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玩耍之後,已是傍晚時分,悟空一身疲憊的回到了凌爺爺的山洞,而此時洞中的景象嚇了他一跳。
侯凌老者的山洞之中,此時一反往日的清冷,在火光幽幽閃爍中,近百位黑袍老者,聚在這裡,默不作聲。一股股強大而蒼老的氣息瀰漫在山洞之中,彷彿是一羣上古兇獸正在此處聚會。
這些人都是猴族的先輩,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從一開始便跟隨在四位老祖的身邊,在當年,他們每一位的手中都沾滿了無數敵人的鮮血,當年猴族出事之後,他們便將開始在花果內山中閉關,直到今日,爲了猴族與天宮的戰鬥,他們被侯凌再次喚醒。他們每個人都是這猴族的殺手鐗,猴族千萬年的底蘊也正是由他們組成,山洞中寂靜一片,近百位老者默默的站在那裡,一個身着黑色長衫的青年站在山洞的深處,目光中滿是思索。
六耳耳朵一動,已是知道悟空回來,輕輕一揮手。
悟空只覺得渾身一緊,只覺得被一股大力束縛,眼前一花,身邊的景色已經大變,竟是被六耳從山洞中送了出來,六耳的聲音從洞中傳來:族老們正在開會,莫要進來打擾了。說來此事也與你有關,你就在洞外候着吧。
一道金光閃過,悟空的眼前出現了一面鏡子一樣的光幕,鏡中所顯現的正是洞中景象,
“諸位太上長老,”侯凌用目光掃了掃衆人,“大概的情況就像我剛纔所說,如今該如何,大家可以什麼意見?”
“還有什麼意見?他要戰,便來戰!我們還怕了他不成,來一個殺一個,來十萬殺十萬。”一個黑袍破爛、身上揹着一把長刀的老者語氣暴躁,殺氣森森。看樣子年輕時候肯定是個好戰之輩,否則這把年紀了竟然還一臉的殺氣,其餘老者看到這長刀老者發言,頓時一陣低笑傳來,
“老戰頭這般大了,還是那個脾氣,嘿嘿。”
“估計是這些年在山洞裡憋得,沒看他臉都紅了麼——”
“二祖一脈,就屬他好殺了,你沒看他剛聽說要開戰的模樣,活脫脫一個老瘋子……”
“誰說的?,站出來,你說誰是老瘋子,不服出去練練!”背刀老者大怒,梗着脖子瞪向剛剛說話的幾位老者。
“嘿嘿,老瘋子,我就是不服你,我就是不和你打,怎麼着?”一個紅臉老者笑着從人羣中站了出來,“打仗是要靠智慧的,懂麼?萬一輸給了天宮那羣小輩兒,看你丟人不?”
“智慧個屁,走走走,出去打一場——”背刀老者如何辯解的過,卻是一把抓住了紅臉老者,看樣子如何也不肯鬆手了。
“好了,吵什麼吵!”凌老也是哭笑不得,“老祖還在這裡,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背刀老者頓時鬆開了手,一臉訕笑的看着山洞深處的男子,那千萬年從未有過變化的老臉竟然罕見的有了一絲尷尬之色。
“恩,大家都知道了吧,”六耳目光從每個老者的臉上掃過,“天宮這次看來是準備徹底滅掉我花果山了。”
“這一戰,事關花果山的存亡,”六耳的語氣有了一絲滄桑和傷感。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們該做何決定,我不敢作出決定,我不敢再次把花果山如此多的生命都附在我的一個決定中,我不希望當年的事情再次發生——”六耳的聲音有了一絲哽咽。“我不想再看到哪怕一個猴子猴孫死在我的身邊——”
“老祖,你下決定吧,猴族的子孫,註定是要活在戰場之上的,我們——義無反顧!他們——雖死猶榮!”
侯凌單膝跪地,雙眼通紅,臉上的淡定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堅決,一股哀傷的氣氛瀰漫在山洞中,所有的老者均是面色沉痛,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經歷過當年猴族與魔界的戰鬥,那種慘烈事後想起還會讓人從睡夢中驚醒,無數的猴子猴孫死在了這片土地上,無數的親朋好友死在了這片土地上。那是猴族最壯烈的年代。
“請老祖下令!”近百位老者同時跪倒,山洞中忽然有風的聲音,那是凝聚不散的殺氣。那是猴族不屈的嘶吼。
六耳看着眼前跪倒的這羣人,眼神中滿是欣慰與感動,千萬年的時間過去了,可我們猴族的熱血還未冷卻!
“每次有了疑問,我就問自己,”六耳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若是此時站在這裡的不是我,而是大姐、二哥、老四,他們會怎麼做?”
山洞中一下子變的寂靜無比,彷彿這三個名字有着異樣的魔力,可以解決一切的問題。
“我猜大姐會說:一羣烏合之衆,別讓手下的猴兒們參戰了,我不想看他們受傷,你們三個跟我去就可以了。”六耳尖着嗓子,試着模仿着記憶中大姐的聲音,有多少年沒聽過大姐的聲音了,一萬年?十萬年?還是更久?六耳覺得胸口彷彿被什麼堵住了,只剩下一股酸酸的感覺在鼻尖旋轉。
“二哥會說——”,六耳的聲音又變成了另外一個粗獷的嗓音,
“一羣螻蟻,還敢犯我猴族?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們放心,交給我吧。”
“老四會說——”,這次的聲音有些尖細,“猴族的尊嚴不容褻瀆!敵人在哪兒?靈明在此,你,可敢一戰!”
低低的嗚咽之聲從跪倒的人羣中傳出,難以想象的,數十位白髮老者竟然淚如雨下,他們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代,那個叱吒風雲的時代,那時的他們只是一隻只法力低微的猴子猴孫,在那樣的戰場上隨時隨地都會有死亡的危險,可他們不怕,因爲每次的戰鬥,都會有四個身影戰在他們的身前,替他們擋下一切!
那是他們的王,也是他們的靈魂,更是他們的信仰!
“我不想看他們受傷——”
“我一個人就夠了!”
“靈明在此,你,可敢一戰!!”
同樣的聲音穿越了千萬年的時光,以一種異樣的形態再次迴盪在他們的腦海,鮮血開始燃燒,眼淚開始流淌。
“他們——”六耳擡起頭,努力讓自己的眼淚不會流出來。“他們不在了,但,還有我,守護這個種族!”
他忽然擡起手,一道光芒閃過,千鈞棒出現在手中,他低頭看着這根陪伴自己多年的寶物,一滴眼淚落在鐵棒之上, “咚——”彷彿暮鼓晨鐘,鐵棒之上,烏光大放,他再一次狠狠的握緊了鐵棒,聲音一字一頓帶着無比的堅決,迴盪在山洞:
“這個種族,由我們來守護。”
數百道聲音匯成一道洪流:唯死而已!
聲音傳出了山洞,響徹在花果內山的上空。
山洞外,悟空雙膝跪地,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