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矚目之中,金佑顏拿下了面紗,露出了美麗的面龐。
“姐夫……她長得倒是不錯!”
朱景洪深以爲然,尤其那股成熟風韻,更讓人流連忘返。
“比你還差了一些!”朱景洪笑着說道,他這也是實話實說。
寶琴看向朱景洪,忍不住問道:“那你爲何一直盯着人家世子妃看?”
聽到這話,朱景洪終於調轉視線,看向寶琴笑着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該一直盯着你看?”
“啊……我的意思是說,是說……朝鮮世子妃好看,你纔會一直盯着她!”寶琴連忙解釋。
果然是爲了造字這些事,李暄知道正題總算來了,此時他的腦子飛速運轉着,思索着該如何回話。
於是對朝鮮語言的抨擊,由此變成了會場的主流。
“是!”
大概半個時辰後,正場宴會到了尾聲,衆人恭送朱景洪離開後,這才陸續退出了會場。
“二姑姨奶喲……二姑姨奶喲……”
“如此只爲教化萬民,將聖上之德澤傳遍朝鮮!”
這再次讓他體會到,所謂的“養眼”是什麼意思,眼下就是最清楚的例子。
此時表忠心讓朱景洪看重,對葉赫銘恩來說收益極大,所以他纔會衝鋒在前。
“殿下盛情相邀,朝鮮既是忠心耿耿,想來不會讓殿下失望!”最強捧哏葉赫銘恩出言道。
暗贊此人有些眼力見,朱景洪不置可否,而後看向了其他官員。
當然,也只是麻煩而已,只要皇帝批個一兩百萬軍費,朱景洪也有把握按死朝鮮。
她對未來已有了清晰規劃,一定要緊緊抓住朱景洪的喜好,把樂工和歌姬舞女捏在手上,不斷推陳出新伺候好朱景洪。
“來……咱們喝酒!”朱景洪舉杯看向衆人。
“諸位可有其他看法?”
“姑娘您喝茶!”侍女適時遞上茶水。
而且是非常濃厚的興趣!
還別說,對於朱景洪的這個提議,不只葉赫銘恩等人滿懷期待,燕遼的文武高官們同樣如此。
可她還沒來及鬆一口氣,就發現朱景洪正盯着自己看,目光的裡意味是那樣的熟悉。
這些都是自小就被豢養的歌女,其歌聲清雅如空谷幽蘭,確實是非常的婉轉動聽。
“重新奏樂!”
但今晚李暄的反應,讓他覺得有必要亮亮肌肉,讓朝鮮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李暄的地位完全靠老爹的信任維持,所以這種大事不徵求老爹意見,他是真的不敢有任何表態。
因爲西北有大戰,導致皇帝不想在朝鮮開啓大戰,所以朱景洪的“活動”範圍其實很小。
所以這個時候,他只能模棱兩可回話,而不敢越過老爹自己做主。
感受到丈夫的疏遠,雖然金佑顏早有預料,但還是覺得格外的傷心。
情勢如何,金佑顏非常清楚,這個時候她不敢說不懂,於是答道:“回稟殿下,臣婦略懂!”
“李暄……”看着趕來的朝鮮隊伍,葉赫銘恩大喊了一聲。
“臣以爲……諸位大人說得對,朝鮮當下之語言文字,確實還有改進之處!”
這時柳賢出言道:“世子……既然已有漢字,你們又何必捨近求遠,去琢磨這些粗鄙文字!”
朱景洪是以欣賞的目光看,而葉赫銘恩等女真人,則是一副要吃人的目光,那真是公共場合毫無掩飾。
“豈能敲搞帕拉門噠哈……”
所以他走得很快,金佑顏想緊跟上,卻始終被落下了一截。
最後這一句話,重點便在於前半句,這一點李暄是聽出來了。
“臣在!”李暄直接站了起來。
正當李暄爲難時,只見金佑顏起身說道:“能爲殿下獻唱,臣婦榮幸之至!”
李暄很不高興,看見讓受辱的妻子,他就更不高興了。
讓世子妃在這種場合唱歌,對朝鮮來說堪稱國恥,對他李暄來說更是大恨。
但她很快意識到,當下這種正式場合,笑出聲確實非常合不合適,甚至於應該被問罪。
但在朱景洪看來,這就是朝鮮王室該付出的代價,借這種辦法殺殺他們的傲氣,總比開啓戰端讓黎民百姓遭罪好。
“下一個曲目是唱詞,李清照的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
敵人就要斬盡殺絕,意思是朝鮮選擇成爲敵人,王室就得全部下地獄。
在朱景洪身邊待了這麼久,張小月總算混明白了,因其足夠聰明懂得借勢,如今雖無位分卻也讓下面人服帖。
“丫頭,你若再敢胡來,我可就要罰伱了!”朱景洪輕聲道。
此時李暄心情複雜,但也還是機械般端起酒杯,跟着衆人一起向朱景洪敬酒。
相比於準噶爾,朝鮮的防禦縱深太小,朝廷這邊大軍壓過去就行。
這話說得很漂亮,然而朱景洪根本不順着往下說,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金佑顏。
“濃睡不消殘酒……”
“軍隊嘛……就是要以打仗爲先,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溜溜!”
“蘇里開起啊那打……”
“我聽說你們朝鮮,按照自己的土話造了字,這首如夢令……能不能用你們的語言唱出來?”
柳賢的一番話,等於是給衆人指明瞭方向,他們都已知道該如何回答。
更何況若是運作得當,張小月還能在王府求個位分,完成人生第二次巨大飛躍。
“今日你對襄王殿下無禮,老子看不慣你這廝,想親手教訓你!”
最終,長達兩百米的步行,他二人愣是一句話沒說,然後就各自上了轎子。
金佑顏一時大駭,其他人或許只能看看,她可知道這位若是起了歹意,那她將真的只有認命一條路。
前者還是勸說,後者已是直接威脅,而朱景洪沒有說話。
“是!”
好在葉赫銘恩等人只是盯着看,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讓李暄兩口子稍微安心了些。
難道今晚,還得遭罪?
李暄纔想到這裡,葉赫銘恩領着親衛衝了上來,這廝早就想活動筋骨了。
比起以往在戲班裡做臺柱子,眼下這種掌控數十上百人的生活,無疑讓她更有成就感和滿足感。
對此,李暄不敢出言辯駁,這種委屈他還是可以承受。
他其實不知道,現實情況是朱景洪很想開展,但皇帝的旨意卻是避免開戰。
會場後臺處,張小月一直關注着舞臺,身邊十幾名宦官候着,隨時替她跑腿傳達指令。
葉赫銘恩一行不到十人,但一個個都兇悍無比,李暄宦官侍從雖有三十多人,卻讓他根本沒把握打得過。
雖然剛纔金佑顏的話很硬氣,可當她真被這麼多人盯着,她就再難保持淡定從容,更不要談風度翩翩了。
“對了,三天之後校場閱兵,大家隨我同去!”
聽到侍女的提醒,張小月看向臨近兩名宦官,吩咐道:“去讓樂工和歌姬做好準備!”
於是李暄二人被架了起來,一時間陷入兩難境地。
關於閱兵這件事,朱景洪前天只提過,但還沒有下定決心要搞。
這人是十足的聰明人,認真分析朱景洪的問話,再與當下大明與朝鮮的局勢結合,他覺得自己大概找到了方向。
“王爺息怒!”寶琴連忙告饒。
示意葉赫銘恩坐下之後,朱景洪接着說道:“都是一家人,有事商量着來,不要動不動就講打!”
朝鮮使節一行,陸續朝着下榻之地趕去,而先一步離開的葉赫銘恩,已經騎馬等候在了巷子口。
聽到李暄這句話,朱景洪直接被氣笑了,他沒想到這小子如此大膽,這個時候還不低頭認慫。
所以閱兵,是朱景洪最後的底牌之一,這要是嚇不住人後續就麻煩了。
“昨夜雨疏風驟……”
隨着朱景洪吩咐下來,樂工又演奏起剛纔的曲調,婉轉悠揚樂曲中金佑顏開始演唱。
張小月微微搖頭,示意侍女退下,主子的範兒是讓她拿足了。
“敵人我們纔要斬盡殺絕,朋友就得好生招待!”
“你可有話說?”
“世子妃所唱歌詞,諸位以爲如何?”
當張小月思量未來時,前方舞臺上已完成節目轉換,在婉轉的樂器伴奏聲中,兩名歌女已在輕聲歌唱。
停轎之後,李暄把頭探出轎子,問道:“誰?”
“是我……”葉赫銘恩躍下馬背,徑直向李暄走了去。
“世子妃可懂音律?”朱景洪突然發問。
“坐下坐下……”
她不想讓丈夫爲難,所以眼下打算豁出一切,把污名全擔在自己身上。
否認造字?朝廷定已掌握證據,此時否認若被捅破,反而更丟臉。
略過寶琴,朱景洪看向了在場衆人,此時金佑顏已經演唱完畢,站在原地等候着訓示。
朱景洪難得開口,葉赫銘恩等人都望了過來,他們已做好了挑刺的準備。
“回稟殿下,臣聽見了!”
“哪能擦類月色來卡木落落我哭呢啊到哇啦呀蘇媽哈哈吼媽類噠……”
嚴格來說,當下他進行的大規模軍事調動,實質上也只是爲了嚇李暄,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結果。
便見柳賢笑着說道:“殿下……世子妃唱腔雖好,可惜這首如夢令換了語言,原作韻味已百不存一!”
“如此甚好!”朱景洪笑着答道。
人長得漂亮優勢真的很大,寶琴此時告罪的樣子,也讓朱景洪覺得賞心悅目。
“保護世子!”
一瞬間,雙方圍毆到了一起,而李暄只能躲在轎子裡,聽着外面拳拳到肉的聲音發抖。
“從長計議……留給朝鮮的時間可不多了!”朱景洪終於開口,眼中已有騰騰殺氣。
“你敢亂來?不怕王法?”李暄厲聲呵斥。
意識到是什麼情況,水師提督趙成武跟着說道:“倒行逆施絕非好事,若不及時收手,只怕會大禍臨頭!”
雖然犯了大錯,可我姐夫是親王啊……寶琴並不慌張,捂着嘴回頭望了朱景洪一眼。
金佑顏低下了頭,努力往李暄身邊靠了靠,希望能得到一些安全感。
想到這些,李暄謹慎組織語言道:“回稟殿下,漢字漢學博大精深,普通百姓識學困難,所以臣纔想着依照朝鮮土話,造些簡易文字供百姓識讀!”
制定朝鮮的文字和制度,是由朝鮮國王李爍暗中力主,李暄不過是前臺的執行者。
“諸位大人說得對,這件事……確實需要從長計議!”
金佑顏還在唱,而且在唱過第一遍後,還得變調唱第二遍。
“李暄……”
“柳大人,你說呢?”被朱景洪點到的柳大人,乃是遼東布政使柳賢。
這句歌詞彷彿燙嘴一樣,從金佑顏口中快速噴出,把在場衆人都驚呆了。
“你想幹什麼?”李暄陰沉着臉問道。
後者此時也正盯着他,神色間有些玩味之色。
此時朱景洪神色鄭重,態度與剛纔已完全不同,所以衆人不敢隨意接話。
宴會還在繼續,朱景洪已沒在理會李暄,而是正經聊起了中秋節,聽在場官員們講了相關的軼事。
這個時候,站在朱景洪身邊的寶琴徹底忍不住,直接“噗嗤”笑出了聲來。
也因爲這這倆美女在,現場一衆男子總算移開了目光,讓金佑顏壓力可謂大減。
“世子妃既通音律,便以朝鮮之文字語言,將這首如夢令唱來,也好叫我長長見識!”朱景洪面帶淺笑。
此時葉赫銘恩准確把握機會,當即起身說道:“小子……你別不識時務,不給王爺面子,我葉赫部先跟你不客氣!”
只不過朱景洪的注意力,多數時候都在金佑顏身上,他也不知爲何會對此女感興趣。
聽到這裡,在場衆人心底裡都覺得,這朝鮮語言別有一番風味,然而下一句就完全不同了。
這一幕,自然也被葉赫銘恩看見,讓這廝敏銳的發覺了機會,於是他中途以尿急暫時出去了一會兒。
說話之時,葉赫銘恩捏着拳頭,骨節間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各都司行都司,如今都有軍隊趕到金州,校閱表現優者賞,表現差者……我可是要罰人!”
幾位將領紛紛答話,而李暄心情也越發沉重。
“試問卷簾人……”
“世子……他們的意見你都聽見了?”
而在不遠處,巡邏士兵把一切看在眼裡,但他們卻不知如何處置,所以他們選擇了上報情況。
而在他們上報時,朝鮮世子妃的轎子,卻已在混亂之中被人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