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面色平靜,不顯山水,她靜靜的瞅了眼斬仙葫蘆,略有些不屑道:“你既然都已經認定,爲何還要隨我下來,難道你就不擔心喪命在此?”
“我來這裡是要看看這天地氣運,到底是什麼東西,居然可以創造新生。雖然這裡確實是十分兇險,但想要困住我,也不是那麼容易,否則我早就被鴻鈞殺了。”陸壓冷笑。
先前,他還有些不確定后土的身份,畢竟后土的言語天衣無縫,他無法反駁。
但當魔影從禁制中出來後,他注意到后土的異樣,在她的身體內波動着一絲真元,雖然很弱,卻難逃掌握兩儀之道的陸壓耳目,被他一眼識穿了。
諸如那些祖巫,沒有元神,爭鬥時都是用肉身橫衝直撞,只有修煉了元神,才能利用真氣。很明顯,后土的體內,也有元神,雖然陸壓沒有找到這顆元神隱匿在了哪裡。
“渺小的入侵者,膽敢闖入魔主的領地,現在就接受來自魔族的懲罰吧,羣魔亂舞。”
魔影悶沉的聲音,滾滾如雷,他周身的那些鬼氣周流六虛,忽而騰起,幻化出數十尊魔鬼幻影,盡皆手持着刀槍劍戟,都是些遠古魔魂,魔焰滔天,向着陸壓嘶吼奔來,那閃爍着魔道印記的兵刃,洞穿層層鬼氣,要把陸壓身體洞穿。
羣魔亂舞,似是沉睡了千年的魔頭甦醒,舉着絕世神兵,要毀滅世間一切。
澎湃的威壓能量,從四面八方涌來,那些魔頭的兵器,洞穿了空間,撕裂了鬼氣,是一道道魔道絕技,都直指陸壓心門。
陸壓冷眉,施展出暴斬連訣,誅仙四劍立時急劇震動,抖散出萬千氣劍,簌簌飛射,伴着一道道扇形劍氣,撲哧打中魔魂,將神兵擊碎,將身軀洞穿,將魔魂擊散。
上百尊魔魂幻影,都被劍氣絞碎,化作一縷縷鬼氣消散。
“能夠破開一切氣息,連上古大魔的氣息都能夠擊潰,如此神兵,在你這弱小的螻蟻手中,實在是暴殄天物。現在,就把神劍拿來,投入我的懷抱吧,天魔手。”
魔影怒吼連連,他那數百隻手臂胡亂揮動,在打着一種詭異的指訣。忽然,數百隻魔掌的手指,齊齊指向了陸壓,上千道魔氣激盪出來,匯聚成團,凝聚成一隻巨大的魔手,無數魔頭幻影在其上浮浮沉沉,似是一隻遠古魔王的手掌,有着無上魔威。
天魔手現出,四周的那些遊魂,如同遇到了瘟神,慌亂四下逃竄,爭先恐後的向着上方游去。
“這天魔手,是遠古大魔的戰技,又被魔主改進,威力絕倫,可以摘星蝕月,隻手遮天。你手中的古劍,是一件神兵,不過以後它就是我的了,拿來吧!”
魔影怒喝,那巨大的天魔手,五指彎曲成抓,洞穿層層鬼氣,將空間撕裂出道道裂痕,向着陸壓破空襲來,似要把他一手抓碎。
天魔手襲來,卷帶着洞穿一切的威力,直取陸壓手中的誅仙劍。陸壓只是一聲冷笑,他左手朝空中一伸,激射出五道青色真氣,化作五根粗壯的三丈青木,刺穿森森鬼氣,轟然與天魔手相撞,發出了一陣噼裡啪啦的爆裂之聲,無盡的青木氣息、魔魂氣息激盪,相互糾結、交纏着。
木皇術,是青木術最爲精深的法術,爲青木皇者,是四聖獸青龍的絕技,雖然陸壓還遠遠不能發揮出木皇術的威力,但這記木皇術也不容小覷,與天魔手糾纏了片刻,再次發力,洞穿了天魔手,將其刺出了五道洞口,氣勢滔天的天魔手隨即消散。
魔影悶吼,他彈指一揮,五道真氣激射,與飛來的五根青木相撞,將其爆裂損毀。魔影咬牙切齒,怒吼道:“這是魔主的威嚴,你觸怒了魔主,必然受到魔主的懲處,將永墜黑暗,永無翻身之日。我已經很憤怒了,現在就承受來自魔族的怒氣吧,魔之怨恕!”
魔影羣手亂舞,無比憤怒,嘶吼聲咆哮聲,是一種詭異魔音,攝心奪魄,似是無數只魔手,將逃遁到百丈上空的遊魂,紛紛拉了下來。
那些遊魂,本是世間的妖族魂魄,摻雜着一些怨氣,被魔影拉扯到墨色禁制上,嗤啦一聲消散,被煉化成了魔氣,匯聚到魔影的身上。
魔影的怨氣,愈發澎湃、強大,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尊從煉獄中走出的怨鬼,帶着要毀滅世界、毀滅一切的怨氣,那些遊魂的怨氣是他最好的補品,在飛速壯大他的氣息。
“任何的光明,都將墮落;任何的正直,都將扭曲;任何的生存,都將凋零……這是來自魔族的怨恕,來自億萬魔族的意志,世間的永恆,不是光明,而是黑暗……怨恕之劍,斬殺一切光明。”
魔影大口一張,自他口中激射出一道黑色真氣,化作一口六尺長劍,古樸沉重,重劍無鋒,但在劍體上卻有無數的魔道印記閃爍,那些磅礴怨氣也都凝聚在長劍之上,可以腐蝕一切光明。
怨恕之劍,是來自無數魔族的意志,與光明對立,要把寰宇都拉入無盡的黑暗。
簌。
怨恕之劍洞穿層層空間,拖着空間裂痕,瞬息飛到陸壓的面前,直指他的腦門泥丸宮,要把他的元神斬成兩半。
這一劍,無比迅疾,閃無可閃,近乎一劍必殺。修爲稍微次一些,動作稍微慢一些,都會被怨恕之劍洞穿頭顱,元神也將被徹底斬殺。心智稍微弱一些,立場稍微浮一些,也會被怨恕之劍中的怨氣影響,被怨氣侵蝕心神,難逃一死。
怨恕之劍集合了無數魔族的意志,既霸道,又詭異,防不勝防。
眼看着那柄怨恕之劍,破開了誅仙劍陣的防護,撕開陸壓的護體真氣,就要洞穿他的頭顱,斬殺他的元神,他猛然一喝,火羽隨即伸展,踏起風帝術,剎那間便出現在了數十丈開外,成功的躲過了這一劍。
風帝術和火羽的雙重加速,使他的速度已經趨於極限。
但是那一柄怨恕之劍,並沒有因爲他的離開而終止,仍舊拖着無與倫比的凌厲,急速駛去。
在陸壓的背後,是后土。此時的她,小臉刷白,小口喃喃,深陷於驚駭之中,完全忘記了躲閃。
“魔影怎麼會對后土動手?莫非她不是魔影的同夥?這麼說來,她帶我來這裡,有可能不是爲了陷害我?或者她這又是在做戲給我看……”
一瞬之間,萬千念頭在他的腦海閃過,但他沒有絲毫猶豫,還未穩定的身軀,再次踏出風帝術,那背後的火羽,也隨即撲扇,速度較之怨恕之劍,竟也要快上數倍不止。
“閃開!”
縮地成尺,陸壓一步跨后土跟前,一掌擊打在了后土肩頭,將其拍飛。但他卻躲閃不及,被那柄怨恕之劍洞穿火羽,火羽的色澤隨即黯淡了下來,被怨恕之劍上的怨氣侵蝕,正快速的腐朽着。
“呀!”
后土驚駭,這纔回過神來,慌忙飛到陸壓身旁,揮出一抹真氣,滋潤陸壓背後的傷口。火羽上的那些腐朽,在她的真氣滋潤下,竟片刻消退,又恢復了原貌。
“真氣!你有元神,你不是祖巫!”
陸壓心神一震,旋即舉起誅仙,橫在後土脖頸前,冷聲質問。
“我是誰已經不再重要,生死攸關,只要殺了魔影,你就能見到天地氣運的真正面目。你殺了我吧,我不會逃,也逃不過你的斬仙葫蘆。”
后土眉頭微垂,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神情極爲古怪複雜。
“我說過,如果你陷害我,會讓你生不如死,而不是讓你痛快死去。”
對這個后土,陸壓並沒有生出殺心,他只是冷笑一聲,揮起誅仙,折身飛向魔影,他的身體變成了一隻青鸞,周身浴着聖火,將鬼氣怨氣都給燒盡,是一尊聖火真靈。
“明知道是我害你,卻還要救我,虛僞!”
后土盯着那一隻青鸞,眼角流露出一絲不屑。
“聖靈的榮耀,是將光熱散播大地、將光明帶給仙靈,蒼生沐浴在聖靈的榮耀中,給聖靈以虔誠,是光芒的慰藉。一旦黑暗來襲,榮耀也將降臨……”
聖靈真訣的一篇經文,被他吟唱,交匯成一曲天外妙音,是聖靈二轉衍生的“蒼炎咒”,能夠施展聖火蒼炎,焚燬一切阻礙。
他的身上,浮起了澎湃蒼炎,溫度之高,將空間都灼燒成了滾燙沸騰。他火羽一震,百丈身軀便拖着火光殘影,向着魔影墜落,尖銳的長喙,洞穿空間,直指魔影。
轟隆。
青鸞與魔影轟然碰撞,震顫空間,那魔影被蒼炎焚燒,慘叫一聲,化成了灰燼。那堅韌的墨色禁制,也被這股衝擊撞出了數道猙獰裂痕。
禁制被破出一扣空洞。
陸壓透過破口,看到的禁制另一面,那是一座巨大的魔宮,極其澎湃、恢弘。他心神一緊,再化人形,凝聚出一隻巨大氣掌,將后土一把抓住,不顧她的悶哼呻吟,一頭扎進了禁制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