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途多舛

暮色籠罩着大地,屋子裡昏暗若陰曹地府一般。劉星石只覺內心和死水一樣沉悶,像往常一樣無精打采地端着茶水和菜飯走入冷奚鳳房間。對於冷奚鳳劉星石雖覺得很是無奈,畢竟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所有的工錢都會被扣光,但也不好表露出來,而且對方也救過自己一命。

來到門前劉星石敲了幾下門,見裡面沒有反應,心中微驚,猛地用力一推,門突地一開,竟然是虛掩着的。劉星石見房間裡一片黑暗,並沒有人,只有一團團濃濃的黑暗。走入裡面放下盤子點着燈,略一打量,劉星石看見桌子上放着一張紙條,拿起一看上面寫着“後會有期”四個大字。劉星石對冷奚鳳並沒有太多的特別感覺,然而此時此刻卻有些悵然所失的感覺,自己也說不出是爲何。劉星石不解何以對方會這般不辭而別,剎那間清楚地感覺到漫無邊際的孤獨襲上心頭。微微涌動的涼風搖曳着窗外的葉子,擡起了頭望着發麻的暮色,劉星石暗自嘆息一聲,暗道順其自然吧,反正一切都習慣了。

劉星石有氣無力地來到客棧門口,怔怔地望着濃霧般緩緩壓來的夜色,心中一片空白。嘚嘚的馬蹄聲隱隱傳來,越來越清晰,一小會兒便至跟前。劉星石見一青年男子騎着一匹駿馬出現在眼前,打量他,見他身披藍袍,玉冠束髮,面容白俊卻甚爲冰冷,閃爍的雙眼流露着驕橫,二十二三模樣。見對方跨下馬,劉星石知道是住店的,迅速上前替其牽馬,招呼一聲。

劉星石把馬牽至後方馬廄拴好,洗了手迅速走至客棧,擦了擦桌子,泡了一小壺茶,端着走向那人。“慢!”劉星石走至桌子邊,突地聽到那男子發話,不禁皺眉起來,淡淡地道:“客官有什麼事嗎?”那男子道:“先去洗手,再來泡茶!”劉星石心中微怒,但還是強忍着道:“剛纔洗了手!”那男子一拍桌子,冷道:“叫你去就去!”劉星石冷笑道:“如果不去呢?”“你竟敢頂撞客人,不要命了?”一人在身後粗聲喝道,劉星石知道是姜老胥,並沒有多大的恐懼,不甘示弱地擡頭挺胸,怒目對視着欲衝上來的餓狼般的青年男子。姜老胥走上前賠笑道:“客官別生氣,您大人大量,小二多有得罪之處我向你陪不是!”隨即轉向劉星石,喝道:“還不照着去辦?快去洗手!”劉星石只覺怒氣消散了許多,暗道還是見好就收吧,想至此還是不情願地走向後堂。

劉星石端着滿滿的一大碗水煮魚片,小心翼翼地走那青年男子。熱辣的香味滾滾撲向自己,劉星石只覺腹中一陣飢餓,雖然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但還是希冀着快點領到工錢回家與父母團聚,再另謀出路。正有些分神時劉星石突覺膝蓋上猛地一痛,低頭的剎那間清楚地看見一小石子彈射在自己膝蓋上,左腿麻木得一軟,身子向前一傾,雙手也不自然地鬆開。眼睜睜地望着一個大碗連湯帶菜地落向一隻突地伸出來的腳上,劉星石猛地意識到大事不妙。“當”的一聲脆響,清楚地感覺到大碗破裂了,還沒反應過來一隻腳已踢至眼前。劉星石小時候跟着爺爺學過幾年祖傳的武功,本能地向後一躍,卻慢了一步,只覺下巴一陣劇痛,腦海轟的一片空白,倒在地上。劉星石只覺眼冒金星,嘴裡一鹹,剎那間看見鮮血一滴一滴滴在自己灰色的衣服上,在跳動的燭光下更見恐怖。

胸口猛地一痛,劉星石突地感覺到一隻腳重重地踏在了自己胸口,只覺呼吸一滯,眼前一黑,掙扎着想要以命相博,卻覺胸口被巨石壓着般使不出半點力氣。“客官且慢動怒,小二得罪之處尚請多多包涵,我一定好好教訓他!”正看見死亡走來時劉星石又一次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一側頭見姜老胥正點頭哈腰地說道。那男子冷哼道:“掌櫃的,你的奴才也太差勁了,連個菜都端不穩,如今我的錦袍和褲子被灑到了油,你認爲如何是好?”姜老胥陪笑道:“這個……呃,客官希望怎樣賠呢,要不用他兩個月的工錢,陪給客官二兩銀子,煩勞客官自己去買套衣服怎樣?”劉星石強忍着沒說什麼,那男子冷哼一聲,未置可否道:“那他怎樣處置?”說着指着地上的劉星石。姜老胥陪笑道:“這個,我一定好好責罰他!”

劉星石掙扎着站起,怒道:“閣下,明明是你害了我卻惡人先告狀,你就真的心安理得嗎?”“住口,還不像客人道歉!”一旁的姜老胥喝道。劉星石握緊了拳頭,可隨即想到遠方心力交瘁的父母,還是忍了下來。姜老胥笑道:“客官換個位子坐吧,我讓廚子重新做那道菜!”那男子淡淡地道:“不用了,本公子也沒心情吃了,還是把你那二兩銀子拿來吧,我雖然不在乎這點錢,卻也不會把錢留給跟我作對的人!”

“去把那收拾乾淨!”姜老胥見那男子走了,喝斥着對劉星石道。劉星石只覺頭腦有些發暈,膝蓋上不再那麼麻木,全身的疼痛卻還是那麼清晰,突然間好想有一個休憩的地方,道:“老闆,我想回家,請你把工錢結算給我吧!”“工錢?你還想工錢?我還沒找你的麻煩呢!”姜老胥冷聲道。劉星石身心一震,痛聲道:“老闆,你不能這樣,就算扣了我兩個月的工錢,也該把剩下幾個月的工錢結算給我!”姜老胥冷笑道:“你損壞了本店的名聲,你那點工錢全部賠上還差遠了,你知不知道?本人一向大慈大悲不想追究,你別不知趣!”“姓姜的別欺人太甚!”

劉星石只覺怒氣翻滾,右手一拳含怒而出,擊向對方。“想打架麼,好啊!”姜老胥說着身子一側,一掌當胸印向對方胸口。劉星石見一掌眨眼間便至,心中一驚,想不到對方竟是一練家子,本能地一擋,卻是蚍蜉撼樹般。劉星石只覺胸口一痛,結結實實地受了一掌,蹬蹬蹬地後退數步,胸口又一陣撕扯般的疼痛,嘴角鮮血再次溢了出來。姜老胥冷冷道:“年輕了,這就是你衝動的下場,念在你在這混了快一年的份上,告訴你一個道理,識時務者爲俊傑,去吧!”劉星石心中一陣痠痛,難道真的自己在這辛苦受氣一年,憑人家一句話就這樣離開?可是又能如何,若要用強自己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暗道他說得沒錯,識時務者爲俊傑,家裡還有等着自己的父母,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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