遞迴給熊凋。
熊凋接過飯盒,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說什麼,只得恭恭敬敬地答道:“女英雄吩咐,小的一定如實交代”
夏芸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你愛我嗎?”
熊凋笑道:“這還用問嗎?要是我不愛你,就叫我立馬變成小狗,要賣,要殺,隨你處置。”
夏芸抿嘴笑道:“算了吧。我要信你我纔是小狗呢。”
熊凋湊過去,討好道:“女英雄今天怎麼想起問這個?”
夏芸笑容漸漸收斂,不答反問道:“如果你娶了嵐,還會待我很好嗎?”
熊凋如同當天打了個霹靂一般,大驚失色,顫聲道:“你說什麼呢,女英雄,沒您批准,我哪裡敢爲非作歹啊。”
夏芸忍不住又笑道:“哎呦喂,你還知道爲非作歹這個詞呢,知識見漲啊。”
她接着道:“得了,不說笑了。這幾天我也想了很久,知道你對我也是真心,也沒必要問些你愛誰多誰少這麼蠢的問題。只要你以後仍舊像現在這般對我好,我倒不介意讓那女人跟在我們身邊。”
熊凋忙笑道:“女英雄,你是說她是能住在我們家裡,還是跟着我們到村裡去?”
夏芸笑道:“你想要怎麼樣呢?”
熊凋撓了撓頭,一臉爲難地說道:“外面太危險了。她就我一個朋友。人又弱弱小小的,很容易被壞人欺負的。還是和我們回村裡吧。”
夏芸冷笑道:“你又何必裝蒜呢。想要她就說出來,我也不會不答應你的。”
熊凋感覺空氣瞬間冷了許多。不由得抹了抹頭上滲出的汗水,低頭小聲答道:“你怎麼又說這種話了呢?你我之間的感情難道還用懷疑嗎?”
夏芸卻扭過了頭,看向池塘。
“我這些天想了很久,到現在也是不明不白的。但是我唯一確定的事是我喜歡你,希望你只屬於我一個人。只愛我一個人。”
熊凋大聲答道:“我只愛你一人啊。”
夏芸悽慘一笑道:“得了吧。你我萍水相逢,哪能比得上你和她幾年的患難之情。其實你是清楚的,你心裡是喜歡她的,只是你怕我吃醋,不說罷了。”
熊凋被她說中心事,氣勢便弱了下來,仍想強辯,卻被夏芸叫住了。
“我知道你還是愛我,其實這本該就夠了。但我討厭男人三妻四妾,不想和別人分享你。可每次你睡得不省人事,總是叫着我和她的名字。我都一一記住了。
以前的不算,最近這幾天,平均每天你都要叫她二百一十八遍,叫我二百零九遍。有時你叫我多一點有時叫她多一點,可叫我最多也不過三百遍,而你卻叫了她三百五十六遍。
熊凋聽了,一臉迷惑,道:“有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難道我晚上一直都在叫名字嗎?不會吵到別人吧?”
夏芸冷哼道:“你睡得和死豬一樣,哪裡記得這些。你也不用擔心,你叫名字的時候爺爺睡着了,沒有聽見。”
熊凋將飯盒放在地上,擡頭望着她道:“你這是要興師問罪嗎?”
夏芸搖了搖頭,既生氣又可憐地看着他道:“我想了很久,真的覺得很累了。如果你真心喜歡的是她,那就跟在她在一起吧。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以後就此別過也無所謂吧。”
熊凋聽了這話,頓時衝了上前,雙手將她牢牢抱住,狠命地親吻她的臉頰。吻像暴雨一般覆滿了她的臉龐。
寒風,冷月,春柳,鳴蟲。
時間彷彿靜止一般,兩人忘乎所以地一陣狂吻之後,熊凋抽開了身,深情地凝望着她的臉,雙手輕搖着她的臂彎,道
不要再說什麼萍水相逢了。你是我命中註定的女人,知道嗎?我愛你,就會用一輩子去愛你。
如果她那麼讓你覺得不安,大不了將她交給柳葉子前輩安排,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算了。
接着他又狂吻着她的臉,不給她留下片刻迴應。
不知過了多久,夏芸緩緩流下了兩行眼淚,哽咽地說道:“小熊子,你知道嗎?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
熊凋給她輕輕擦乾了眼淚,柔聲道:“我當然知道了。我也是。你知道嗎?”
夏芸一邊抽泣一邊點點頭將身子依偎進他的懷裡。漸漸平靜了下來。
一切安靜了之後,熊凋不禁想難道自己真的喊了嵐那麼多次?
不過看着夏芸哭得淚人一般的臉,有一點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和嵐再也沒有可能了。
沒有可能就沒有可能吧。沒有我,她也可以過得很好吧。
雖然這麼想,但心裡卻感覺有些刺痛。嵐的淚臉又在眼前晃來晃去,不由得讓人神傷。
她也曾爲我流淚吧。
熊凋相信嵐會爲自己流淚,因爲當初她是他最親的人,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還有她。兩個落魄的人在一起相互扶持,那份情感也不可能輕易忘卻吧。
可爲了夏芸他必須忘了她,正如爲了她他可以忘記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