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化一元重水的時候,雲中君的法力當中,本就帶上了一些一元重水的性子,渾厚,沉凝。
而一元重水,乃是出自於水眼的水之精粹。
論及水眼之雄厚廣博,窮極天地,有什麼地方,能夠於這東海水眼相媲美?
若是回到了洞府,在東海水眼的引動之下,雲中君修爲的精進程度,可想而知——也正是如此,雲中君這一段時間,纔是過的頹廢無比,逢邀必至,逢宴必醉。
而他的目的,就是爲了避免回到洞府當中,被水眼引動着,被迫突破修爲。
“……”瓊漿入口的剎那,雲中君的心頭,一個激靈,背上的汗毛,在剎那之間熟了起來。
藉着醉飲時候的掩護,雲中君的眼中,青紫之色交錯,目光自那瓊漿當中的倒影,一閃而過。
倒影當中,運數所化的龐大的金雲,簇擁着金色的命數。
金色的命數,在束縛着運數的時候,亦在滋養着自己的氣數。
命數之下,則是‘嬌弱’無比的氣數。
運數和命數所化的金雲,如同屏障一般,將氣數牢牢的守護與其間。
但在雲中君的目光當中,那金雲之外,如龍如蛇的灰黑之氣,卻是在陡然間,就破開了那金雲所化的防護,直接的落到了自己的氣數上,和自己的氣數,不分彼此。
自己的氣數,直接的將那灰黑之氣給吞噬,然後陡然壯大了一圈,於是自己的命數和運數,便是齊齊的被那灰黑之氣,給一併浸染。
看着這場景,雲中君端着杯盞的手,不禁一顫。
自修行以來,他從未見過有誰的氣運,會顯化出這般的模樣來。
運數和命數,本來是能夠阻攔劫運的存在,但偏偏,那劫運,卻是直接的融入和運數和命數的阻攔,融入到了自己的氣數當中。
自己的氣數,被劫運所侵之後,本該是變得虛弱無比。
但詭異的是,那劫運侵入了自己的氣數之後,非但沒有令自己的氣數摧折大損,反而是令自己的氣數高漲起來——雖然自己也被劫運所侵,但相對於氣數的高漲,運數和命數所受到的侵襲,也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這怎麼可能呢?”雲中君眉頭爲蹙。
就算是神庭敕封,也只會影響到修行者的命數,在以命數,緩緩推動氣數的增長。
像這種直接氣數大增的情況,雲中君從未見過——不過氣數大減,甚至於陡然之間化作雨中燭火一般的情況,雲中君卻是見過的。
那是在進了東海,往龍庭而行的時候,一個逍遙真仙,要帶兵去圍剿一直異獸,雲中君看的真切,在接到敕令的剎那,那逍遙真仙的運數和命數,都在陡然間一增,而起氣數,卻是在剎那之間,變得枯靡。
最後,那位逍遙真仙,戰死於圍剿那異獸的征伐當中……
雲中君鎮定了心神,具備擡頭。
目光往周遭一掃而過。
自踏入龍城以來,他還不曾以望氣術,窺視過龍城當中,無數修行者的氣運。
畢竟,龍城當中,不朽金仙之輩,實在太多太多,加之龍城又是龍族神庭的腹心之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觸動到整個神庭的氣運,使得雲中君遭到氣運的反噬。
不過如今,雲中君既然已經以望氣術,察覺到了自己的危機,自然就免不了,以望氣術掃一眼周遭,看看自己危機的來處。
……
“拜見殿下。”旁邊的繡閣當中,敖一身白魚服,端坐其間,恬和捧着瓊漿,立於其背後。
在旁邊,長河神君面帶苦笑。
“殿下要見誰,一封敕令,便已足夠,又何必要坐這行徑。”
“這忙,神君你就說幫還是不幫吧。”敖也不解釋。
“唉。”長河神君嘆了口氣,還是在面前,開了個水鏡,藉着這水鏡,窺視着旁邊繡閣當中,放浪形骸的衆人。
“這放縱模樣,就是八府之戰當中,被說的如同天上地下一般的雲真君?”敖的目光,隔着水鏡落到雲中君身上的時候,恬和不滿的聲音響了起來。
透過那水鏡,他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席間衆人的放縱,雲中君甚至是已經醉到連杯子都拿不穩的模樣。
“殿下還請容忍一般。”
“龍城畢竟不同於其他地方。”
“之前雲上樓的爭端,他幾乎令大半個龍城,都下不來臺。”
“如今那些不朽金仙有意和解,向他發出邀約,他還能不去?”
“那些不朽金仙們邀約之後,不朽金仙們的子嗣,再邀他,他豈能拒絕?”
“同意了這一家的邀請,另一家的邀請,自然也無法推脫。”長河神君對着敖出聲,替雲中君開解了一番。
“而且,雲中道人渡過火災,已愈千年。”
“而後修爲便無寸進,無論是之前雲上樓的帝君醉,還是這次近千位不朽的宴請,一番下來,他的法力,竟沒有絲毫的增長,忽然不見雷災降臨。”
“心灰意冷之下,有如此表現,也不爲怪。”
“長河神君是指,他的修爲,便止步於此了嗎?”聽着長河神君的話,敖的眉頭,也是皺了起來。
“若是沒有其他機緣,怕是隻能如此了。”
長河神君不勝唏噓,誰能想到,雲中君修行的資質,竟是如此的低劣?
“修爲止步於此?”唏噓之間,他卻是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恬和目光當中的,一閃而逝的陰冷。
“怎麼可能!”
“能夠修行天河藏劍經的,怎麼可能會是資質低劣之輩?”
“是察覺到了危機,故而壓制了自己的修爲纔對吧!”
“不過也虧得你壓制了自己的修爲,不然我還真的拿你沒辦法。”恬和麪色不變,心頭卻是陡然間,就充斥了無邊的殺意。
“一個個的,場面話倒都是說的漂亮。”
“殿下,想不想知道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恬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來。
聽着恬和的話,敖的目光一亮。
雲中君周圍,那些逍遙真仙們,一個個的,場面話都是說的漂亮無比,更是表現得無比的謙和溫順,似乎是所有人都放下了之前,在雲上樓中所發生的不快一般。
但所有人都清楚,之前的不快,或許有人放下,但絕對不會是所有人,都將之放下。
“長河神君,替我送一壺帝君醉給他們,如何?”敖沉思了片刻,然後擡起目光,臉上同樣是有了盈盈的笑意。
“殿下……”長河神君的臉上,露出了爲難的神色。
“放心,若真的是不可調和的話,本殿下親自出面,庇佑此人也就是了。”
“總不至於,叫一個功勳卓著之輩,真的吃個大虧。”敖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