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訓誡

榮國府,榮禧堂。

賈政送走路元他們之後就徑直來到了這裡。

裡面賈母看到王氏和賈敏她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止不住的老淚縱橫起來。

賈敏她們看着也不好受,一邊安慰一邊讓孩子們插科打諢的想把這件事暫時給糊弄過去,可哪裡有那麼簡單,賈母這麼喜歡熱鬧的一個人,現在反而看着堂下的衆兒孫心裡多了些許淒涼。

等賈政進來,大家才鬆了口氣,賈敏看了看老太太,然後對賈政使眼色讓他去解釋。

賈政微微扯開僵硬的臉色,走上前對老太太喜笑顏開的說道:“恭喜老太太,賀喜老太太!咱們家終於還清了所有欠債,也算是無債一身輕了!”

賈母臉上微微一僵,說道:“家都抄乾淨了?”

瞬間沒法說話了了,賈政只能苦笑,這話還怎麼接?

心裡暗暗感慨賈母的倔強,就算是錯的事她都能堅持的讓人無語。

“老太太,您這樣讓兒子怎麼說,這原本就是應該的。

就算是普通百姓家都有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話,咱們這種人家難道還要賴賬不成,那和街頭混混有什麼區別?”

賈母沒接賈政的話頭,反而問道:“說說吧,這個家該怎麼辦?現在正好璉兒一家也在。

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和他那個混賬爹一個樣,除了去那些不乾不淨的地方,還能做什麼?”

賈璉被罵的頭一直往後縮,就怕賈政在把他抓過去一頓揍。

賈政還哪裡有管這些事兒的道理,假裝沒看見就讓他給糊弄過去。

“母親,戶部查出家裡的物件、現金等折算下來也就不到一百萬兩的樣子,在者那些都是死物,你們也不可能靠變賣家當過日子吧。

我給您準備了十萬兩銀票,就當做你的體己錢,剩下給璉兒媳婦準備二十萬兩,讓她管着家裡的。

我想就算戶部不折算,你們要是手裡現在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現銀也很困難。

這些錢足夠你們過一段時間了,只要你們不揮霍無度。”

說着賈政看了賈璉一眼,嚇的原本眼睛放光的他趕緊縮了回去。

不由的暗暗心裡叫苦,這下他可是一分錢都沒了。

老太太那裡的,賈政肯定訂的很緊,他老婆那裡的,進了那個貔貅的口裡他還想掏出來不成。

賈母的臉色這纔好了起來,“我知道了,那些都交給風丫頭管着吧。”

說着又轉過頭來對賈璉說道:“你也應該好好學學該怎麼上進了,就是寶玉現在都那麼刻苦努力。

你已經快要做孩子父親的人了,一直這麼窩窩囊囊的下去,誰會把你當人看?”

賈璉趕緊出身,跪下來保證自己一定努力不再和以前那樣遊手好閒了。

賈母這才點了點頭,說着她累了,讓她們出去玩。

賈政看到賈母不似作僞,這才起身讓鴛鴦伺候賈母躺下,這才和大家送榮禧堂退了出來。

“你們兩個看着幫襯着風丫頭安家吧,現在榮國府亂糟糟的,她一個有身子的人不能太過勞累。

你們在這裡最起碼她也能安心一下,可別累出個好歹來。”

賈政出來之後就給王氏和賈敏叮囑。

賈敏也是臉色不好,畢竟孃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現在院子裡從丫鬟到婆子都是滿臉驚慌,她們怕主家倒了,自己又要被賣一次。

賈敏她們看到更加的壓抑,也幸好沒有真的抄家,不然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璉兒,你跟我過來。”賈政轉身對賈璉說了一句,就往梨香園走去。

後面賈璉一驚,只能苦着臉跟在賈政身後。還時不時的轉頭給王熙鳳使眼色,讓她救自己。

王熙鳳假裝沒看到,只是請王氏和賈敏往自己屋裡走去。

等到了梨香園,這裡是林黛玉她們起詩社的地方,裡面除了桌椅也就是一些書籍和筆墨紙硯什麼的,倒也沒有被抄。

“坐!”

賈政坐到太師椅上,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對賈璉說道。

賈璉雙腿併攏,低着頭,雙手放到膝蓋處,坐的和一個小學生一樣。

賈政等丫鬟上茶之後,一邊吹着茶沫一邊開始問:“之後有什麼打算?”

賈璉擡起頭看了賈政一眼,又迅速低了下去。

“侄兒也不知道該做什麼,現在家裡亂糟糟的,我也沒個主意了!”

說話聲音小的,要不是屋子裡安靜,賈政估計都聽不到。

“你這是嘴巴讓屎給糊住了?說話這麼小是給誰聽的?”

賈政看着他窩窩囊囊的,還時不時的賊眉鼠眼往四周瞟一下,心裡的火就不由自主的出來了。

賈璉和受驚了的兔子一樣,連忙站起來。

“二叔,侄兒說自己也不知道能做什麼,還請二叔做主!”賈璉的聲音中午大了一點兒。

賈政沉吟不語,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排,這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坐粗活肯定不行,可要是做那些細緻活賈政還不相信他的能力。

“哎,真的多年,你雖然主持着榮國府的外部。

但是你那個爹,除了禍害還是禍害,你也是個懦弱的,什麼事都依着他,以至於自己根本就沒有得到鍛鍊。

文不成武不就的,做什麼事都是那種一瓶子不滿。

現在想讓你出去做點事,還真不知道你能做什麼。”

賈政說着,臉上更加的嫌棄,賈璉也羞紅了臉,現在那裡手足無措起來。

賈政喝了一口茶,接着說道:“算了,你最近和寶玉一起先跟着珠兒學習吧。

等你們都有了一定的積累,我會安排你們做事的。

既然到了那裡就好好學,你要是還和以前一樣叮兒啷噹的,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賈璉心裡暗暗叫苦,他都這麼大了還跟着賈珠學習,還是和賈寶玉一起,這還不被人笑話死。

可有不能拒絕賈政,他現在別說拒絕了,就是說話都顫顫抖抖的,只能點頭答應。

賈政又交代了一會子,兩個人才走了出來。

等到晚上,賈政他們也沒有立刻回去,而是讓王氏她們在榮國府準備了很多豐盛的晚餐,陪着賈母解解悶,看着老太太的臉色好了很多,之後纔回去。

等到了門頭,正當他們準備回去休息的時候,賈珠派人過來說要給賈寶玉把今天的課補上。

“不會吧!今天已經這麼晚了,還要上課?

再說了,我也不是出去玩兒的,怎麼就不能放一天假!”

賈寶玉聽的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大叫了出來。

王氏也是心疼兒子,連忙安慰:“別急別急,不去不就是了。”

說着轉身後來對那丫鬟說道:“你去回大少爺,就說我說的。

今天天色太晚了,大家都忙了一天,就讓寶玉好好休息吧。”

“說什麼渾話呢!珠兒雖然和寶玉是兄弟,可現在更是老師,尊師重道的道理還不明白?

珠兒現在要求寶玉去把今天的課程補上,這是對他負責。

再說了,別說現在天晚了,就是三更半夜讓他爬起來也沒什麼不合規矩的。

有多少讀書人頭懸梁錐刺股的學習纔有了一番成就。

他現在就受不了了,之後還怎麼做事,怎麼做人?”

賈政聽到王氏想都不想就護着賈寶玉,連忙打斷。

可真的是慈母多敗兒,她也不怕寶玉以後和賈璉那樣,還不氣死他!

林黛玉在後面咯咯笑個不停,指着寶玉說道:“哎呀,咱們得寶二爺也要成就一段典故了。

古有蘇秦刺股讀書,今有寶玉挑燈夜戰!

好,看來這個可以寫出來鼓勵鼓勵那些不求上進的人兒了。”

說着一羣人在旁邊笑的東倒西歪。

史湘雲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來安慰:“愛哥哥可別聽林姐姐胡說,她就是喜歡變着法兒的損人。

不過你還是趕緊過去吧,畢竟珠大哥是爲了你好不是。

再說了,林姐姐也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這可是你以後立足士林的資本了!”

史湘雲的一番話,原本聽着還好好兒,結果大家越聽越歪,到後來王氏和賈敏她們都被氣笑了。

這是安慰人嗎,這比林黛玉直接諷刺還要讓人難堪好吧。

賈寶玉盯着衆姐妹,氣的就是用手指着:“你們,你們!”的,可就是罵不出來。

“咳咳,行了行了,就你們調皮!一個個的學了點皮毛就開始諷刺別人了。

也不想想,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知道學規矩,學女紅的,學那些詩詞文章有什麼用,又不去科考。

你們要是學的不好還行,也就當做認的幾個字,可現在一個個學的猴兒精的,你這讓那些男人怎麼活。

每次和你們在一起,說典說不過你們,做詩做不過你們,還有一點男人的尊嚴不!”

賈政雖然說盯着林黛玉她們幾個“嚴肅”的批評着,可餘光也在偷偷的看着賈寶玉。

賈寶玉越聽臉色越黑,如果說林黛玉她們幾個就是嘲諷,賈政這就是紅果果的打擊。

“父親,我去跟着大哥補今天的課程了,你們大家早點休息!”

說完賈寶玉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

接着後面爆發出陣陣笑聲,賈寶玉聽到不再是走,而是跑了開來。

林黛玉靠在賈政的肩膀上笑的一點力氣都沒了,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的。

賈政翻了一個白眼,捏着她的鼻子說道:“行啦,再笑臉都抽抽了,那時候估計口水都收不住了看你怎麼辦!”

林黛玉立刻坐直了身子,給賈敏告狀:“娘!您看舅舅又欺負我!”

賈敏同樣白眼一翻,瞪着林黛玉:“現在想起娘來了,之前呆在你舅舅這裡好幾天不回去,怎麼不知道想我的。

就是回去了,也盡是欺負小弟,現在他看到你差不多就是看到母老虎一樣。

一個女兒家的,怎麼就這麼調皮,肯定是跟你舅舅學壞的!”

賈政聽到哈哈大笑,家裡的幾個孩子也嘻嘻哈哈的趕緊轉移話題,免得再受到賈敏和王氏的嘮叨。

王氏苦笑了起來,轉頭對賈敏說:“看到了吧,這就是家裡的日常。

每天嘰嘰喳喳的,讓人一點都不得安生。

家裡姐妹衆多,還一個個的這麼調皮,老爺也是寵着她們,基本沒有拘束的。”

“那是哥哥性情好!”賈敏笑眯眯的看着和孩子們玩耍的賈政,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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