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當時不想讓你們認識。”
白武秀看着周莉莉微紅的小臉,乾淨的眉眼,看着她那根在膝彎處來去的小辮,心想若解開想必便是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不由心頭微動。
這便是他最喜歡的女生的模樣。
忽然間他想起自己曾經對秦傑說過這件事情,轉頭瞪着秦傑,心想你明知道我喜歡這樣式的姑娘,卻偏偏不想讓我認識,是何居心?
秦傑心想齋主既然讓周莉莉進入清夢齋,想必她的身份也沒有辦法一直隱藏下去,沉默片刻後嘲諷說道:“她是周雄的妹妹。”
白武秀很豪邁地揮手說道:“那又如何?”
秦傑再次提醒道:“周雄。”
白武秀很惘然。
秦傑嘆息一聲說道:“魔教那個周雄。”
白武秀這才醒過神來,指着周莉莉半天說不出話。
“記得當時你說過沒有比你更強的女生,我當時祝你喜歡上的姑娘都有一個天下最生猛的兄長,如今看來這兩個條件都滿足了,而且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情,李彤親口說過如果戰鬥,你不是這小姑娘的對手。”
秦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最誠摯的安慰。
周莉莉聽不懂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麼,她只是對白武秀這個胖子感興趣,不明白爲什麼既然他是最年輕晉入高級境界的修道天才,卻被李彤認爲在戰鬥方面是個絕對的廢柴,連自己都打不過。
她笑着自我介紹道:“我叫周莉莉。”
白武秀看着這名魔教少女,沉默片刻後說道:“我叫白武秀。”
周莉莉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聽哥哥提起過,低着頭想了會兒,終於想了起來,高興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李然的那個師弟。”
白武秀沉默片刻後說道:“正是在下,雖然說道魔有別,正邪有分,董事會裡與你魔教勢不兩立,我這時候似乎應該馬上把你打死,但既然這裡是清夢齋,你又是老師親自帶進來的,所以你放心吧,我暫時不會對你出手。”
周莉莉稚嫩的臉上滿是興奮的神情,看着他高興說道:“不要緊啊,我們先打一場怎麼樣?我一直都很想和你打一場的。”
白武秀看着她的臉,不由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在觀裡的悲慘童年,想起了喜歡穿紅裙更喜歡找自己打架的小孩。
他沉默,然後開始悲憤。
便在這時,遠處山間傳來道極清曠的笛聲。
……
大山真的很大。
秦傑在清夢齋後山學習了這麼長時間,也只去過其中一些地方,像今天清夢齋弟子聚會聆詢的這間草屋,他便是第一次看到。
這間草屋很大,由樑柱搭構而成面無牆,極爲清曠透風,好在地處後山深坳,並不會顯得冷,屋檐上那些淡白如霜的草,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運進來的。
草屋前坪有排竹椅,椅上坐着張楚楚和周莉莉,椅下藏着一隻受驚過度的小白狼,椅後有一隻氣喘吁吁的大黑馬,這憨貨不知道什麼時候終於擺脫了大白鵝的追逐,於是趕緊來找自己心目中的二號主人。
張楚楚坐在椅上,看着手中剛剛摘下來的一些草無聊發着呆。
周莉莉踢着椅前的石頭,無聊發着呆,忽然她轉頭望向張楚楚笑着說道:“你好,我叫周莉莉。”
“你好,我剛纔聽你說過。”
周莉莉接着說道:“我來自草原,。”
張楚楚怔了怔,輕聲說道:“我叫張楚楚,我是秦傑的女朋友,我來自……”
以往說家在何處時,她說是不知道該說哪兒,但這時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應該出生在瀋州市,於是她不知因何而高興起來。
“我是瀋州人,聽說神話集團要我去讀書,但我也不打算去,所以我不知道今天要我來做什麼。”
如果是別的修真者,聽見張楚楚說神話集團要她過去讀書,第一反應只怕便是不信,然後便會心生嘲諷,然而周莉莉卻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相信,說道:“你做的對,神話集團那種地方沒有什麼意思。既然認識了,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張楚楚有些不適應這種熱情,但想了會兒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四面無牆通風的草屋裡忽然響起了烈的爭論聲。
張楚楚依舊低頭看着自己手裡的草。
周莉莉望着那邊,喃喃說道:“難道清夢齋真不收我們魔教的人?” ……
齋主回到清夢齋。
清夢齋裡的人全部到齊。
就連讀書人都抱着一卷書靠着廊柱在看書。
今日草屋之內發生了兩場極爲烈的爭論,第一件事情是白武秀悲憤絕表示反對周莉莉入清夢齋,然後被三師兄無情鎮壓,第二件事情是秦傑對自己昨夜飲酒過量言行無端一事做出了深刻檢討,然後在他試圖做出辯解時又被三師兄無情鎮壓。
然而真正讓清夢齋諸弟子震驚無語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齋主看着秦傑緩聲說道:“你是我未曾見過的學生,但既然當日你能通過我設下的重重考驗,登上峰頂,無論過程裡思秋武秀他們做了什麼手腳,總之你成功了,那麼我便會承認你是我的學生。”
不知爲何,秦傑總覺得會有什麼極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草原之行,雖然沒有讓清夢齋太過丟臉,尤其是神話集團那兩個小孩的意氣之爭,但行事終歸無端,有失堂堂正道氣象。依爲師看來,你的心依然還是有些問題,所以行師禮還是遲些日子再舉行,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好生反省一下,也算是對你的懲罰。”
秦傑問道:“老師,我該如何反省?”
齋主淡然說道:“我罰你入崖閉關,何時能想通,何時再出來。”
聽到秦傑要被罰入崖閉關反省,弟子們震驚望向端坐椅中的老師,完全想不明白老師爲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
因爲他們很清楚後崖對於清夢齋來說意味着什麼。
他們更清楚一入後崖,再想出來那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老師對小師弟的處罰,爲何如此嚴厲甚至可以說冷酷?
清夢齋有後山,山後還有崖。 除了秦傑,山裡的人們都去過那片崖壁,曾因那片崖壁的絕世風光而震撼,也正因爲過於震撼而極少過去,對他們來說,那片崖壁算不得什麼絕境險地,但他們很清楚去那處看雲海飛瀑,和入崖閉關則是兩件事情。
因爲清夢齋上一個被囚在後崖的人,是那個曾經聲震天下,如今除了山裡的人們再也沒有誰願意提及、敢於提起的小師叔。
他們知道小師叔在後山崖壁裡閉關的故事,知道想要從那裡破關而出需要怎樣的毅力天姿,所以當聽到秦傑要去後崖閉關思過時,所有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很難接受小師弟要面臨如此的磨難。
草屋裡一片死寂,弟子們情緒複雜,很明顯並不贊同齋主對秦傑的處罰,但沒有人敢說話,因爲坐在椅中的齋主緩緩閉上了眼睛。
齋主除了身材高大,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地方,除了曾上神話集團一拳轟塌,他沒有太多的傳奇事蹟在世間流傳,甚至不如他師弟司徒雲海在人世間留下的痕跡更多,然而修行界裡的人都確認他纔是千年來最大的傳奇。
而對草屋裡的人們來說,齋主令他們敬愛且畏的老師,所以他們非常不理解更無法贊同齋主對小師弟的處罰,卻不知道應該怎樣辦。
便在這時,白武秀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走到場間秦傑身旁,對着椅中的齋主極爲老實地長揖行禮,顫着聲音說道:“老師,太重了些吧?”
秦傑入門之前,白武秀是清夢齋最小的學生,除了大師兄之外最得齋主寵愛,按照以往的習慣,這時候確實也只有他能站出來說幾句話。
去年春天到今日,雖說秦傑遠赴草原,在山裡停留的時間並不是太長,但山裡所有師兄師姐都很喜歡這個新入門的小師弟,此時白武秀既然鼓足勇氣開了頭,其餘的師兄們也紛紛上前替秦傑求起情來。
四師姐走到齋主身後替他捏背,五師兄愁苦着臉唉聲嘆氣說着後山崖壁的險峻,六師兄想着說話打岔,衆人用着各式各樣的方法哄着老師開心,想讓老師收回處罰的決定。
三師兄向來最重視道理倫常禮儀,極爲講究尊師重道,然望向椅中的齋主緩聲稟告道:“老師,先前我思遍齋規,小師弟並未犯過值得如此重罰的罪過。”
草屋一角二師姐看了老師一眼,又看了秦傑一眼,若有所思卻思不分明。
清夢齋諸人不停勸說着齋主,齋主始終靜坐椅中閉目不語,大師兄靜靜看着老師,忽然向前走了兩步,深深一揖。 便是這一步,草屋裡頓時回覆安靜,弟子們各自沉默,然後退回各自的位置,緊張而充滿希冀地望着大師兄。
齋主緩緩睜開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說道:“你也有話說?”
大師兄直起身來,認真說道:“老師此舉自然有深意,弟子隱約也能猜到一些,然而小師弟入門時間尚短,雖說草原之行有奇遇,修爲境界增益頗快,但又哪裡能與當年小師叔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