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山林大追捕,耗盡了肖子鑫的所有精力,也的確是一次對他這個公安局長的新考驗!
前面說過,大國縣地處長角山腹地,境內山高林深,溝壑縱橫,到處都是荒山野嶺,到處都有密如蛛網的林道,尤其深山老林中的村屯星羅棋佈,且地形地貌極其惡劣複雜,這就給搜捕罪犯江老四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難。
根據以往經驗,一些犯罪嫌疑人常常在案發後竄進森林,如同鳥獸歸山一樣溜之大吉,難覓蹤影。即使尋覓到了犯罪嫌疑人作案的證據,但是公安機關在實施抓捕行動時也極爲困難——比如不久前抓捕姜永海,比如現在,警力少了只能是疲於奔命,警力多了又無異於“拳打跳蚤”,往往是十抓九空,勞而無功!
呵呵,尤其是一些重特大案件發生後,即使是興師動衆也常出現圍不住、堵不着、追不上的窘迫情況,只能望山興嘆,束手無策……
然而,肖子鑫面對連續強姦、搶劫、殺人的江老四在逃,他包括他手下每一個穿警服的人能說不抓嗎?
而大國縣所有警力滿打滿算也才300多人,面對如此大山,如同一把米撒進了大海。
這些問題一直在包括肖子鑫等局領導的思考之列。
這些問題也同樣成爲近幾年來困惑包括前公安局長丁衛東在內的他們指揮抓捕工作的一個難點問題!一有人犯了事,特別是殺人放火的大事,之後往深山老林裡一跑,就沒事了,這也是丁衛東給人們留下的印象和他留下的爛攤子的一部分。如今,他人一拍屁股走了,他之前留下的江老四及其系列重大案件,卻仍然要肖子鑫來幫他擦!
這些問題,不幸又在今天再次重演——
大國鎮分局陳局長手下的人一招不慎,結果造成了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面。然而,無論多少艱難,肖子鑫局長都決心畢其功於一役——指揮戰友們一定要將江老四抓捕歸案!
根據在狍子圈沒有搜到江老四和種種跡象判斷,他和指揮部估計這傢伙有可能是已經進山了……
正當各路人馬奉命向深山圍剿江老四的時候,已經餓得半死的亡命者江老四從狍子圈村逃出後,又玩弄了一慣的金蟬脫殼詭計,經過權衡,他沒有潛回縣城,也沒有奔其他村莊,而是藏匿到大山深處警察暫時還找不到的一個看參窩棚裡,先翻找到能吃的東西胡亂把餓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填飽,然後匆匆逃離看參窩棚,不知去向。
哈哈——圍剿大軍面對天地間蒼茫起伏的高山大川,一時竟感到力不從心。但所有人都堅持着,堅持着……
肖子鑫局長、楊國才政委、姜國軍副局長也親自參加了搜山。
楊強帶領的一組由李功等刑警組成,按照指揮部的命令沿狍子圈緊急往西北走,從崗底走到崗頂,踏露前行,山道崎嶇,黑泥路滑,一月末二月初的大國野外,大雪之下青草冒芽,樹葉看上去也已經吐綠,一場小雨夾雪過後好象給地上塗了一層油,刑警們一路在跌跌撞撞中艱難跋涉。
不知什麼時候,小雨斜飄,山裡又霧濛濛地下開了。雨濃霧重,森林裡象黑夜一樣,手電光打出去卻不亮,幾個人交替跌跤,好幾次有人差點掉下懸崖或滾下山去。開始人人只是一身水,搜着搜着,一個個都變成了“泥猴”。有兩個人把手電摔壞了,各個搜山追捕小組的情況都差不多,隊伍行進速度不得不慢下來。
這一天,直搜查到下午5點多,天黑日頭落,精疲力竭的幾百名警察才收兵,好不容易回到了駐地,小雨也不下了。口渴肚飢,真想痛快吃頓飯,美美睡一覺,但指揮部領導們不行,一想到案情緊急,時不我待,江老四一天不抓到,自己的心就一天放不下來,肖子鑫、楊國才、姜國軍、陳同義、楊強等只得就着發渾的山泉隨便啃幾口自帶的乾麪包和麻花,然後便約上到一起研究第二天的追捕工作,調整重點區域和地點……
在後來的幾天裡,幾乎都是這麼過來的。
其情其景,終生難忘啊。
然而,江老四仍然是蹤影不見。
依然一無所獲……
我們常常在電視劇上看到一些警察神通廣大,神勇無比,只見白光一閃,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那些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或只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嫖客早已束手就擒,好象很容易,根本不費什麼事一樣!其實不然,有時候,遇到難纏的角色,比如說頭腦清醒、平時喜歡研究警察的人,直接說吧,比如說這個江老四,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至少,一個人好象耗子一樣鑽入了深山,任何一個極小的障礙物或小草莽說不定都會成爲他逃過搜捕的救命稻草,何況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中……
也正是這一點,異常嚴峻地擺在了肖子鑫的面前——200多名警察要在無邊無際的森林裡抓到江老四,談何容易!後來不斷又緊急調動一些警察也趕到了,但人手仍顯單薄。公安、武警等分成數十個搜捕小組,根據知情人提供的情況,有重點地突擊追捕和搜查。
儘管如此,江老四在暗處,而公安、武警、邊防警、森警們在明處,更何況江老四諳熟地形,身體素質極好,只要吃飽了肚子,打斷一條腿他能蹦,打斷兩條腿他能爬,別說自從他逃上東山後就再也沒有一個人看見過他,退一步講,就是有人看見他,在莽莽蒼蒼的大森林裡他轉眼就能消失得無影無蹤,每一名參加追捕者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驗。
所有搜山人員不僅連續幾天幾夜沒有睡一個囫圇覺,而且有的人已經好幾頓水米沒沾牙了。好不容易搜到了一個村子,商店沒有,飯店也沒有,只有幾戶人家,他們餓得實在走不動了,決定進去討點吃的東西。
路旁一戶人家正在烙煎餅,大煎餅,是山裡人家的一種經年食品,這裡邊的人家多數人都是早年陸續從山東、河南、四川等地闖關東過來的人,他們的食品主要就是這種便於儲存、攜帶和食用的“山東大煎餅”。農婦們只要耐心細緻地費一次事,一次辛苦就夠用半年的,吃的時候用溫水輕輕在地上面一層層撒一點水,然後摺疊起來,好吃的很啊,哈哈——
這東東多用玉米麪,攤在一種又薄又圓的鐵器上烙成紙狀,卷着吃,可以卷大蔥大醬或各種蔬菜……
女主人冷不丁一見來了這麼多衣着不整神情疲憊的帶槍漢子,嚇了一跳。肖子鑫微笑說明情況後,好心的女主人毫不猶豫地給大家拿了許多剛烙好的玉米麪大煎餅,又關切憨厚地撈了一些鹹菜頭子說:“你們走道沒有鹹鹽不行啊,把這個帶上!”
江老四的事她可能知道,但女主人什麼也沒說。
坐在村旁,有人拿出警剌把鹹菜頭子小心地切成一片片的分給大家。
一頓最美的“晚餐”開始了……
我考!
肖子鑫邊吃心裡邊直門感嘆哈,自己自從離開大學進入政府機關工作以來,包括當年跟隨高縣長他們下鄉,什麼時候遭過這麼大的罪哈?當官當到了這個份上,也真是沒話說,誰叫自己主管全縣的這一大攤子事呢??裝逼整天坐在寬大明亮的辦公室裡指手劃腳、當太平官他又從心裡無法接受,更做不到,那就只能跟弟兄們一起抓人遭罪了!
他明白,從這時起,搜捕工作到了最嚴峻的時刻。
大雙溝是大國縣遠近聞名的大溝,坡陡谷深,怪石林立,森林纏繞,人走在裡面,就像小蟲子爬在濃密的草叢中。如果江老四就藏在裡面,哪怕只有四五米,只要不出聲,不走到跟前誰也看不見。肖子鑫、王南提醒大家:“注意呵!都精神點,如果一旦發現江老四,都給我立即開火,記住,別打死他,往他腿上打,一句話,要是發現他說什麼也別讓他跑了!”
“哈哈,局長——”有人開玩笑說:“你就放心吧,肖局,我也不往他腿上打……”
肖子鑫也笑道:“廢話!不打他腿那你往哪打?”
“我打他屁股呀!打他屁股他照樣跑不了……”
“哈哈哈!”
“你小子,好了,”肖子鑫站起來抹抹嘴上的煎餅楂,提槍在手,“吃完了,趕緊走吧。”走了幾步,又回頭說,“打屁股也行,反正不能打死了,抓住後那些案子還得靠他——交待呢……”
“明白嗎??”
“嘿嘿,明白,肖局!”
幾天來,幾百名搜捕者往返搜索數十公里,結果仍然讓人泄氣,情況非常不樂觀。
回到大國,肖子鑫發現自己從腳脖子往上竟有好幾十個包!不知被什麼東西咬的,他脫下襪子,腳洗了四次還有味兒,但是,江老四沒抓着,他心裡憋氣。而一想到責任,心裡更是如此,這個王八蛋到底跑哪去了呢?
他想到,江老四抓不着,說不定這小子還會禍害多少女人!
……
而另一條線,單成龍奉命在大國縣城內走訪、安排了所有戰友——也是江老四之前的那些“戰友”對犯罪嫌疑人的布控後,第二天又趕到了依林河。跟他和江老四那一批參軍入伍的大國籍戰友在大國縣內和依林河最多,大國100多人,依林河也差不多有這個數,要一個一個跑下來,把監控工作做到位,也不是件容易事。
但他清楚肖子鑫和指揮部親自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是相信自己的辦事和應變能力,也相信他是個心細的人,這決不件小事情,必須一家一家地跑,把該做的工作做細了,防止將來真的有一天江老四利用這些戰友逃之夭夭……
在東崗鎮,他偶爾聽說江老四以前來過,而且當時他好象還開來一輛出租車!
這個信息立刻引起他的警覺:
“出租車?什麼牌子的出租車?”
“好象是叫什麼……噢對,奧拓,就是那種不大點的小車,沒有車屁股那種。”
單成龍心中暗暗一驚。靠,這種“沒有車屁股的小車”正是江老四所作案子中所有被搶出租車的特點啊。
“啥色的呀?”他不動聲色地追趕問。
“啥色的可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你再仔細想想,出租車除了綠色,就是紅色……”
戰友猛一拍大腿:“想起來了,就紅色的!”
“紅色的?那不對呀……”單教導員自言自語,因爲據他所知,四起案件中,被搶的出租車都是綠色的,根本沒有紅色車。不過,轉念一想,既然是江老四開來的出租車,十有**就不是好道來的,因爲他根本買不起車。難道另有原因?
難怪他細心,腦子靈,他馬上想起了曾經聽說就在露水“3.3”案件發生前一個多月,好象也發生過一個女出租車司機失蹤的案子,那個女的聽說是個姑娘,只有18歲,開的也是奧拓車,紅色的。雖然當地林業公安局幫着查了一陣子,但最後連車帶人都沒找到,被定爲失蹤案。
他還聽說,女兒沒了之後父母半年多到處尋找,光路費就花掉兩萬多,非常可憐!一直到現在仍然沒有無緣無故失蹤女兒的任何消息,仍然不知是死是活,他們仍然在執意到處尋找。他腦子裡突然有電光一閃,這件事會不會跟那個失蹤姑娘有關,跟江老四這幾起案件有關係呢?!
他接着問:
“你敢肯定那車真是江老四開來的?”
“咋不敢肯定?就是他開來的嘛!他還用那臺車在依林河干了一個星期的出租呢,不光我一個人知道這事兒……”
“還幹過出租?”單教導員感到吃驚,“在依林河開過出租,那他怎麼又不幹了呢?”
“不知道。”
“你再想想,那是什麼時間的事?”
“大概……好象半年多了吧?”
“去年?”
“對。”
“幾月份?”
“1月。”
“你能咬準?”
“咋咬不準?就是1月份嘛,我考,我記得天嘎嘎冷那時候!”
單教導員心裡有數了。這個時間正與他聽說的那起18歲女孩失蹤案的發生時間對上了號!爲了查證此事,他在依林河佈置完全部戰友對江老四的監控之後,特意去了一趟露水,通過鎮公安分局老刑警張玉福找到了那個失蹤姑娘的家。一進門,單教導員就強烈感覺到失去女兒之後,對這個家庭的巨大傷害和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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