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蓮三分

三清與西方二道一日之間,同時成聖,道祖與女媧娘娘顯聖恭賀。天地之間聖人突然從原來的兩位增加到七位,使得洪荒萬靈無不惶恐驚動。

本爲天地霸主的巫妖二族更是惶恐不安,天知曉這新生的五位聖人對他等的態度?要知這五位聖人並非如同女媧娘娘一般只享尊位、不立大教。

三清和西方二道可都是一方大教教主,是要奉鴻鈞道祖之令教化洪荒的。盤古世界萬靈,無不位列其中。

這就使得巫妖二族心中產生了極大的緊迫性,更有無數大能感慨天地造化無常。

而此刻崑崙山中,三清門下盡都位列此間,三清道人立於萬畝祥雲之上,無量紫氣瀰漫蒼穹九萬里。

道祖與女媧娘娘已然離去,只因三清要立大教,傳道洪荒,此時自然不必同女媧娘娘一般急於去混沌之中開闢道場,演化天界。

三清周身顯化異象,聖人氣息微露,洪荒祖脈崑崙顫抖,欲作山崩之勢。

太上道人手持拂塵,頷首低眉,輕聲嘆了口氣。元始與靈寶道人目光晦澀,清光瀰漫之下無人猜透聖人本心。

只聽太上道人輕聲開口說道:“二位師弟。吾等同出一源,同爲盤古正宗。如今吾等一同成聖、立大教,自當奉老師法旨教化洪荒。這崑崙山……”

太上道人又微微嘆了口氣,頓住。可旋即他又搖了搖頭,斬卻雜念,面色恢復忘情無爲之狀。太上繼續說道:

“吾等,就此各開道場罷!”

太上道人,如今人教的道德天尊輕甩拂塵,雙眼微闔,淡淡說道。

元始道人目光晦澀,金雲遮住他之面孔,靈寶道人目光微動,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看了看腳下顫動不止的崑崙山,終是頹然閉口,再不言語。

太上見元始、靈寶皆不開口,只好淡淡地說了句:“如此,紅花白藕青荷葉,三教本來是一家。二位師弟,爲兄先走一步。”

話畢,孔宣衆弟子就見太上一揮手中拂塵,玉虛宮中倒飛出一尊三足兩耳,魚尾鼓身的丹爐,丹爐上刻蓮紋、下篆八卦,化作一道紅光沉入太上道人頭頂慶雲之中,聖人口中高唱道歌,踏祥雲而去。

衆弟子還未弄明白太上道人爲何突然離開之故,就見上清靈寶道人沉了面孔,一言不發,降下雲頭,將上清門下衆弟子以清光包裹住,在一衆弟子驚愕中,化作一道流光衝出了崑崙山外。

如此,偌大的東崑崙玉虛宮,昔日的三清道場,只剩下了面目晦澀的元始道人和愕然立於原地的南極子。

還沒等南極子疑惑開口詢問自家老師,就聽雲端之上元始道人沉聲說了句:“南極子,如此,便將崑崙山封了吧。山外布上大陣,只許那根性福緣皆深厚者,才得入山。”

聖人之威,覆壓天地,何況降下法旨之人又是自家老師?南極子自然不敢怠慢,只得壓下心中巨大的疑惑,躬身應是,急步去往崑崙山門佈置大陣去了。

南極子走後,元始道人盤坐於祥雲之上,他周身萬朵金花、千盞金燈沉浮,元始看向太上和靈寶離去的方向,目光中有無數光華閃過,聖人眼中躍過無數光陰片段,那是三清同居崑崙山中億萬年的悠遠記憶。

元始道人悵然喃喃道:“大師兄、師弟,只願萬劫過後你我三清,仍是三清……”

話畢,元始道人就闔上了雙眼,三千雜念被聖人眼中一個漆黑幽深、吞噬萬物的小點拉扯,碾碎,化爲虛無。

……

離崑崙山億萬裡之外的一處山頭,一道清光落地,上清靈寶道人顯現身形,靈寶道人面色稍沉,一揮衣袖,孔宣、多寶、無當等衆弟子從清光之中走出,一個個面露疑惑,稍顯擔憂地看向靈寶道人。

多寶拍了拍孔宣肩膀,孔宣挑眉,他轉頭,見師姐金靈正擠眼朝他示意,就連無當也點頭頷首微笑,示意他向前。

孔宣無奈,靈寶道人背對自家衆位弟子,其周身清光瀰漫,聖人氣息威嚴,孔宣也不知靈寶道面色如何。

他只好對着靈寶道人背影躬身輕言問道:“老師?”語氣稍顯疑惑,更多的是一個弟子對自家師尊應有的敬重和關心。

靈寶道人仍舊是背對着自家幾位弟子和徒孫,但卻輕聲開口道:

“你等可知吾與你兩位師伯爲何分家?”

孔宣等一衆弟子相顧看了看,搖頭說道:“弟子等不知。”

靈寶道人眼眸之中閃過無數滄桑色彩,他淡淡開口說道:

“吾與你等兩位師伯,都已成聖,都立大教,根本教義卻絕然不同。老師曾言,要吾等各自教化洪荒萬靈,傳授道法正果。”

“崑崙山雖爲洪荒祖脈,但卻又如何受得住三位聖人、三門大教的氣運?一山尚且不容二虎,何況是三尊至高至上的聖人?這一點,貧道倒是羨慕那西方二道地緊。”

靈寶道人淡淡開口,語氣惆悵,涉及自家三位長輩分家之事,孔宣他等弟子自然不好插言,只得相顧看了看,繼續聽靈寶道人說道:

“大師兄臨走之前,言‘紅花白藕青荷葉、三教本來是一家’,實是正理。不管這天地要如何變化,吾等三清仍舊是盤古三清!”

靈寶道人眼綻神光,話畢,他爽朗一笑,轉身看着衆弟子說道:

“罷罷罷,貧道可真是糊塗了,想這些做甚?犯我清淨者,自當一劍斬之!”

靈寶道人周身清光勃發,誅戮陷絕四劍鏗鏘作響,激發無量劍氣,將其雜念悉數斬去,靈寶道人大袖一揮,輕聲說道:

“走,衆徒兒,且陪爲師看看這洪荒!”

聞言,孔宣等弟子這才紛紛相顧歡喜應是,這樣的靈寶道人才是他們心中那個真正的靈寶道人,那個一往直前、毫不妥協,殺伐果斷、愛護弟子的好師尊。

……

離此相反之處,太上道人獨自駕雲而去,紫氣勃發,太上道人手持拂塵,身上道袍如白雲浮動,盡顯自然無爲之象。

忽而,太上輕咦,似是若有感應般,降下雲頭,落在地上。

太上道人將拂塵輕甩,一道道純淨無暇、無形無質的太清仙光瀰漫周身,聖人輕擡眼皮,朝遠處望去。

一身穿麻布葛衣的人族青年正一步一叩正從遠方走來,那人族青年面容平常,頭髮披散,身量中等,並無任何出奇之處。

只他那雙眼睛卻是堅定無比,充滿着一股無比虔誠的信念。那是一股雷霆擊不倒、風雨吹不垮的強大信念。

青年一步一叩,儘管因長途跋涉而衣裳破碎、沾滿塵土,額頭、膝蓋、手心之中淤青遍佈、紅腫未消,流着血跡,身上好些地方都留下了深深的疤痕和繭子。

他眼中虔誠之色卻依然絲毫未減。

青年走一步,拜三拜,再叩首,走一步,再拜再叩首,直至來至太上道人腳下。

青年擡頭,不知何時自己身前竟多了一位仙風道骨、白眉皓首的道人。

只見這道人周身仙光瀰漫,紫氣勃發,氣象宏大無比。似有一張太極兩儀圖卷在其身後緩緩展開。青年頓時驚喜不已,立刻跪地,大拜不止,連叩響頭,堅定眼神中喜色充盈,他口中連連說道:

“我欲拜仙長爲師,還請仙長收我爲徒!還請仙長收我爲徒!我願永世服侍仙長左右!”

“咚咚咚!”

青年神色堅定無比,太上道人眼中仙光流轉,伸手輕輕扶起了他,說道:“你且起來。”

青年起身,拍了拍身上塵土,朝太上一禮,說道:“多謝仙長。”

太上道人頷首,說道:“汝姓甚名誰?”

青年憨厚,誠懇答道:“仙長,我無名無姓。”

太上輕甩手中拂塵,捋了下頷下白鬚,說道:“哦?那汝又爲何一路跪拜至此?”

青年答道:“啓稟仙長:我在人族時,自幼常聽長輩說起仙家故事,又多次有緣得見仙家風采,此後一直心嚮往之,欲拜入仙家修得正果、證得逍遙。”

“奈何自家卻無此福緣,一直未能得到仙家留在人族的傳承。”

“而我又不知曉仙家道場到底在何處,居哪座名山、住哪處洞府。於是,我便離了人族,逢山便拜、逢仙就叩,一路行來,許是聖母娘娘庇佑,倒是也無有危險,卻奈何無一仙家願收我爲徒。”

“如今算來,自離開人族起,已有十數年了。”

太上道人聞言頷首,輕捋頷下白鬚,說道:“這麼說來,你可是一路叩拜,十數年來,未曾休止?”

青年誠懇點頭,說道:“風中雨中,從未休止。”

太上手持拂塵,點頭微笑,他緩緩伸出右手,撫在青年頭頂。

微笑說道:“好,如此你便是吾太上門下大弟子,爲師賜汝法號‘玄都’。”

青年周身迸發仙光,麻布葛衣化作一襲玄色道袍,上有陰陽、下分日月,一頂金冠束髮,青年眸中清澈如水,虔誠無比。

他躬身拜道:“弟子玄都,拜見老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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