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共在撣邦、克欽邦地區進行的建設活動,在已經被滾滾民主浪潮席捲的緬甸並未造成什麼太大的注意,跟很多東南亞國家的赤黨一樣,緬共被妖魔化了,基本等於邪惡的代名詞。或說,緬共本身也有取死之道,左傾運動那些不說,單單是販毒一項就值得殺千刀了。
現在的緬共自然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爲了在真正大事變到來之前擴張自己的影響力,在齊一鳴的授意下,大量有關緬共的傳單被秘密地帶到緬甸各地,尤其是如勃固、密支那、墨吉、石兌、曼德勒等大城市。
正常緬甸的大運動導火索源自於當局政權的一個荒謬的貨幣改革。奈溫認爲“9”是一個十分吉祥的數字,緬甸現在的經濟不好,是因爲鈔票的面值訂得不好,如果把鈔票都定位可以被9整除的數字,如90、45,那麼一定會給緬甸經濟帶來曙光。
不說這樣可笑的貨幣改革會給人們日常生活使用貨幣帶來極大的不便,單說在改革中當局政權居然一刀切,也就是用90塊換人們的100塊,用45塊換人們的50塊,相當於**裸地掠奪人民的儲蓄。特別是一些正在上學的學生,因爲這樣的貨幣改革很可能無法負擔得起學費,所以極爲憤怒。
今年春季的時候,學生們爲了抗議政府荒唐地貨幣改革,進行了罷課、打砸學校公物等行動,政府軍直接派兵鎮壓,甚至還短暫關停了一些大學。3月中旬,一些學生在一個茶社發生了衝突,被警察帶走,爲了救出這些學生,其他的學生跑去警察局抗議,結果釀成了更大的悲劇。警察開槍射擊學生,造成三人中彈,一人死亡。
三天後,更多的學生走出來要求緬甸軍政府停止對學生的迫害,可是卻激起了軍政府更加暴力的反應。一些學生被警察抓住後按在湖水裡溺死,一些女學生遭到軍人的強`奸,甚至還有41人被塞進密閉的卡車裡窒息而死。
軍政府的血腥暴行遭到了全國範圍內更大的反抗,並且反抗的浪潮從支持學生慢慢變爲了要求民主。面對這種巨大的民間壓力,那位搞貨幣改革的將軍奈溫最終下臺了,由他的親信盛倫出任執政的社會主義綱領黨主席,並在隨後繼任總統。
盛倫的上臺並沒有使得局面有所好轉,反而他粗暴地宣佈了執行全國的軍事管制,激起了民衆的更多不滿。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直沉寂着的緬共主席德欽巴登頂,透過邀請來的法新社記者,在採訪中表達了緬共的全新政治立場。
“……我們看到,獨裁而且兇殘的軍政府正在自絕於人民,走上一條不歸的道路。人民的訴求是正當而且必須被傾聽、重視的,軍政府的所作所爲不是一個負責任的政府應該做的事情。在這裡,我個人謹代表緬共發表我們全黨的立場,緬共支持全緬甸的人民爭取民主和自由,並願意充當全體緬甸人民的堅強後盾。
緬共是一個進步的、紮根於人民的先進政治團體,儘管我們在發展的道路上出現過挫折和迷失,但撥亂反正的新緬共已經找到了歷史前進的正確方向,並願意與全體緬甸人一道爭取更美好的明天。
現執政黨綱領黨號稱社會主義,但似乎實際上背離了社會主義的真諦。搞社會主義我們應該學習我們的鄰國中國,進行改革開放,發展經濟,以使得人民過上更好的生活。同時堅信人民的力量,貫徹人民當家作主的原則,讓人民真正享有到政治權利。中國在這條路上已經爲我們做了最好的範本,我們大可以學習模仿。”
法新社記者自然針鋒相對地問:“那麼緬共如果有機會掌握政權的話,也會學習中國那樣的一黨專政嗎?”
巴登頂哈哈一笑道:“我認爲國與國的國情不同,中國社會上普遍凝聚了一種聲音,而其他的力量十分薄弱,不能代表主流。而我們緬甸則有着多民族和多宗教,更有着不同的利益導向,所以我們的國家應該推行多黨制,在平等和諧的政治氛圍中進行溝通和妥協,這樣才能夠實現民主和正義。緬共雖然是紅色政黨,但不代表我們一定就要走排他性的政治路線。”
法新社記者大爲好奇,道:“所以緬共作爲一個赤黨,認爲獲取政權的正當方式應當是選舉而不是革命,對嗎?”
這問題問得很刁鑽,而且是陷阱式的,如果巴登頂回答是,那麼記者的下一個問題一定就是你們什麼時候放下武器,進行政治協商和談判。可巴登頂心知未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他嚴肅地回答道:
“沒錯,我們將會在一個有法律保障而且公平公正的環境中,爭取人民的支持,以非暴力的方式取得執政的權力。但是,現在的情況大家有目共睹,如果我們放棄了武裝,軍政府會立即對我們進行殘忍的迫害。就連那些手無寸鐵的民衆、學生,軍政府都下得去手,別說我們這些政見不同者了。緬共的政策一直是靈活多變而務實的,我們不會愚蠢到在餓狼面前丟掉自己的保命武器。而如果緬共放棄了抵抗,緬甸其他要求自治的少數民族怎麼辦,要求更廣泛公民權利的人民該怎麼辦?”
法新社記者再問道:“那麼,如果現政府做出不攻擊你們的保證,做出許諾地區自治的保證,那麼你們會否解除武裝呢?”這記者翻來覆去都帶着很強的目的性,套巴登頂的話,最終以消滅緬共爲目的的。
巴登頂回答道:“我再一次重複我的答案,現任的軍政府根本不具備人民的代表性,而我們的法律環境也無法確保撣邦、克欽邦等地區的聯邦制的落實,我們不會對這樣的軍政府做出妥協。只有一個具有廣泛人民代表性的中央政府,一個能夠得到維護的聯邦制憲法,我們才能做出解除武裝的考慮。”
他這話也十分有技巧,只是說可以有這種考慮,但考慮之後的結果是到底解除與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帶有偏見的法新社記者覺得在這個問題上不能再挖出更多,於是轉移到了另一個話題,道:“緬共長期以來的財政來源是種植毒品和進行販毒,因此也被世界很多國家懸賞通緝,請問主席先生對此有什麼解釋呢?”
巴登頂嚴肅答道:“記者同志你在來的路上估計也自己考察了,緬共控制區的所有土地上已經沒有了一畝田是種植罌粟的了。之前我們的黨紀鬆弛,有一些同志被金錢和利益腐化,走上了這條可恥的道路。在經過我黨的改革後,這一部分犯錯誤的同志已經被嚴肅處理,罌粟田也已經被集中剷平。我們將幫助當地農民換種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取代毒品,同時我們也對這些農民進行了一定補償。”
法新社記者來的時候確實拍了很多照片,可是一根罌粟的植株都沒看到,而且巴登頂說已經處理過了,他也不可能得到更多消息,也不再糾纏,又問了些許問題,都被十分謹慎和圓滑的巴登頂給應付了過去。
雖然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抹黑不了緬共,但有這麼多內幕消息他也覺得滿足了。回到法新社駐仰光的分社,這位記者想要加一點私貨進去,畢竟如果把一個赤黨寫得太好,在西方也算是犯政策錯誤的。但他的編輯卻嚴肅要求他呈現最真實的信息,不要加任何的個人因素在裡面,如果出了差錯,就將他解僱。記者只能遵從編輯的意思,卻不知道這位編輯是受了齊一鳴的外圍關係,儘量要求報導最真實的緬共,以免弄巧成拙。
這篇新聞一出來之後,引起了緬甸國內甚至這一地區很多其他國家的媒體的轉載,緬共改邪歸正這種事情確實很有新聞價值,但更有現實價值的是,一個有兵有地盤的政黨,居然在這個時候公開表示支持緬甸國內的de摸cracy運動,支持進行公正普遍的選舉產生新政權。
一些政治觀察家也在觀望,雖然緬共真的不是什麼有好聲譽的東西,但畢竟也是有一定實力在的,難免會有一些實用主義的運動參與者選擇與緬共合流,向軍政府施壓,獲取他們想要的東西。
軍政府在得知緬共的表態後,強烈譴責反叛國家、反抗政府的叛亂組織緬共,並再度要求緬共無條件放下武器投降。
因爲地盤不過是撣邦、克欽邦的一小塊,所以緬共並不被那些眼高國定的緬甸學生所注意,就連那個具有很大影響力的昂山蘇姬據傳也對於緬共不感冒,認爲是對國家危險而且難以被信任的組織,爭取民主不應該讓這樣的紅色勢力參與進來。
熱臉貼了冷屁股,齊一鳴在京師知道之後也並不意外,他只是如同天神一樣默默俯視着,等着一切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