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一的雙眼中綻放出驚恐的光芒,他剛纔其實一直都躲在暗處看,看他叔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強大,看他叔入魔,看他叔將冥空大聖和妖皇殺死,他很清楚他叔這麼一計劈砍,蘊含着多麼強大的力量。
但他雖然驚恐不安,手上的動作卻並未因此而減弱,他渾身的小肌肉鼓脹着,那是他激發了體內獸性血脈的緣故,他躲無可躲,便雙手舉起手中的冥空聖劍,朝着凌峰倉促地一架。
“哐!”
一聲脆響,凌峰的戰神斧有如一座重達億鈞的泰山,將奴一從半空中劈斬而下,陷落到了地面上。
奴一也像冥空大聖一般,身觸大地,將大地砸出了一個大坑,他原本鼓鼓的小肌肉,被凌峰劈得頓時就泄了氣,但他藉着冥空聖劍中的力量,卻依舊是活過來了,他掙扎地撐起了身子,一雙怯怯的眼睛盯着凌峰看。
凌峰又準備第二次劈砍,將比他小不知道多少倍,在他眼裡只有青蛙那麼大的奴一砸成一個肉餅。
可是某種古怪的意念似乎在告訴着他一些忐忑不安的東西,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總覺得如果把這隻“小青蛙”殺死,他的心裡會有某種不安。
繼而他似乎聽到了不知什麼鬼玩意,在他的肚子裡面嘰嘰咕咕個不停。
“……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諸象全無,萬事皆空;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方得真靜。如此清靜,漸入真道;既入真道,名爲得道。雖名得道,實無所得;爲化衆生,名爲得道。能悟之者,可傳聖道!……”
他不知道那嘰嘰歪歪的唸誦聲是什麼,他覺得還是把腳下那個活着的東西殺了的比較好,於是他的斧頭,第二次朝着奴一殺了下去。
“啊——————”
奴一發出了怪叫,他知道自己已經扛不住凌峰的第二下重劈了,所以他尖叫出聲,然後雙手抱頭,手中還舉着那把冥空聖劍,他等着凌峰將他劈成一個肉餅餅。
可也就是在凌峰的斧頭距離奴一隻剩下那麼四五丈的時候,那斧頭突然就停住了。
奴一小心翼翼地挪開隔擋在自己頭頂上的兩隻小手,他看見了凌峰的左手無名指上,閃爍出了一塊青色的玉,那塊玉,有山有石,有鬆有鶴,給他一種吉祥安寧之感,在凌峰的手上,綻放着刺目的青光。
而當那玉閃爍着青色光華的時候,他的渾身也如那玉一般,也亮起了青色的光芒。
奴一看着凌峰,他覺得凌峰似是被那種和自己體表相映照的青色光芒迷惑了,開始歪來歪去着腦袋,作着某種思考與回憶。
與此同時,凌峰那巨大達百丈的身體,也像泄了氣的皮球,逐漸朝着正常的形態坍縮,並最終定格成了原來的體形,只比他高一個頭而已。
他愣愣地望着凌峰,他發現凌峰那雙眼睛中,一會兒赤紅,一會兒淡紅,或者這個眼珠子赤紅,那個眼珠子淡紅,就像是兩個可以變換顏色的燈泡。
他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劍,他狐疑着自己要不要朝着他親叔捅一劍,因爲他不知道,站在他對面的,是不是他親叔,他記得他親叔說過,當他親叔走火入魔的時候,那其實就不是他叔了,他得保護自己。
而在他猶豫的時候,凌峰的斧頭則一次又一次地劈砍在他的腦袋上方,可每一次快要劈砍到他頭皮處時,凌峰都極爲難受地停住了。
他還發現了一個特徵,那就是當凌峰眼睛變得赤紅的時候,凌峰就會朝着他劈下那柄鋒利的斧頭,而當凌峰眼睛變得淡紅的時候,凌峰就會收回那柄巨斧。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叔的眼睛會永遠都變成赤紅再也變成不了淡紅了,那麼他也就要被他叔劈成兩半死無葬身之地了。
想及此,自救的本能令得他舉起自己手中的冥空聖劍,朝着凌峰的胸膛,便是一劍。
“嚓——”他的劍狠狠地扎進了凌峰的胸膛內。
凌峰被他刺中,雙眼中的赤紅與淡紅頓時拼了命地交換,凌峰的手顫抖着,凌峰的斧頭想要將他劈死,可是最終卻依舊沒有劈斬下來。
他生怕凌峰頭頂上的斧頭一不小心砸下把他殺死,於是果斷地將劍朝後一抽,便將劍從凌峰的胸膛中抽了出來。
他默默地看着,他沒有離開,他不知道自己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諸象全無,萬事皆空;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方得真靜。如此清靜,漸入真道;既入真道,名爲得道。雖名得道,實無所得;爲化衆生,名爲得道。能悟之者,可傳聖道!……”
“……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諸象全無,萬事皆空;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方得真靜。如此清靜,漸入真道;既入真道,名爲得道。雖名得道,實無所得;爲化衆生,名爲得道。能悟之者,可傳聖道!……”
“……”
凌峰的識海中,又再一次響起了那古怪的聲音,一遍又一遍,起先那些聲音凌峰聽不懂,但漸漸地他想起來了,那是他丹田中的張青雲在對着他一遍一遍地念誦那首《多諾清心咒》。
然後他突然感覺到身體的劇痛,那是他恢復了痛覺,知道自己的胸膛被人刺傷了。
他看到了對面一個全身通紅的獸孩,而當他關注到那獸孩時,那獸孩體表的紅色,開始逐漸地淡化退卻。
他以爲是獸孩體表的紅色在淡化,其實並非如此,只是他雙眼中的紅色在快速地消退,由赤紅逐漸地變淡化爲淺紅最終朝着正常顏色在變化而已。
緊接着他的心裡突然咯噔一下,他想起來了,那什麼獸孩呀,那不正是他親侄兒奴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