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章 強者
“你死了。不要怪我！”墨妍悠悠轉身，冰寒面上無任何神情波動，就如凌皓第一次見到她，整個人不管面對什麼，都是那種漠視。
面對墨妍這般，凌皓一聲冷哼，他腳在地面一跺，整個人沒有任何話語。猶如獵豹瞬間衝出，雙拳直直對準墨妍小腹，拳風凌厲。
錯的時間出現在錯的地點，突然遭遇這一幕，凌皓自然也不想。但墨妍的逼迫，墨妍的暴怒，同樣勾起他心底怒火。他並不是不感激墨妍爲她所做的一切，但是現在她的態度深深刺激到了凌皓。
就算這個女人曾經不顧一切來救他，可她的態度是那麼的高傲和冷漠，這種施救更像是一種施捨。現在她又用同樣的態度來取他的性命，這種生殺予奪的做法，翻臉無情的態度，還把我凌皓當人看嗎？
明知道不是墨妍的對手，明知道會被殺，可皓凌還是會選擇出手，是想告訴墨妍，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草芥。
如若這一刻他什麼都不做，就這麼被墨妍殺了，那麼，留在墨妍心中的凌皓不過是一個好色之徒，無關輕重，再不會起任何的波瀾，凌皓所有憤怒的反抗，實際上是因爲他在意墨妍的感受，是因爲他認可墨妍這個朋友。
凌皓看似兇猛的攻擊，但在墨妍眼底，猶如小孩子雜耍一般，神色上沒有絲毫在意，一聲冷哼，本就有些寒冷的夜，瞬息變得更加冰寒，身上一層冰藍色寒霧出現，眨眼在身前形成一層薄薄的隔膜。
嘭。沉悶迴盪，凌皓拳頭落到隔膜上，他只感覺雙拳像是錘在寒鐵上，不僅沒有造成半點傷害，反而有一道寒氣順着自己手臂想要進入身體。
呀！凌皓沙啞嘶吼，雙臂甩動，腳帶着凌厲氣息，橫掃向墨妍小腿。
凌皓兩次攻擊，都在眨眼間，墨妍面對他的雙腳，玉腳腳尖在地面微微一點，整個人頓時騰空。
也在這時，墨妍雙手握住冰藍長劍，劍尖直對高空，她白衣飄飄，月光流散，瞬間如化身九天玄仙，絕美容顏更具特色，讓萬物失色。
唰！仙女頓時變了，三千青絲翻轉，周身強烈殺氣混合寒氣，讓地面寒霜點點，長劍帶着睥睨之勢，朝凌皓劈砍而來。
強烈的危機，迴盪整個心神，在此刻，凌皓明白或許只有明月斬，才能對抗墨妍這一劈。
“明月斬！”
施展就在瞬間，他雙臂向上，明月剛凝實被他推出，頓時同墨妍的寒劍碰在一起。
轟！巨響顫動，整個夜在這瞬間猶如閃電劃過，白晝如雪一閃而逝。
氣浪將凌皓猶如落葉般橫掃向湖泊，墨妍下劈的寒劍，也被氣浪反彈向上。
還帶着冰冷的湖水頓時將凌皓淹沒，鼻尖下意識一吸，頓時一股辛辣的刺激讓他精神一振，清醒過來。
就是死，也要死的有尊嚴！凌皓在心中嘶吼着，一擊明月斬雖然耗盡全身鴻蒙真氣，但他還有力氣，還有雙手。
如果說他想用包容去融化肖晴那顆高傲的心，那麼現在，他想用自己頑強的戰意讓墨妍明白，他與她，是一樣的生命，都爲着夢想而戰鬥。
“啊！！”
凌皓無聲嘶吼，雙腳此刻正好觸碰到湖底，他猛然一蹬，整個人頓時從湖水中躍起。
“明月斬！”凌皓再次嘶吼，全身意念集中催發，血肉顫抖，也在瞬間，他血肉吸收的鴻蒙真氣，頓時在其經脈凝聚，轉眼衝入雙臂，一輪明月重新出現在凌皓手前。
這就是靈水煉體的強悍，血肉間同樣蘊含鴻蒙真氣，只是需要刺激，才能被逼迫而出。
而且這些被逼迫出的鴻蒙真氣，因爲經過同血肉的融合，更加精純，蘊含能量更加龐大。
轟！
凌皓手裡剛成型的彎月，頓時變大三分之一，此刻還在半空，手向前一轉，頓時將彎月抓在手裡，咬牙嘶吼間，身子如蝦瞬間一彈，手裡捏着的彎月頓時被甩向墨妍。
這一刻，看着前方呼嘯而來，帶着強烈氣勢的彎月，墨妍冰冷的臉頰上少有的閃爍出一縷驚色，凌皓武者前期的攻擊竟讓她有了危險的感覺，好像前方那呼嘯而來的彎月，不是無武者前期所發出，而是同階的武者後期發出。
一切都在眨眼間，凌皓甩出彎月，已徹底耗費他體內所有力量，落地一口鮮血吐出，一動不能動，但他的雙眼，依然緊緊盯着那正和墨妍觸碰在一起的彎月。
轟！
這一次巨響轟鳴更加透徹，地面都明顯的一顫，遠處學院房宇不少燈光頓時閃爍，同時隱隱聽見呼嘯，好像正有人趕來。
凌皓清楚墨妍武者後期，也不希冀他全力使出的明月斬能夠戰敗她，他要做的是拼力一戰，要用這濃濃的戰意向墨妍宣誓，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墨妍單膝跪地，白淨衣袍，在月光下，也能看到有些地方被灼燒的痕跡。
空氣，驟然間更冷，墨妍慢慢擡起頭，嘴角一縷鮮血正緩緩流淌，她的雙眸，完全變成了冰藍色，猶如兩道冰刀刺得月光都在慢慢扭曲。
她緩緩起身，周身本來躁動的氣息，在她腰桿立直瞬間，完全消失，全身變得無比平靜，好像先前一切未曾發生。
凌皓明白，這般的狀態不是墨妍的平息，而是一場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一刻的墨妍，瞬息間變了一個人，冰藍雙眸內的寒冷讓周圍空氣也開始出現渾濁的冰藍色霧氣，朝凌皓走去，玉手微微在嘴角一抹，將那一縷鮮血擦去，長尺般的冰藍色長劍，唰的一下戳到凌皓的額頭上，沒有刺落下去，“心甘了麼？準備死吧！”
凌皓呵呵地笑了，全身無力可施，疲憊感洶涌而來，死亡不是他畏懼的事情，他在意的是墨妍的態度。
而他這般的笑容，看在墨妍眼裡，多出幾許怪異，“爲什麼要笑，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不是麼？”
“我不是你的對手，這一點我很清楚。”
“既然如此，爲何要戰？”
“只爲一點私慾，一點憤怒，視人命如草芥，殺人若屠狗，這與林雲天秦昊之流又有何不同？墨妍，你問我爲何要戰，很簡單，爲了不讓你成爲那樣的人，我甘願赴死，希望隻言片語能讓你有一些觸動。”
深吸了一口氣，凌皓的目光異常平靜，“是的，鴻蒙大陸強者爲尊，掌握生殺大權，弱者如螻蟻可以隨意踐踏，可我覺得那不是真正的強者，真正的強者，該是殺伐有度，恩怨分明，修心養性，從不欺凌，懂得包容。直面生死，淡定從容！尊重每一個鮮活的生命，懲惡鋤奸，不該孤獨，不該冷漠。對待大奸大惡，就該鐵石心腸，面對朋友愛人，心若棉絮。生得鐵骨崢崢，死得頂天立地，回首從前，無愧於心，目視遠方，勇往直前！百年匆匆而過，不爲虛名所累，也不枉瀟灑活這一回……”
從來都沒有對人這麼掏心，一口氣說了這多。
凌皓悠長地吸了一口氣，“墨妍，這些話你聽也罷，不聽也罷，都發自我的肺腑，修煉一途艱辛，唯願你一路暢順，動手吧。”
墨妍握着劍的手微微顫動，凌皓的話字字鏗鏘，句句有力，臨死之間竟然這般的灑脫，是她從來沒有想到的，她以爲自己早已經習慣了孤獨，看慣瞭如兒戲般的殺戮，可聞聽凌皓的言語，心底竟然有深深的觸動。
凌皓，才十四歲！
可這強者的論調，仿若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侃侃而出，擲地有聲，這一刻墨妍纔算明白，爲什麼在刑場赴死之時，凌皓是那般的淡然，皆是因爲他自己對於強者的理解，人生的態度，這少年好像是太多的秘密，讓她有一種極強的慾望去挖掘，想再去刺殺於他，居然下不去手，咬着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說完了？”
“最後一句！”
“說！”
“你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真的很美！呵呵！”閉上了雙眼，凌皓靜靜地等候着死亡來臨的那一刻。
墨妍遲遲沒有動手，她的心軟了。
“快快快......”遠方燈火涌動，不少學生的呼喊聲突然響起，顯然是聽到先前打鬥，這才趕來看熱鬧。
聽到鬨鬧聲，墨妍偏頭一瞥，柳眉間神色微顫，她手一抖，戳在凌皓額頭的長劍瞬間消失，同時彎腰一把抓住凌皓胸口衣襟，玉腳在地面一點，整個人白光一閃，連帶着凌皓消失在原地。
“哎，怎麼沒人呢？先前明明聽到打鬥聲的啊？是什麼人在此地打鬥！”趕來的學生都是內院的，男女都有，他們見湖邊沒人，不由狐疑的爭問起來。
“哎？這不是墨妍的木盆麼？難道剛纔在這兒的人是她？”一個女學生見到在湖邊擺放着的木盆，一眼就看到木盆邊緣那小小的墨字，頓時驚呼起來。
“墨妍的？我剛纔好像還聽到一個男子的吼叫，這不會是......”這個男學生沒在向下說，雙眼卻看向前方還有這點點漣漪的湖面，他們年齡也不小了，有些事點到爲止就能心神領會。
也在這瞬間，衆人看着明顯有爭鬥的地面，一個荒唐的念頭出現在心底，他們有些不相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他們不相信也得相信。他們在想，到底是誰那麼大膽，不想要命了，竟敢偷看冰山美人沐浴，難道就不怕那大公子出關滅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