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是自私的,我既不喜歡完全順從的星月,又害怕瘋子般暴力的惠兒。
所以我的心裡曾經有個最大的,但是絕對不敢說的奢望,那就是如果惠兒跟星月合爲一體該有多好。
一個有自主權又有着自制力的姐姐對於我來說真的是天大的喜訊了。
而現在這個喜訊是這個水姐姐給我的,這讓我一瞬間完全相信了她。
我看着已經陷入睡眠的星月,不得不說水姐姐還真的是一個高手,每一次我想要找惠兒,那都是撕心裂肺九死一生,結果人家平平常常幾句話就給喊出來了。再然後居然得到了這多的信息。
對一個人的信任很不容易,可是信任跟疑惑一樣,那都是種子,有一點都會在身體之中生根發芽。
所以我對水姐姐說,你剛剛說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樣,這是真的麼?
水姐姐說,我的職業直覺告訴我,你跟她一樣也有着過去的秘密,這種秘密也被你隱藏了起來。
我說,可是我過去的事情全都記得,我並不跟星月一樣,感覺自己都忘記了。
水姐姐說,記得是記得,但是會不會感覺很遙遠,會不會那些個事情感覺就好像是別人的身上發生的,是不是感覺不到那種痛苦了?
我說,因爲時間已經很久遠了,而且我一直都很堅強,所以早就不覺得痛苦了。
水姐姐笑着反問了一句是麼?
我愣住了,想了許久,然後我說,或許也真的是我把過去給藏起來了?但是我覺得我現在的人格很健全。
水姐姐說,那沒有關係,等到你爲了你的性格苦惱的時候,你再過來找我。只是我只能在這裡這麼長時間,因爲下週還有國外的學術交流,一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要不然這樣,反正也不會有什麼副作用,趁着你姐姐睡着,我嘗試催眠一下你。可以麼?當然,如果你拒絕我也理解,很多人對這種事情都很排斥。
我又看了看星月,說真的,我的性格缺陷我自己很清楚,那種奮不顧身的犧牲精神總是莫名其妙的到來,在我的世界之中似乎所有人都很重要,我唯一輕賤的只有自己。
可是讓人承認自己有病,恐怕更加的難。
我想了半天,然後
我說,好吧,要是五分鐘我都無法被催眠,那就算了,我就是試試。
水姐姐笑着說,可以,就當給我個機會。
我躺在了另一面躺椅上,水姐姐遞給了我一杯水,然後她說,你喝點水,放鬆一下,你的防備心太強了,要是不肯對我信任,我恐怕真的無法幫助你。
我接過水說了一句謝謝,喝完水之後,聽到水姐姐慢慢在一旁說,你閉上眼睛,放鬆,深呼吸。想象一下自己在森林中,鳥兒在你的身邊叫,太陽的光斑穿越重重樹枝灑在你的身上,你躺姿草地上,有一隻蝴蝶在你的面前飛過……
等到我醒來的時候,星月已經醒過來了,正坐在沙發上跟水姐姐說什麼。
我說了一句我睡着了。
水姐姐笑着說,你醒了啊,你何止睡着了,你似乎太緊張了,鬆懈下來之後這一覺睡的可夠長的。
星月說,我都等你兩個小時了。
語氣之中有着一些不滿。
我愣住了,星月跟我說話從來都不會有這種不滿,她是全順從人格,你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等別人也不會有什麼不滿意的。
可是這個聲音還不是惠兒的。
難道一次就有效果了?
我沒有多說話,對水姐姐說,我都說了什麼?你發現我的另一個人格了麼
水姐姐說,你在哭泣,一直都在哭,你肯定有心裡的創傷,但被你表面的堅強掩蓋了,但是你內心裡面一直都很恐懼,都在哭泣。但是也說不上是另外一重人格,但你心裡的創傷也很重,重到了需要治療的程度了。
我說,你能讓我忘記過去的那一切麼?
水姐姐說,我不能讓你忘記那些,我沒有辦法封鎖或者改變別人的記憶。但是我可以在潛意識中給你暗示。
我說,什麼暗示?
水姐姐說,其實人的意識是非常奇怪的,很小的東西如果放在意識之中並沒有什麼,但是放在潛意識中會不停地放大。例如如果我給你在潛意識中放上一句不要信任某一個人,那麼將來無論她做什麼,你都會覺得有問題。但是如果我在潛意識中告訴你某個人是可以信賴的,那麼可能他做什麼,你都會相信。
我說,真的這麼厲害麼
?
水姐姐說,不過這也要看病人的意識程度,像你這種防備心這麼強的,我無論讓你信任任何人,你都不會去相信的。反倒是如果我讓你懷疑什麼人,你可能就會懷疑。當然這只是一個比喻,對於你過去的事情,我可以嘗試在下幾次的治療中,讓你接受那種過去,我給你確定一個因果關係,幫助你接受那一切。
我說,什麼樣的因果關係可以讓我接受那一切?難道讓我原諒過去那些人?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他們的額,哪怕他們死了,我也要詛咒在地獄的他們。
水姐姐說,這個我也需要你的配合。你需要告訴我此時此刻你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我嘗試告訴你的潛意識,如果你沒有那種過去,就不會遇到美好的現在。等到這種因果關係建立起來,你就可以逐漸地把過去的付出跟現在的得到建立聯繫,有現在的美好對比,那麼過去也就不那麼難了。
我嗯了一聲,說了一句好,那種過去的確是我極力想要忘記的,現在有個機會讓我忘記,我真的覺得對我來說應該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我跟水姐姐確定了治療時間,這幾天每個下午我都跟星月過來,她只有我們兩個客人,先治療星月,然後再治療我,持續一個星期,如果解決了最好,如果不解決就約好時間,再進行持續的治療。
我要給水姐姐錢,但是她說什麼都拒絕了,我過意不去,跑到醫院辦了一張兩萬塊錢的金卡,直接給了樑醫生,告訴他想辦法幫我給水姐姐表示表示心意。
離開了醫院,回頭看了看那個大樓,發現水姐姐還在窗口對我們兩個擺手
真的是一個好人啊,而且這麼年輕,要是白潔還活着就好了,她跟白潔的年齡相仿,又都喜歡心理學,說不上可以成爲好朋友啊。
不知道爲什麼就突然想起了白潔,心裡面前所未有的愧疚涌入進來,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非常的悲傷,似乎白潔死的所有錯都在我,而我應該負上莫大的責任。
我以前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白潔死我很悲傷,也希望可以找到兇手,可是我真的沒有任何時候覺得我就是那個兇手,我就要爲了她的死承擔一切的責任。
而我也真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就有這種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