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賈政，叩見陛下！”
勤政殿內，賈政恭恭敬敬的給皇帝行禮，不過倒不用下跪，這讓賈政開心了很久。
之前賈政辭去戶部尚書的職位，皇帝沒有阻攔，也就是裝了裝樣子就讓賈政從戶部離開。
不過作爲補償，皇帝封他爲武英殿大學士還特賜他面聖不用下拜的特權，這讓賈政開心了很久。
雖然自己不一定每天都過來，可已經快白髮蒼蒼的人再動不動就下跪也是夠煩人的。
皇帝放下手裡的奏摺笑了：“快起來吧，看你的面色最近可是在家過得舒心啊，竟然有返老還童的味道！”
賈政嘿嘿一笑，說道：“這倒也是，臣在家裡雖然也有煩心事，可最起碼沒有在朝堂那樣勾心鬥角啊，不知不覺間臣竟然輕鬆了很多。”
兩個人也是從毛頭小子認識到現在，要說如朋友一般親近，那就是在開玩笑。
不過相互之間瞭解的多了也就沒有了那麼多的規矩。
皇帝點點頭，讚許的說道：“你可得爲咱們這些快成爲老傢伙的人爭口氣啊，可別說咱們還沒老呢就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
嗯？什麼意思？賈政聽皇帝這麼一說，心生警惕，也是一臉防備的看着皇帝。
“混賬！你那是什麼眼神，朕會害你不成？”皇帝看到賈政的臉色一時間所有的感動都化作了糾結加怒氣。
賈政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可是有什麼事想交代給微臣？”
皇帝一聽也是咳嗽了起來，“那什麼，還真有點事需要你處理，不過說不定還是好事呢。”
賈政立刻搖頭，他也不問是什麼事，就是不幹，而且他相信皇帝這麼低聲下氣的肯定沒好事。
皇帝眉頭一皺，盯着賈政：“你問都不問是什麼事就拒絕，是不是太草率了。”
“陛下，不是臣聽都不聽就拒絕，實在是現在休養了一段時間臣纔有了一點精力，之前都是感覺自己耗費的太過。
現在好不容易退下來，哪裡還有什麼上進的心思，您饒了臣吧！”
賈政大倒苦水，就是不給皇帝多說的機會。
皇帝的眼神在書桌上搜尋着，似乎在找自己是不是用什麼東西能很好的揍這個王八蛋一頓。
“那什麼，陛下您要是有什麼事就說，臣洗耳恭聽！”皇帝在威脅，賈政只能認了。
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不過皇帝自己反而拿捏了起來。
“你不是在家裡休養麼，朕想着不能浪費你的大好才華。
可你盡然不願意，那就當作真沒說吧，也免得你爲難。”
賈政大喜，正準備叩謝隆恩，但對上皇帝有意無意的神色警告，也就訕訕起來。
“看陛下說的，您還是交代事情吧，臣錯了，不該這麼陷在兒女情長裡面！”說着還配合上自己一臉的懊悔。
皇帝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嗯，這是你自己願意的，不關朕什麼事，朕也沒有逼你啊！”
賈政苦笑，只能求這位大佬趕緊說，可別再浪費時間了。
“你也知道，我大周從開國之初就非常重視對於諸位皇子的教育，努力讓他們能夠成爲江山社稷的有力支撐者。
爲了不使除了太子的其他皇子淪落成混吃等死的蛀蟲，他們在進入朝堂做事之前都是在上書房一起接受大儒重臣的諍諍教導。
原本朕也不打算勞煩你，可最近上書房總師傅蔡老由於身體的原因不得不遞上辭呈。
之前還想着能等他稍微好些再爲皇子們教書，可誰知道回家之後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現在諸皇子的學業不得寸進，朕很憂心。”
說着似乎想到了什麼讓他生氣的事情，不由的在臉上流露了出來。
賈政神色古怪，看着皇帝上下掃視，說道：“陛下，您封臣爲大學士的時候不會已經再盯着臣了吧。”
賈政現在絕對有理由相信皇帝這是準備坑他了！
皇帝輕蔑一笑：“哼！看把你想的美，要不是周閣老的推薦，你以爲朕會想起你這個懶貨！”
賈政立刻爆炸，靠！周毅這個王八蛋坑的自己，怪不得都這麼久了還被叫進來接這個爛攤子。
“陛下，臣才疏學淺，還真不適合啊。
您看看之前教導皇子的都是大儒巨擘的，可我也就是一手字能拿的出去，這真的會誤人子弟啊！”
皇帝看到賈政真的在推辭，神情也板了起來。
“賈政，讓你教育一下朕的兒子會這麼難？
是他們不值得跟着你學習還是怎麼的。
別給朕說什麼才疏學淺的屁話，你把自己家裡的那幾個女孩子都能教育的一個個德才具備的。
現在就算是你自己認爲最紈絝的兒子，已經成了別人家羨慕的對象，你還想怎麼樣。”
賈政辯解道：“陛下，可皇家子弟和微臣家裡的太不同了啊。
您說裡面的不是太子就是之後的親王，臣再怎麼樣也不能和教育女孩子那樣教育他們啊。”
皇帝站了起來，說道：“朕讓你來也是無奈之舉。
原本小的時候沒多少心思，可現在一個個長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這個時候和先帝在位時的情況極爲相似，所以朕很久都是夜不能寐，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周大人說你的心思靈活，而且能得到先皇和朕的認同肯定有不一般的地方。
朕想着你的人品最起碼值得朕放心，還是想讓你來試試。”
賈政現在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雖然他有教書育人的那種志向，可不是這種情況啊。
“陛下，您想讓臣從什麼地方開始，或者說從什麼方向入手？”
皇帝聽到賈政語氣緩和也是我笑了。
“你也不必顧及什麼，他們也都算是你的晚輩，只要能讓他們安安穩穩的做人，其他的朕由的你來。”
賈政沉吟不語，不知道該不該如實說。
許久之後才說到：“陛下，讓皇子們安安穩穩的，真的是您的想法嗎？”
皇帝愣住了，問道：“你什麼意思，朕當然是那麼希望的，之前奪嫡血流的還不夠麼？”
要不怎麼說這位皇帝雖然心黑，可有的時候還是挺柔軟的，他估計也是被先皇那段時間時不時的皇子反叛給弄的心驚肉跳的，尤其是現在的到了自己兒子身上，更是怕的不行。
可很多事情不是害怕就可以避免的，更不可能說再去限制。
想到這裡賈政咬了咬牙說道：“陛下，作爲一名帝王，有時候還真不該有什麼顧忌。
先皇他們之所以看着諸位皇子爭論，甚至看着他們相互廝殺，就是爲了選擇一位最能領到帝國走向繁榮的帝王。
現在要是陛下讓臣把這股勁兒壓下去，臣做得到，可真的就無法對下任帝王有什麼多的歷練了！”
皇帝臉色難看，盯着賈政看了很久，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你的意思讓朕把孩子當蠱蟲養着？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毒，你把自己家的孩子養的好好兒的，現在到了朕這裡竟然能下如此狠心！”
說着眼睛已經泛紅，如同餓狼一般盯着賈政。
賈政這回沒有迴避，說道：“陛下，臣不想看着皇子們相互廝殺，因爲流血更多的是普通的百姓和將士。
可一個國家要是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帝王，大周之後的路要走向何方您和我都無法預測。
臣要是沒有到那個位置上，臣是不會多管閒事的。
可陛下您讓臣執教皇子的目的就是爲了壓制他們，這已經超出了一位師傅應該做的事情。
那我就要給陛下明說，請您給臣一個具體的方向。
臣到底是讓他們安安穩穩，保證太子能夠地位穩固還是讓他們明爭暗鬥用來培養太子，這是您要確定的。
臣，只是您手裡的工具！”
說着賈政深深的躬身行禮，不敢看皇帝的神情。
“你……你起來吧！”
過了許久，皇帝乾澀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賈政暗暗鬆了一口氣，今天可差點就英勇就義了。
皇帝緩緩的回到龍椅，苦澀的說道：“這帝王家難道就非要殺的你死我活纔算了事，纔算正常嗎？
朕想給自己的兒子一個安穩舒適的環境都不可以，不僅要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廝殺，有時候甚至還要慫恿他們那麼做。
你說，這個帝王做的還有什麼意思？”
賈政正色：“陛下，您不是因爲有意思才做到這個位子，而是因爲選擇纔到了這個位置上。
您做皇子的時候就素有大志，在衆多皇子中能夠被先帝所看中，這就代表您有統領天下的能力。
並不是說作爲帝王家的孩子就必須相互廝殺，但是隻要有那個心，就必須承受它所帶來的重量。
如果僅僅是想安安穩穩的做個皇子，相信也沒人逼迫。
這個過程其實不僅僅是陛下和大臣們在選擇適合皇位的皇子，天下百姓也在選擇，也在看着。
我大周最好的就是能夠在確立位置的時候還能讓皇子們保持進取之心。
這不是慫恿，因爲只有這樣天下最起碼能選一個有魄力的帝王，纔不會大權旁落。”
皇帝閉着眼睛，似乎也是聽的頭痛。
“哎，好了，朕知道你的意思，可心裡還是有着很多的不知所措，可能是朕真的老了吧！”
賈政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剛纔說了那麼多還嚴重的直話，現在恭維不出來了。
“你先退下吧，朕想想會給你答覆。”
皇帝估計也不想見到賈政了，直接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