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鏡釋放的水雷,大小隻有米粒一般。可雷光閃過之後,身前五丈內,所有黑氣都被撕扯開來,無法凝聚,黑氣之中的鬼物,也被這一道雷法重傷。
那鬼物的氣息,分明有築基期煉氣士的水準,而且至少是跨過了一道鐵門檻的煉氣士。蘇鏡五指張開,手心之中,那五鬼生刃雷已經放了出來,刀光一轉之間,雷電噼啪作響,在那巨大的臉孔周圍一繞。
隨後,那鬼物整個被雷刃切割成了碎片。
每一個碎片,都迅速的燃燒起來,青綠色的鬼火寒氣逼人。蘇鏡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從鬼火從中穿過,一道淡銀色的光芒,飛向蘇鏡,被蘇鏡抓在手中。定睛看去,原來是一團膠質樣的東西,拳頭大小,入手微溫。
前方忽然黑氣消散,蘇鏡一翻身,輕巧落地。之間原垂羽已經站在前方,腳下是一塊紫黑色的巨巖,他正在巨巖的邊緣處遠眺。
見蘇鏡手握那團膠質落地,原垂羽的嘴脣動了動,終究是沒有開口索要。蘇鏡是他外甥,而他手頭,又暫時沒有可以交換的東西。強要是不好的,姐夫知道了,還不把自己扒光了丟出玉京城纔怪。
“你知道手裡的東西是什麼嗎?”原垂羽已經平靜下來,暗笑自己的定力怎麼忽然之間就降低下來。
蘇鏡把這東西往黃庭神玉中一收,道:“不知道,那個我大哥他們呢?”
蘇鏡奇怪的是,蘇齡在他前面跳下來,現在還不見蹤影,而緊跟自己的蘇雪也失蹤了。
“再等一會兒,你擊殺了一個攔路的鬼物,所以快了些。我一路殺了十幾個,也沒得到琉璃魂燈。你運氣真是不錯。”
“琉璃魂燈?”
“嗯,我們邙山道派,用來培養器靈的。有了這琉璃魂燈,器靈的成長速度,會加快許多。其它的道派,用途就多了。你得的琉璃魂燈,品質很好。”原垂羽的聲音很低,像是怕驚動了黑氣中的什麼東西一樣。
蘇鏡忍不住問道:“如果器靈受傷,給它吃這種琉璃魂燈,效果如何?”
“那就浪費了,器靈不怕丹毒。你可以找煉丹師,煉製九轉回魂丹,煉製的時候加入這琉璃魂燈,會有機會煉製出真正的九轉金丹,讓器靈服用的話,效果強了幾十倍呢。”原垂羽既然知道不能搶,也就作罷。
琉璃魂燈,要擊殺鬼物才能得到。可這東西,和鬼物的境界無關,全憑運氣。也許殺死一隻小鬼,就能獲得一顆不錯的琉璃魂燈。但是也可能殺死十幾個鬼王,都沒能殺出戰利品來。
“不如,接下來我們要是遇到鬼物,擊殺了的話,東西平分如何?我實力比你強,你運氣比我好,我來這裡,雖然不是找琉璃魂燈的,可這東西對我也很重要。”原垂羽認真地說。如果對面的人不是他外甥,他早就一巴掌拍死,把東西搶過來了。
蘇鏡如果不是有六道神鑑的器靈在身,並且受傷嚴重,他早就把琉璃魂燈送給原垂羽了。原垂羽是他舅舅,肯定會有所回報,不會白拿。否則他就去母親那裡告狀。
是向着弟弟,還是向着兒子,根本不用思考。
原垂羽雖然強大,可比逍遙侯還差的遠呢。蘇鏡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探險,就體會到了有靠山的好處。否則他一個先天期煉氣士,怎麼可能和一個金丹期煉氣士平分戰利品呢。
原垂羽也不覺得自己吃虧,他實力再強,運氣不好的話,可能三五年的時間,也殺不出琉璃魂燈來。蘇鏡只是一次出手,就搞到了一顆,這就是運氣。
“舅舅,我也是需要這琉璃魂燈。否則就給你了。平分的話,你就虧了,我們幾乎是不需要動手。帶我們進來,也是吸引鬼物用的吧?當誘餌的話,舅舅你拿一半,剩下的我和蘇齡他們分。如何?”
蘇鏡因爲急需這種琉璃魂燈,原垂羽沒說煉製九轉還魂丹需要多少琉璃魂燈,不過六道神鑑是仙器,仙器的器靈受損,用金丹治療的話,肯定三五十顆都不夠用的。
一爐金丹,很少有超過十顆的。通常是三顆,運氣好的話,能有五顆。如果這次不能再得到琉璃魂燈的話,和舅舅搞好關係,下次再來也方便一些。
要是一毛不拔的話,以後想進地府小世界就難了。
“也好,這裡的東西,你們能用上的不多。”原垂羽也不矯情,指着上面說:“你看,蘇齡來了,接應一下。”
原垂羽的手一指,蘇鏡就看到一道暗銀色的光芒,從原垂羽手中飛出,破開黑氣。彷彿是探照燈將深夜劃破,照亮了一方區域。
只見蘇齡道衣飛揚,正是黑色的氣流中穿梭,他的手中,一片四四方方的木符,散發出暗淡的光澤,道衣周圍,那光澤所照亮的區域,形成了一張細小符文組成的鏈條,飛速的遊動,切割着那黑色氣流。
在蘇齡的身邊,有一個巨蜥樣的灰色生物,藏身黑色氣流之中,不斷的噴吐出黑色液體,這些液體在氣流中分解,化爲更小滴的毒液,向蘇齡身上籠罩過去。
這些毒液落在蘇齡身上,就會發出滋的一聲,被百鬼夜行衣抵消掉,化爲白色煙霧。
不過那灰色巨蜥噴射毒液的同時,還掀起氣流,糾纏在蘇齡周圍,讓蘇齡下墜的方向改變,變成了在同一高度不斷的盤旋。這樣的話,蘇齡一百年也沒法落地。百鬼夜行衣不可能一直護住他的安全。
蘇齡看了一眼高度,苦笑道:“有上百丈呢,我打不到那麼遠。”
“那你就借我一點運氣。”原垂羽說着,手中多了一把細長的白骨劍。蘇鏡會意,伸手在那白骨劍上,寫了一個符文。
只是一個基礎符文,蘇鏡寫得都有些見汗了。凌空書寫符文,對他來說,還是一個難題。符文落在白骨劍上,彷彿是貼了一張紅紙在上面,白骨劍發出血色的光芒。
原垂羽將白骨劍向上一拋,轉眼之間沒入黑氣之中,黑氣內,痛苦的嘶吼聲傳來,原垂羽的口中輕輕的唸了一個音節,蘇鏡聽在耳中,根本無法記住,也無從學習模仿。
然後,那嘶吼聲戛然而止,白骨劍破開黑氣,飛了回來,劍身上,纏繞了一道黑色的絲線。
原垂羽嘆息一聲,將那黑色絲線收起,道:“放在我這裡,可以吧?”
“是什麼?”蘇鏡本來就沒想着在這裡有什麼收穫,所以就算原垂羽貪墨,他也不會生氣。
“怨氣凝結的東西,邙山道派管它叫蝕骨。這個品質比較低,但是數量很大。你的運氣,果然不錯。”
關於煉器材料,道門《神異經》是比較全的。蘇鏡卻沒有通讀,也不知道這蝕骨有什麼用處。不過原垂羽說數量很大,那價值就不小。
原垂羽收起一絲蝕骨,取了個木盒出來,交給蘇鏡,道:“這是硃砂,你要是再寫什麼符文的話,可別耗費真炁了。”
蘇鏡臉上一紅,方纔只是覺得凌空書寫符文很帥,就沒考慮到消耗問題。
自己還是缺乏實戰,道術的運用,也太粗糙了。提起武器廝殺,他學的倒是不錯。這種道術攻擊,簡直是白癡一樣。
“蘇鏡,你得信運氣,這裡我不是第一次來了,通常前三天幾乎是毫無所獲。你來了之後,出手兩次,都有不錯的戰果。”
蘇鏡心中凜然,對於運氣,他知道是和大道法則有關,這東西,是會消耗掉的,而且很難補充。原垂羽是欺自己年少無知麼?
“你不必擔心,這裡的鬼物都有怨氣,將其擊殺,完全可以彌補你的氣運消耗。而且你是逍遙侯世子,身上的氣運,就是殺幾個金丹大妖也不會有什麼折損的。嘿,否則的話,那十二道宮的人,何必賴在玉京城,要一個皇帝給的名分。”原垂羽冷笑着,擡手又是一劍,一個頭骨,從黑氣中被斬落下來,這一次,果然是什麼都沒得到。
道門奪取天下,建立帝國,看起來荒謬,實則不然。一個帝國,也是秉承運氣而生的。道門建立了帝國,平白得了數十億百姓的大氣運,這才蒸蒸日上,短時間內彌補了因爲和諸子百家征戰的損失。
蘇鏡這樣的身份,可以從帝國的氣運中分潤數量龐大的好處。
十二道宮也是如此,他們要是和皇室作對的話,一是實力的問題,二是一旦失敗,就什麼都沒了,絕不可能東山再起。
姜氏一族,掌握帝國氣運,說給你就給你,說收回就收回。
所以不會有人違反當年的盟約,十二道宮,都奉姜氏爲主。說到底,全都是利益分配的問題。
蘇齡從空中墜落,有些狼狽,方纔那灰色巨蜥被擊殺之後,一頭影子一樣的吸血蝙蝠撲在了他的臉上,幾乎傷了他。蘇齡是靠噴出一口真元擊退的蝙蝠,所以收攏不住身形,漩渦消失之後,差點摔在地上。
一道金光射下,蘇雪頭頂羅漢舍利,緊隨其後,飛身跳下。然後就是蘇見,蘇見的臉色有些蒼白,一路上,他擊殺了數十頭鬼物。他受到的襲擊最多,不過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弄了兩顆魂珠在手,這東西相當於妖怪的內丹了。
原垂羽笑着拍了拍手,道:“人都到齊了,那麼,我們出發吧。”
他的手,指着巨巖下的遠方。灰突突的平原上,溝壑縱橫,彷彿是被無數巨大的戰車碾壓過了一樣。大概在三十里的距離上,矗立着一座破敗的城市。
那城市上空,紅雲堆積,不停的有雷電閃爍,照得那一片大地也成了血紅色的。彷彿那是一座浸泡在鮮血中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