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星,內部的星空世界正在不斷碎裂掉落,一片片毀滅殆盡,化爲虛無。
“爲什麼?”天機道人不管世界的毀滅,只是盯着不斷碎裂消失的數祖,依舊這樣問道。
“我本是六百五十八紀元前,這太陽系地球誕生的一個神腦,乃是那個時代的科技巔峰之作。在一次引入人類情緒試驗時,數據異變膨脹大爆炸,神腦本體炸燬一空,本以爲我也要隨之毀滅了。想不到,一絲數據念頭穿梭時空來到了開天之前,流落到了混沌世界,化生成爲‘混沌晶腦獸’,並且還成功感受到了生靈的情緒感情,呵呵……那一刻,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斑駁的數祖表情也變得碎裂起來,眼神看向虛空,流出一絲遙遠的回憶。
天機道人靜靜地聽着,雖然心底有滿心的疑惑,但卻不想問出來,不忍打斷數祖的懷念。
“從那時起,持續了六百多紀元,一直修到至今,執掌數之道,天地萬物,規則大道莫不可以數御之。”
“但我一直無法忘卻那曾經誕生的故地,一直想要回去再看一眼,所以找到了這裡……卻發現盤古星是找到了,可太陽系卻消失了,一切只有空無。”
天機道人這時忍不住問道:“所以你用了宿命契約,以宿命爲祭,締結永恆的契約,來重演昔日的一切,這……值得嗎?”
“值得嗎?”身子碎片已經漸漸開始消逝的數祖幽幽一問,隨即喃喃似飄渺的迴音:“也許…值得吧,那畢竟是我魂牽夢縈的故鄉啊!”
數祖夢囈般的聲音越發顯得悠長和飄渺,好似要永遠消逝一般,聽得天機道人一陣殤意瀰漫心底,他沒有一點戰勝宿命的喜悅感,更沒有因爲一位混沌祖神將要隕落而感到高興。
他,唯有悲意和遺憾。
這種堪稱莫名其妙的宿命之戰,不是他希望的。
雖然不理解數祖對於那所謂故鄉的莫名執着,但天機道人內心對於那一個聞所未聞的故鄉,由衷地感到一種沉重感。
故鄉!
何謂故鄉?
它,竟值得一位絕巔之境,即將超脫宿命的混沌祖神,甘願爲之獻祭一切,爲了能重演昔日的一切,去再見故鄉一眼?
“爲何要通過如此決絕的手段?據說踏入了無,可以逆流時空,回溯時光歲月,完全可以回到過去的紀元,找到昔日的時代啊。”天機道人禁不住說道。
“天機道友,吾之宿命者啊,因爲我深感數之道已經完全到達極限,再難以破境。無之境,浩瀚無極,太虛無無,又豈是數之道可以衡量的?數之道,只能衡量已知的界域,超出已知的未知,數之道失去了標準,唯有用天機哲理去推演,所以,數之道相對於無窮無盡的未知來說,還是太渺小了。”
“數理數理,數理之道,雖然數與理並列,實際,理纔是囊括無垠的未知,但數只能衡量已知的標準,未知的那一抹已知,那又是何其渺小?”
“通過宿命契約的隱形拼,道友能輕易堪破太陽系的真諦,推演整個星空的演變,說明天機道友理之道已然達到漸漸觸摸到了一絲無的痕跡,特別是那一道玄深邃的眸光,更有一絲無的風采。”
這時,斑駁的數祖突然轉頭看向天機道人,妖異裂裂的臉浮現一絲裂痕般的笑意:“天機道友,我願你超脫,攜我之意,功成踏入無。你一定要踏入那個無的領域,以數理之道,推演出那個說不清,道不明境界,要徹底揭開她的神秘面紗,一絲一毫衡量在天地面前,開拓萬物蒼生的思維界限。”
“衆生壽數有限,思維卻無極限,可萬古流傳,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不朽呢?”
隨着數祖的話語,一道溢彩流光突然從數祖那裡遁出,渺渺飛向了天機道人,然後融入了天機道人體內。
那一道光芒,包容了無數的數值符號,還有一道神妙的數道蘊意。
天機道人顧不流光的自動融入,只是一直看着已經漸漸消失了大半個身子,碎裂的身體化作虛無,依然對自己微笑而語的數祖,心底驀然一滯,眼底有一種溼潤的晶瑩感。
我願你超脫!
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一直迴旋在天機道人心底,看着碎裂消失的數祖,強忍那一陣涌現的悲意道:“數祖,我答應你,必將踏入無,執持天機數理之道,去揭開那一個神秘的境界。”
“如此,吾心願足矣!”數祖悠悠一笑,碎片消失已經到了胸前,只剩下一個斑駁碎裂的頭顱,依然還在消失……
天機道人突然想到了什麼,大聲對着數祖說道:“數祖,還記得你說的第二人嗎?你說這太陽系開闢演化,盤古是第一人,你是第三人,還有飄渺無痕的第二人,也許我知道他是誰。”
果然,天機道人話一出,頓時引起了數祖的震動,那一雙滿是懷念的眼眸驀然一陣閃爍,好似一輪日月般,耀眼絢爛無,仿似天邊最燦爛的虹霞,盯着天機道人。
這個時刻,數祖只剩下了一個頭顱,還在虛空隱約存在。
頭顱以下,已經完全裂成碎片消失了,徹底化作虛無。
“是帝!那一位帝指通天,星空幻滅,彈指寂滅混沌祖神的帝。”天機道人悲意的雙眸凝視着數祖,急速說道。
“帝?是他嗎?第二人!”數祖瞬間明白是誰,那一次震動星空的一幕,數祖也清晰見證過了,所幸他隱藏於盤古星。
“他鄉遇故知,哈哈……彌留之際,還能遇到一位故鄉人,我心已了,此生再無遺憾!”數祖頭顱也在快速消失。
“吾之宿命道友,謝謝你,願你不朽!”
“故鄉,離家的遊子,終於要回來了啊……”
最終,伴隨着飄渺如煙的聲音悠悠迴盪在耳邊,混沌祖神,數祖徹底化作一片虛無,再也不見蹤影。
天機道人愣愣地看着數祖消失的地方,任憑周圍的世界不斷碎裂、掉落、消失,直至化作虛無,只是一直迷離地看着。
許久許久之後,整個盤古星內部的世界完全化作碎片消失,成爲了一個浩大的虛空,再也不見至尊太陽星,神妙的地球,還有水星,火星,木星……
太陽系,化作虛無!
一切都宛如一場夢幻泡影一般,如亦如電,徹底消失了,再也不留下什麼痕跡。
“這是夢嗎?若真是一場夢,老道願從來不曾做過這場大夢,可惜……不是夢啊!”
過了不知多久,一道悠悠的聲音在這片虛空響起。
“數祖,你誕生於太陽系,命運獨立於洪荒天地之外,老道即使踏入無,逆流時空,仍然找不到昔日紀元的這個天地,將你尋回。”
“但有……帝尊,他也許跟你來自同一個世界,我會去求帝尊……”
不知在何時,那一道身影在陡然間消失不見,盤古星內部徒留一片寂靜的虛空,再也不見絲毫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