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敗了四大部落,雙方又達成了新的盟約,從此,卜奎就可以跟四大部落和平相處了。
這一點,對於卜奎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從此以後,人們就可以安心的在這裡生活了。
有一個和平安定的環境,對於發展卜奎的經濟,也是十分有利的。否則,這裡隨時可能被草原鐵騎踏爲平地,誰還敢到這裡來做生意?
所以,這兩天,卜奎的各界人士,都處於歡樂之中。
但是,也有人處於憂愁之中。
典型的代表,就是欽差大人姜明前。
憂愁的主要原因,自然是因爲自己前幾天發出的那道彈劾賈珉的奏摺。
如果賈珉這仗打敗了,自己彈劾賈珉,即使不立功,至少也沒有多大責任。
但是,現在賈珉打勝了,自己那道彈劾摺子,可就是個大問題了。
賈珉收上來六十多萬兩的貢賦銀,即使留下來一半兒,交到皇上那裡,還有三十多萬兩。從此以後在這裡設立府縣,又可以安置一大批官員。
再加上賈珉在流人事務上的改革成就,這樣的功勞,放眼當今朝廷,也是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的。
別人來恭喜賈珉還來不及呢,自己卻要彈劾賈珉,這不就是自己找死麼?
將來回去了,必將成爲滿朝文武大臣的笑話。即便是皇上,至少也是要訓斥一番的。
有了這個不良記錄,自己以後的仕途,可謂暗淡無比。
問題還不僅僅是彈劾的事兒,自己離開卜奎,逃到了馬莊,最後躲進草垛裡,這件事兒,也是個硬傷。
光是奏摺的事兒,自己還可以推脫是錯估了形勢。畢竟在那種情況下,看走眼了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在賈珉帶了將士在前線浴血奮戰之時,連賈珉家裡的那些女眷們都在街頭安撫人心之時,自己卻跑到馬莊躲了起來。在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之前,就要啓程回帝都。無論怎麼說,都是說不過去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是貪生怕死,臨陣怯戰。
有了前面的彈劾摺子,再加上這一條,自己可就是徹底完了。即便是不革職查辦,自己還有什麼臉面在同僚面前立足?
到時候,請乞骸骨,皇上讓自己回鄉養老,都是格外開恩了。
唉,當了一輩子官,臨老了,怎麼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呢?
可是,換做了別人,又會怎麼做呢?
在那種情形下,有誰會認爲賈珉能取勝了?
滿朝文武大臣,包括皇上都不認爲賈珉能取勝,都叫他安分守己,不要好大喜功,誰來到這裡,不都得象我這麼做嗎?
“師爺,想出什麼辦法了麼?”
“世翁,爲今之計,也就只好找懷遠好好談談了。”
“怎麼談?談什麼?去跟他說,我已經上了摺子,彈劾你了?他若是問一句,你爲何彈劾我?我怎麼說?”
“此事也確實棘手,但是,如不能取得懷遠的諒解,他一怒之下,把我們到馬莊的事情捅了出來,可就大禍臨頭了。即便我們說是到那裡巡查的,也是瞞不過人的。”
“我不是也正愁此事嘛。”
“所以,如今就只有找懷遠認個錯,以誠相待,求得他的諒解了。”
“即便是他諒解了,也是於事無補,摺子已經發了出去,追不回來了。”
“我已經想好了一個辦法,只要跟懷遠好言相求,事情或許會有轉機。懷遠爲人大度,想必會理解世翁的難處的。”
“你有何計策?只要是能求得懷遠的諒解,叫我做什麼,我都是願意去做的。”
“大人須得如此這般行事……。”
王師爺起身,看看外面面沒人,回來小聲地跟姜明前說出了一個主意。
姜明前聽了,又嘆了口氣。
“唉,也只有如此了,但願此計能夠湊效。”
八月二十六,爲了感謝賈珉對自己的熱情招待,也爲了慶祝卜奎跟四大部落達成新的盟約。欽差大人姜明前私人宴請賈珉和他的隨行女眷。
這次宴請,比較特別。沒有在驛館,也沒有在卜奎街裡的酒館舉行,而是選在了甩灣子官莊,也就是卜奎的實驗農場舉行。
據王師爺說,選在那裡,是爲了體驗卜奎的鄉野風情。況且那裡距離松花江很近,可以就近打魚,吃的新鮮些。
這個理由雖然勉強些,但是,欽差大人請客,人們也懶得去猜測更多。
雖然沒請別人,只是請了珉長官和他的家眷們,人們也感到高興。畢竟欽差大人請客,也是間接給了他們面子。
欽差大人請客,是真的私人宴請。
狍子肉、鹿肉、沙半雞、野雞、猴頭、蕨菜、大葉芹、大耳毛等山珍,都是自己買來的,在這裡加工的。
只有魚是杜青山派人帶江裡現打上來的。
山珍野味擺了滿滿一桌,香氣襲人。
姜侍郎在主位上就坐,依次是寶釵、妙玉、平兒、沈冰衣、晴雯。
徵得姜侍郎同意後,賈珉還邀請了實驗農場的副廠長塞萬特夫婦來參加酒宴。
實驗農場場長杜青山作陪,伺候酒局。
塞萬特夫婦爲人和善,作風嚴謹,做事專注。他們負責的馴鹿繁殖、水貂馴化、菸草擴繁和菸葉烤制項目,進展的速度很快,已經取得了超出賈珉預期的效果。
把他們請來,既是表示對他們的尊敬,也是對他們工作的肯定。
對於兩人的罪名,賈珉其實是比較懷疑的。他曾經跟他們深入地交談過,瞭解了兩人的定罪以及流放的經過,心裡已經判定,兩人是冤枉的。
叫他們來,也是藉此認識一下姜侍郎,希望將來在爲他們平反時,姜侍郎能夠提供一些幫助。
因爲有了卜奎大捷的話題,所以談起話來,氣氛就很輕鬆。
姜侍郎先是大肆誇讚了寶釵等人那天跟玫瑰花在大街上吵架和打架的英勇壯舉,然後又委婉地表達了歉意。對於那天寶釵訓斥自己的事情,也是誇獎了一番。
結果把幾女誇的有些找不着北了,心道:不過就是當時看不下去了,纔出面而已,哪裡就有那麼多的意義了?
不過,欽差大人的誇獎,還是讓她們很高興的。晴雯當場就表示,以後若是再遇上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個出手。
幾女如今已經跟着府兵團開始領兵,陳也俊專門派李貴來訓練他們,每天雖然辛苦,倒也是咬牙堅持着。
一頓飯吃了一個半小時,賓主盡歡後才散席。衆女對塞萬特夫婦很好奇,於是就去跟他們參觀聊天。
賈珉則和姜侍郎走出官莊,來到江邊散步。
此時已是晚秋,天漸漸涼了。遠處的田地裡,還有農夫們在收割莊稼。呈現出一副田園景象。
走到江邊,見四處無人,姜侍郎突然給賈珉跪下了。
賈珉大吃一驚,急忙要扶姜侍郎起來。
“姜大人何故如此?還請起來說話,如此可折煞賈珉了。”
“老夫做了對不起懷遠的事情,心中愧疚,唯有如此,才能心安。”
“姜大人何出此言?又有哪裡對不起下官了,快快請起,有話好好說。”
說着強行把姜侍郎拽了起來。姜侍郎還要再跪,賈珉只好讓他坐下,自己也坐下來。
姜侍郎這纔不跪了,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即便賈珉見慣了風雲,聽了之後,也感到大爲吃驚。
“唉,姜大人何必如此心急,即便是想彈劾我,何不多等上幾日,或者回去的時候,也是來得及的。”
“實在是慚愧啊。當初只是爲了撇清自己,後來又貪生怕死,所以纔有眼無珠,錯判了形勢。終究還是老夫爲了一己之私,才鑄成如此大錯。”
“唉,算了。此事大人雖然做的心急了些,但是也有情可原。在下發起對四大部落之戰,我雖然是心裡有數的,但是,外人確實是沒人看好的,對此不理解,也屬正常。”
“如今已經鑄成大錯,還請懷遠幫忙給圓了過去,大恩大德,老夫必定銘記在心。”
“大人要我如何幫你,但凡是能做到的,下官自無不從的。”
“其實也簡單,只要你我聯名上奏,陳述此次大捷之時,把那彈劾的摺子,說成是你我事先商量好的,也就行了。”
我跟你事先商量,彈劾我自己。我是不是有病啊?
“至於理由嘛,則說是我倆演的一出苦肉計,目的就是爲了迷惑四大部落的,叫他們以爲你就要被革職查辦了,所以就生出了輕敵之心,於是你在暗中準備,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唉,就這餿主意,我打他們,還用費那麼大勁兒?還彈劾自己,我這是自虐啊?
“姜大人,我應了這個名兒,倒也沒什麼。只是此事斧鑿痕跡太過明顯,怕是糊弄不過明眼人的。”
賈珉如此說,倒不是想推脫。只是因爲這個理由,實在很難令人信服。
“我也知道此事有些勉強,但此時你我挾卜奎大捷之威,皇上和文武百官高興還來不及呢,想必不會斤斤計較,來深追細究的。我們打瞭如此大勝仗,自然是怎麼說怎麼有理了。”
仗是我打的,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了?你貪生怕死跑到馬莊去躲了,若是我再晚一天獲勝,你就溜了。
唉,算了,何必跟他計較呢,不妨就成全他一次。將來也好相見。有了這個人情,將來有些什麼事情找到他時,想來他也會掂量掂量的。
“姜大人若是覺得此事可行,就依你的主意做了。到時候我聯名就是。若是有人問起,下官也就應承下來此事了。”
“那就謝謝懷遠了,如此大恩大德,必定銘記於心。以後但有驅使,定效犬馬之勞。”
“姜大人言重了,我也要感謝大人當初抓我的差,否則,哪裡會有此機會,立下如此功勞。”
“呵呵,懷遠,當初我就看你將來成就不可限量,所以才向李尚書極力舉薦你的。現在看來,我當初可謂是慧眼識英雄了。”
姜侍郎見賈珉答應了自己,心情大好,不經意間,就又露出了虛僞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