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左右見土行孫不見了,只嚇得目瞪口呆,慌忙報與丘引。丘引聽報大驚道:“周營中有此異人也,所以屢伐西岐,俱皆失利。今日不見黃天祥屍首,就是此人盜去,也未可知。”
丘引轉而速傳令:“早晚各要謹防關隘。”
且說土行孫回見黃飛虎,共議取關,忽哨探馬報入中軍:“有三運糧官鄭倫來到,轅門等令。”
黃飛虎點頭,傳令令來。鄭倫至帳前行禮畢,言道:“奉姜元帥將令,催糧應付軍前聽用。”
黃飛虎道:“多蒙將軍,催糧有功,待上功勞簿。”
鄭倫不由道:“俱是爲國效用。”
鄭倫偶見土行孫也在此,忙問土行孫道:“足下是二運官,今到此何干?”
土行孫乃道:“青龍關中有一人,名喚陳奇,也與你一樣拿人。吾岳丈被他拿去,壞了性命,特奉元帥將令,來此救援。只他比你不同,他把嘴一張,口內噴出黃氣來,其人自倒,比你那鼻中白氣,大不相同,覺他的便宜,昨日我被他拿去走一遭。”
鄭倫不由皺眉道:“豈有此理,當時吾師傳我,曾言我之法,蓋世無雙。難道此關,又有此異人?我必定會他一陣,看其真實。”
且說陳奇恨鄧嬋玉打傷他的頭面,自服了丹藥,一夜痊癒。次日陳奇出關,竟坐名只要鄧嬋玉出來,定個雌雄。探馬報入中軍:“啓元帥!陳奇搦戰。”
鄭倫出而言道:“末將願往。”
黃飛虎不由道:“你督糧亦是要緊的事。原非先行破敵之職,恐姜丞相見罪。”
鄭倫則道:“俱爲朝廷出力,何害與理?”
黃飛虎只得應允。鄭倫上了金睛獸。提降魔杵,領本部三千烏鴉兵,出營來見陳奇,也是金睛獸,提蕩魔杵,也有一隊人馬,俱穿黃號衣。也拿着撓鉤套索。鄭倫心下疑惑,乃至陣前大呼道:“來者何人?”
陳奇道:“吾乃督糧上將軍陳奇是也。你是何人?”
鄭倫笑道:“吾乃三運糧總督官鄭倫是也。”
鄭倫轉而問道:“聞你有異術,今日特來會你。”
話畢。鄭倫便是催開金睛獸,搖手中降魔杵,劈頭就打。陳奇手中蕩魔杵,迎面交加。一場大戰。怎見得?
二將陣前尋鬥賭。兩下交鋒誰敢阻;這一個似搖頭獅子下山崗,那一個不亞擺尾狻猊尋猛虎。這一個忠心定要正乾坤,那一個赤膽要把江山輔,天生一對惡星辰,今朝相遇爭旗鼓。
話說二將大戰虎穴龍潭,這一個惡狽狠,圖睜二目;那一個格吱吱,咬碎恨牙。只見土行孫同哪吒出轅門來看二將交兵。連黃飛虎同衆將,也在門旗下。都來看廝殺。
鄭倫正戰之間,自忖此人,當真有此法術,打人不過先下手爲妙,把杵在空一擺。鄭倫部下烏鴉兵,行如長蛇陣一般而來。陳奇看鄭倫擺杵,士卒把撓鉤套索,似有拿人之狀。陳奇搖杵,他那飛虎兵也有套索撓鉤,飛奔前來。正是:能人自有能人伏,今日哼哈相會時。
鄭倫鼻子裡兩道白光,出來有聲。陳奇口中黃光,自迸出。陳奇跌了個金冠倒躅,鄭倫跌了個鎧甲離鞍。兩邊兵卒,不敢拿人,各人只顧搶各人主將回營。
鄭倫被烏鴉兵搶回,陳奇被飛虎兵搶回,各自上了金睛獸回營。
土行孫同衆將,笑得腰軟骨酥。
鄭倫自嘆道:“世間又有此異人,明日定要與他定個雌雄,方肯罷休。”
且說陳奇進關來,見丘引盡言其事。丘引又聞佳夢關失了,心下不安。
次日,鄭倫關下搦城。陳奇上騎,出關言道:“鄭倫!大丈夫一言已定,從今不必用術,各則手上工夫,你我也難得會。”
說罷,二人各自催開坐騎,又殺了一日,未見輸蠃。
只見黃飛虎與衆將,俱在帳上,共議取關之策。哪吒道:“如今土行孫也在此,不若今夜我先進關,斬關落鎖,夜裡乘其無備取了關爲上策。”
黃飛虎一聽不由點頭忙道:“全仗先行。”
正是:哪吒定計施威武,今夜青龍屬武王。
話說丘引在關內,修表進朝歌,遣將來此協同守關,共阻周兵。不覺是一更時分,土行孫先進關裡來,暗暗在囹圄中,打點放黃天祿、太鸞。二更時分,哪吒登風火輪,飛進關來,當在城樓上,祭起金磚,把守門軍士打散,隨即撞開拴鎖,周兵吶喊一聲,殺進城中,金鼓大作,天翻地覆,城中大亂,百姓只顧逃生。
土行孫在囹圄中,聽得吶喊,忙放了黃天祿、太鸞,殺出本府來。
丘引還不曾睡,聽到動靜慌忙上馬,提槍出府,只見燈光影,火把叢中,見金甲紅袍,乃武成王黃飛虎,哪吒登風火輪,使槍殺來。鄧秀、趙升、孫焰紅把丘引圍在當中。
鄭倫殺進城來,正遇陳奇,二將交兵大戰。
黃天祿從後面殺出府來,土行孫倒拖混鐵棍,往丘引馬下舉棍打來。丘引不及堤防,被土行孫一棍,正打着他馬七寸。那馬便前蹄直豎,把丘引跌下馬來。黃飛虎看見,忙拈槍刺來,丘引已借土遁去了。正是死生有定,不該絕於此關。
且言衆將圍住陳奇,被哪吒祭起乾坤圈,打中陳奇,傷了臂膊,往左一閃,被黃飛虎二槍,刺中脅下,死於非命。
一戰殺到天明,黃飛虎收兵查點,只走了丘引。黃飛虎升廳,出榜安民,查明戶口冊籍,留將守青龍關。
黃飛虎回營,先有哪吒報捷,土行孫仍催糧去了。
且說姜尚在中軍。與衆將正議三略六韜,報事官報:“元帥!哪吒等令。”
姜尚忙命傳進來,哪吒至中軍。備將取了青龍關事,說了一遍,弟子先來報捷。
姜尚大悅,謂衆將道:“吾意先取此二關者,欲通吾之糧道。若不得此,倘紂兵斷吾糧道,前不能進。使不能退,我先首尾受敵,此非全勝之道也。故爲將先要察此。今幸俱得,可以無憂。”
衆將皆道:“元帥妙算,真無遣策。”
正談論間,左右報:“黃飛虎等令。”
姜尚忙道:“令來。”
黃飛虎至中軍。打躬行禮。姜尚賀過功。因不見鄧九公、黃天祥在前、心中甚是悽楚,嘆道:“可惜忠勇之士,不得享武王之祿耳。”
隨後,營中治酒慶功歡飲。
次日,姜尚差辛甲先下一封戰書。
話說汜水關韓榮,見姜尚按兵不動,分兵取佳夢關、青龍關,速速差人打探。回報二關已失。韓榮對衆將道:“今西周已得此二關,軍威正盛。我等正當中路。必須協力共守,毋得專恃力戰也。”
衆將各有不忿之色,願決一死戰。正議間,聞報:“報!姜元帥遣官下戰書。”
韓榮命令來,辛甲至殿前,將書呈上。韓榮接書展開觀看,書曰:“西周奉夫征討天寶大元帥姜尚,致書於汜水關主將麾下:常聞天命無常,惟有德者,永獲天眷。今商王紂淫酗肆虐,暴殄下民,天愁於上,民怨於下,海宇分崩,諸侯叛亂,生民塗炭;惟我周王,特恭行天之罰。所在民心效順,強梁授首;所有佳夢關、青龍關逆命,俱已斬將搴旗,萬民歸順。今大兵至此,特以尺一之書,鹹使聞知,或戰或降,早賜明決,毋得自誤。”
韓榮觀看畢,即將原書批迴,來日會戰。
辛甲領書回營,見姜尚道:“奉令下書,原書批迴,明日會兵。”
姜尚整頓士卒,一夜無詞。
次日,姜尚行營鼓響,大隊擺開出轅門,在關下搦戰;有報馬報入關來:“今有姜元帥關下請戰。”
韓榮忙整點人馬,放炮吶喊出關。左右大小將官分開,韓榮在馬上,見姜尚號令森嚴,一對對英雄威武。怎見得?有鷓鴣天一詞爲證:
殺氣騰騰萬里長,旌旗戈戟透寒光;雄師手仗一環劍,虎將鞍橫丈八槍。軍浩浩,士忙忙,鑼鳴鼓響猛如狼;東征大戰三十陣,汜水交兵第一場。
話說韓榮在馬上見姜尚,口稱:“姜元帥請了!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元帥何故動無名之師,以下凌上,甘心作商家之叛臣?吾爲元帥不取也!”
姜尚乃笑道:“將軍之言差矣!君正則居其位,君不正則求爲匹夫不可得,是天命豈可常哉?惟有德者能君之。昔夏桀暴虐,成湯伐之,代夏而有天下。今紂王罪過於桀,天下諸侯叛之,我周特奉天之罰,以討有罪,安敢有逆天命,厥罪惟鈞哉?”
韓榮大怒道:“姜子牙!我以你爲高明之士,你原來是妖言惑衆之人。你有多大本領,敢出大言?哪員將與吾拿了?”
旁有先行王虎,走馬搖刀,飛奔前來,直奔姜尚。
只見哪吒已登風火輪,舉槍忙迎,輪馬相交,刀槍並舉;兩下吶喊聲不息,鼓角齊鳴。未及數合,哪吒奮勇一槍,把王虎挑於馬下。
魏賁見哪吒得勝,把馬一磕,搖槍前來,飛取韓榮。韓榮手中戟,迎面交還,魏賁的槍勢如猛虎。韓榮見先折了王虎,心下已自慌忙,無心戀戰。只見姜尚揮動兵將,衝殺過來,韓榮抵敵不住,敗進關中去了。
且說韓榮兵敗進關,一面具表,往朝歌告急,一面設計守關。正在緊急之時,忽報:“七首將軍餘化等令。”
韓榮聽得餘化來至,大喜,忙傳令令來。餘化至殿上行禮,韓榮起身相迎笑道:“自從將軍戰敗去後,反被黃飛虎走出去了。不覺數載,豈意他養成氣力,今反夥同姜尚,三路分兵,取了佳夢關、青龍關,盡爲周有。昨日會兵,不能取勝,如之奈何?”
餘化道:“末將被哪吒打傷,敗回瀛洲島。見我師尊,燒煉一件寶物,可以復我前
仇。縱周家有千萬軍將,只叫他片甲無存。”
韓榮大喜,治酒管待。
話說次日餘化至周營討戰,姜尚忙問:“誰去出馬?”
哪吒應聲而出:“弟子願往。”
哪吒道罷,登輪提槍,出得營來,一見餘化。哪吒認得他,大叫道:“餘化慢來!”
餘化見了仇人,把臉紅了半邊。也不答話,催開金睛獸,搖戟直取哪吒。哪吒的槍,迎面交還。輪獸相交。戟槍並舉,來往衝殺,有二三十合。哪吒的槍,乃太乙真人傳授,有許多機變,餘化不是哪吒對手。
餘化把一口刀,名曰“化血神刀”,祭起如一道電光。中了刀痕,頃刻即死。怎見得?有詩爲證:“丹爐曾煅煉。火中用功夫;靈氣後先妙,陰陽表相扶。透甲元神喪,沾身性命無;哪吒逢此刃,眼下血爲膚。”
餘化將化血刀祭起,那刀來得甚快,哪吒躲不及,中了一刀。大抵哪吒是蓮花化身,周身縱傷了,他不比凡夫血肉之軀,登時即死,該有兇中得吉。
哪吒着了刀傷,大叫一聲,敗回營中,走進轅門,跌下風火輪來。哪吒着了刀傷,只是渾身發顫,不能做聲。
旗門官報與姜尚,姜尚令扛擡至中軍,叫道:“哪吒!”
見哪吒面色發白,全身發顫,嘴角微動卻是說不出話來,姜尚不禁心下悶悶不樂
話說餘化得勝回營,至次日,又來周營搦戰。探馬報入中軍,姜尚乃問衆將:“誰人出馬?”
有雷震子應道:“願往!”
待姜尚點頭應下,雷震子乃提棍出營,見餘化黃面赤髯,甚是兇惡,問道:“來者可是餘化?”
餘化大罵:“反國逆賊!你不認得我嗎?”
雷震子大怒,把二翅飛騰於空中,將黃金棍劈頭打來。餘化手中戟赴面交還,一個在空中用刀,一個在獸上施威。雷震子金棍刷來,如泰山一般。餘化往上招架費力,略戰數合,忙祭起化血刀來,把雷震子風雷翅傷了一刀。
幸而原是兩枚仙杏,化成風雷二翅,今中此刀,尚不致傷命,跌在塵埃,敗進行營來見姜尚。姜尚又見傷了雷震子,心中甚是不樂。
次日有報馬報入中軍,有餘化搦戰。姜尚不由皺眉暗道:“連傷二人,雷震子若癡呆一般,又不做聲,只是寒顫。哪吒雖好些,但也是虛弱無力,一時間難以痊癒。且懸免戰牌出去。”
軍政官將免戰牌掛起,餘化見周營掛免戰牌,掌鼓回營。
只見次日有督糧宮楊戩至轅門,見掛免戰二字。楊戩心下疑惑:“從三月十五日,拜別之後,將近十月,如今還在這,尚不曾取商朝寸土,今又何故掛免戰牌?且見了元帥,再做道理。”
探馬報入中軍:“啓元帥!有督糧官楊戩候令。”
姜尚一聽不由目光一亮忙道:“令來。”
楊戩上帳,參謁畢乃道:“弟子催糧,應付軍需,不曾違限,請令定奪。”
姜尚則是嘆道:“兵糧足矣,其如戰不足何?”
楊戩聞言忙道:“師叔且將免戰牌收了,弟子明日出兵,看其端的,自有處治。”
姜尚在中軍,與衆人正議此事,左右報:“有一道童求見。”
姜尚忙道:“請來。”
少時至帳前,那童兒倒身下拜道:“弟子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門下,老爺算得師兄哪吒有危,命弟子背上山去調理。”
姜尚聽的微鬆了口氣,忙讓左右帶金霞童兒去哪吒養傷的軍帳。
楊戩與金霞童兒一起隨軍士來到了哪吒養傷的軍帳,卻是意外的看到原本應該昏迷躺着的哪吒竟然正盤膝而坐,渾身金光隱現,隱約間有着絲絲黑氣在體表浮現,然後慢慢消散減弱。同時,面色慢慢恢復的哪吒,身上隱約散發出一股玄妙氣息,讓人可以隱約感覺到哪吒的肉身很是強悍。
“這是?”看到這一幕,神色一動的楊戩,不由露出驚訝之色,心中暗驚:“哪吒竟然在修煉煉體神通,看起來很是不凡,竟不比我修煉的八九玄功差。那黑氣,應該是使得哪吒重傷的原因,他竟然用之煉體?造化門下,果然神通玄妙啊!”
一旁,金霞童兒也是看的略有些目瞪口呆,驚訝不已。
且說楊戩轉而見一旁病榻上雷震子躺着不做聲,只是顫,看刀傷處,血水如墨。楊戩看了良久,皺眉暗道此乃是毒物所傷。
‘呼’舒了口氣,身上光芒收斂睜開雙目的哪吒,看到楊戩和金霞童兒,不由笑道:“楊戩師兄!金霞童兒,你怎麼來了?”
金霞童兒頓時忙對哪吒微微施禮道:“師兄,老爺算得師兄有難,特讓我來帶你回山調養。”
“老師費心了!”輕點頭的哪吒,便是活動了下身子下了牀榻道:“金霞童兒,你回去回稟老師,說我能自行調養,讓他不必擔心。”
金霞童兒見哪吒的確好的差不多,不由應聲去向姜尚告辭去了。
待得金霞童兒走後,楊戩不禁忙對哪吒道:“哪吒,你可有辦法救雷震子?”
“楊戩師兄,我雖然有辦法救自己,但是卻幫不了他人!”略微搖頭的哪吒,沉吟了下便是忙道:“不過,我這肉身不凡。我試試,讓雷震子服食一些我的血液,或許可以幫他緩解傷勢。”
楊戩一聽則是忙道:“不可!哪吒,你與雷震子乃是中毒。血氣遇毒,發作的更快,萬萬不可胡來。”
哪吒聽的一愣,旋即便是猶豫着點頭道:“罷了!雷震子若命不該絕,總會有人前來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