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我不能在一天之中同時失去紅館跟三少。
那個張天師說得沒有錯，白潔死後，現在我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我能夠感覺得到命運對我的惡意，現在我自己選擇爲了楓而放棄了三少，我失去了支撐我的愛情，甚至可以說我失去了對這個黑暗世界最後一絲追求光明的渴望。
而在今天，紅館還在經歷前所未有的危機。
白潔死了，讓很多人怒了，她們把這件事兒怪在我的頭上，我並沒有什麼好推卸的。
我對白潔的死要負責，現在十六姨就在今天，就在此時此刻正在通過一個同盟協議，這個同盟可能包括很多個場子，但是一定要把我紅館排斥在外。
從今天開始，紅館被關閉在東城的規矩之外，所有到紅館的姐妹就不可以去其他的場子上班，所有的姐妹此時此刻都面臨着一個關係到自己能否生存的選擇。
我，或者那十六個姨娘。
我開車回到了紅館，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人站在大廳裡，小飛的小弟也都在，把這麼一大羣人圍了起來。
這一大羣人全都是紅館進進出出的姐妹，全都是曾經跟我出生入死的姐妹。
她們此時此刻站在大廳之中，看到了我，有的人喊了一聲星姐，有的人眼神躲閃。
每個人都在面臨着選擇，我知道，我今天也做出了自己人生最痛苦的選擇，我能夠感覺得到她們此時此刻的恐懼與擔心。
雪寶兒跑了過來拉住了我，將我拉進了經理室，夢瑤也跑了進來，隨手反鎖了門。
我說，幹什麼？爲什麼讓小飛的小弟都過來了。
雪寶兒手中拿出了兩張紙，第一張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她說，你先看看吧。
我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是十六姨她們頒佈的規定，裡面的規矩很簡單，那就是跟紅館從今以後勢不兩立，所有場子裡面登記在冊的姐妹，如果發現在紅館坐檯，立刻開
除，永不錄用。
這張紙說了一大堆，前面說了白潔，中間說了我，到了最後也就是那麼一句話要緊而已。
雪寶兒又把第二張紙遞給了我，我看到是一個承諾書，上面寫着某某承諾不會因爲任何原因進出紅館，如果發現，甘願承擔由此帶來的一切後果。下面還有承諾人跟日期。
我把兩張紙放在了桌子上，我不驚訝，沒有什麼好驚訝的，這在我的意料之中。
昨天晚上這個消息就傳出來了，我看到那麼多姐妹着急要錢，我就知道她們怕什麼。她們想要跟紅館脫離關係，怕紅館扣着幾百塊錢不給，而在這種擔憂之中，我就知道今天會有這麼一個宣戰書跟效忠書。
雪寶兒說：“今天下午，就是我們兩個跟律師辦完手續之後，這個消息就傳出來了。在其他場子的姐妹呢，只要過去，全都要籤這個承諾書，如果有不簽訂的，立刻就開除。最開始的時候因爲有猶豫的，殺雞儆猴，都開除了幾個。這件事兒一瞬間就在圈子裡傳開了。我當時知道了，立刻給你打電話，你的手機卻不接了。也不知道這個時候你去哪裡了。”
雪寶兒的語氣有着責備，我搖了搖頭，沒有言語。
雪寶兒說，她們今天剛剛開始推行，針對的是在她們場子裡賺錢的姐妹。但是她們放風了，只給所有人半個月的緩衝期，半個月之後如果再出現在紅館，那麼其他的場子也就永遠都不收了。這其實就是針對場子裡面的姐妹的，今天消息剛剛傳開，知道的人還不是那麼多，所以剛剛她們過來上班，我立刻都給集合了。就等着你回來呢。
我說，我回來幹什麼？
雪寶兒說，我跟夢瑤商量了一下。這件事兒出了，我們不能坐視不理。是吧。
夢瑤嗯了一聲，她說，她們簽訂了單方的封閉決議，如果我們不籤的話，那麼我們太吃虧了。我們兩個也按照她們那個承諾書做了一個，打算讓今天所有的姐妹都簽訂承諾書，保證以後還會在紅
館上班。承諾書你看看吧，就等着你點頭呢，這麼大的事情我們兩個也不敢做主。
雪寶兒說完又拿出一張紙，我掃了一眼，然後撕了個粉碎。
雪寶兒咬了咬牙，一跺腳走了，過了一會兒捧過來一個紙箱字，放在了我的桌子上，她說，我打好了四百份，你慢慢撕吧。星姐啊，我知道你想什麼，可是你這麼做到底爲了什麼？這個時候你還不懂麼？如果我們不籤，她們簽了，那麼等待紅館的會是什麼？可能就沒有姐妹過來上班了。到時候這裡變成了什麼？茶館麼？
我說，不是我不懂，而是你們兩個不懂。你知道東城夜晚最關鍵的規矩是什麼嗎？那就是姐妹們可以串場。這條規矩保證了姐妹對自己的身體有自主權，保證了她們不是屬於什麼場子的私物，也保證了所有的場子都處於一種競爭狀態，而不是一種聯合狀態。姐妹們在這個夜晚是最弱勢的，如果她們不能走，那麼無論受到什麼不公平的待遇，她們都要忍受。如果她們不能隨便找地方賺錢，那麼她們會被場子壓榨到一地血都不剩。不是我不懂，而是你們不懂這一條規矩對姐妹們的重要性。
夢瑤說，我們懂重要性，可是現在我們兩個也是股東，紅館是生意。如果對方要求姐妹不能到紅館，而紅館卻說可以隨便串場，那麼紅館會面臨什麼樣的狀況？只有混不下去的姐妹纔會到紅館，因爲紅館隨時隨地都可以兜住她們。而她們反正有紅館這個備胎，當然是先去其他的場子賺錢了。到時候紅館別說是四大夜場了，我看恐怕連三流的夜場都保不住。這個局面是你要看到的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說，我不想看到這個局面，可是我也不想讓姐妹們被禁錮在什麼場子之中，把自己當成場子的私有商品。姐妹們必須要在這個夜晚保證自主權，如果這個自主權的妨礙是我的紅館，那麼別說淪落爲三流場子，就算是關門又能如何？反正我今天失去的已經夠多了，我已經不在乎……再失去什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