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好韶光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紅木像往常一樣,和小陌一起到了獨樹嶺,坐下,紅木不發一言。

小陌也懶懶地蹲在一旁,偶爾看看紅木。

夜涼,風涼,卻帶着一股沁人的清香。紅木抹了一下手邊的小草,手就變得有些溼潤,月光下,一切都美得令人心驚。

靠着身後的一棵大樹,紅木閉着眼睛,靜靜地享受這舒心的美好。

不自覺,便睡着了,夢中,是她的童年。

她的童年,是在一個隱蔽的山峰中度過的,現在被叫做奇峰。

和她一起的,還有一些小孩。而他們之所以在這兒,就是爲了現今的帝王家族。他們中,經過從小的訓練,最優者,便可進入皇宮。那時,紅木就是其中的一員。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了這個地方的,只是從有記憶起,她就在這兒了。

在這個山峰中,是不分男女的。男孩和女孩都是在一起訓練,來訓練他們的人,也不會因爲對方是女孩兒就心慈手軟,也不會因爲對方是誰的孩子而格外開恩。總之,一視同仁。

那時,和紅木比較要好的,是一個叫做影影的女孩兒,訓練的位置,他們離得很近,於是關係就這麼好起來了。影影很陽光,有時候她會對着紅木神秘一笑:“噓……有隻蝴蝶……”雖然訓練很苦,她還是每天都笑嘻嘻的,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模樣。這樣的她,也和當時一樣開朗的紅木一起,過着很艱辛的訓練日子。

離得比較近的,還有一個叫做百里長歌的男孩。初見時,他對她,沒有露出一絲微笑,只是微微皺着眉,就站在了被定好的位置上---就在紅木的前面。

而百里長歌的旁邊,也就是影影的前面,也是一個女孩,微微的嬰兒肥,甚是可愛。她伸出手,對着紅木笑道:“你好啊,我叫衣曼……”

日子平靜如水,紅木依舊和影影沒心沒肺地生活着,偶爾會等將師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在後面做着鬼臉,然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到了第一次的野外生存訓練,紅木,影影,百里長歌,衣曼被分到了一個組。他們的任務,是在那個叢林密集的野外生活三天,再平安回峰,若不幸被野獸攻擊,或中毒,那就只有聽天由命了,連屍體都沒人給處理。

一切準備就緒,四人一起出發。一開始,竟是迷霧,四人走散,紅木靠着一根枯萎的樹幹,剛和一頭野獸殊死較量,已近脫力,身上又受了傷,忍不住低低地抽泣着。“影影……你在哪兒……”這時,有人輕輕拍了她的肩膀。

她驚喜地擡起頭,是百里長歌!雖不是影影,她依舊很高興,再怎麼也還有個人在身旁。

“哭什麼……”百里長歌淡淡地說道。相處久了,他雖然不再那麼遙遠,卻仍然和紅木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

“我沒有……”紅木邊擦着眼淚邊說道。

過了一會兒,眼淚少了些許,擦了擦,紅木又對百里長歌說:“現在怎麼辦?”

百里長歌只是輕輕說了句:“找到可以夜宿的地方。晚上說不定會有野獸。”

野獸?!紅木心中一陣顫慄,再來一隻她可受不了,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緊緊跟着百里長歌的步伐,尋找着可以夜宿的地方。

他們也確實找到了一個山洞,起了堆火。百里長歌出去找食物了,紅木一個人坐在山洞裡,害怕地抱着雙膝,眼睛不住地瞄來瞄去。這裡,會有野獸嗎?或是蛇?

正這麼想着,紅木就感到背後一陣**,緊張地回過頭,是一條竹葉青!翠綠的身子是生命的顏色,卻威脅着紅木那小小的生命。

紅木正處在一級,平時訓練從沒這等場面,加之受傷無力,現在看見這東西,臉都白了,小心地與那竹葉青拉長距離。卻不想,那蛇就直直地向紅木襲來!

小小的紅木驚恐地睜大雙眼,驚叫了一聲,竟昏了過去。

醒來時,紅木身上卻蓋着衣物,是百里長歌的外袍。

一眼便看到百里長歌在火堆旁安靜地坐着,火光卻讓他的臉變得柔和,紅木這一看,不禁有些癡了。

這時百里長歌也注意到了紅木,拿了個果子過去,遞給紅木:“吃吧。”

紅木這纔回過神,接過果子,低着頭道:“謝謝。”臉上卻有燙燙的感覺,只道是火太大了,惹得人臉變紅。

畫面又急速閃過,轉眼紅木已經是三級了,三年來,紅木雖然很努力,但還是中等水平。

而這三年的朝夕相處,也讓紅木對百里長歌有了些許異樣的感覺。再過幾日,就是競賽的日子了,優秀的,會被直接送進皇宮。

紅木有些擔心,百里長歌那般優秀,萬一自己沒被選上,那豈不是……就要分別了!想到這裡,紅木不禁有些傷感。這時,衣曼突然拍了一下紅木的肩膀。

“想什麼呢?”衣曼問道。

“沒什麼,有事嗎?”紅木拉過衣曼的手,一同坐到草坪上。

衣曼四周看了看,對着紅木神秘一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紅木心不在焉地回到:“哦,是什麼……”

“百里長歌說,他喜歡你……”

轟……

紅木突然心中一陣波瀾,掩飾住自己心中的喜悅,回道:“怎麼會呢……”

“真的!是他自己跟我說的!”生怕紅木不相信,衣曼趕緊說道。

他這麼一個淡漠的人,會跟衣曼說這些?不過轉念一想,衣曼和百里長歌經常在一起,有時親密地讓紅木都有些不舒服。於是,紅木就簡單地以爲,衣曼說的不假。

“呵呵……”紅木只是淡淡地笑着,待衣曼走後,才捂住臉,偷偷地笑個不停。

或許,每個小女孩都是這麼沒腦筋,傻傻地,一點事就會高興一整天,甚至更久。比如紅木。

“你這一整天都笑什麼呢?”影影看着一直傻笑的紅木,不解地問道。紅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傻氣?

“沒什麼啊。”說完,紅木依舊保持着大大的笑容。

影影搖了搖頭,“哎,真是不懂你。”

紅木笑着,影影疑惑着,卻也不再繼續追問。

這天,像往常一樣,紅木坐在位置上等着影影,只見衣曼笑嘻嘻地走來。

紅木對衣曼的感覺不錯,就招呼她坐到自己的身旁。

衣曼笑了笑,說:“跟你說個事。”

“好啊。”紅木甜甜一笑。

“我問長歌有沒有喜歡的人,他告訴我沒有。我在想,上次是不是我弄錯了……”衣曼邊說邊看着紅木的表情。自己的臉上卻一直掛着微笑。

紅木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彷彿要窒息一般,卻仍然一笑:“哦。”說完就轉過頭,她不能讓衣曼看見自己的淚光。已經感到喉嚨有些哽咽,於是埋着頭,玩着手指。

不過七八歲的小孩子,心裡轉不過那麼多彎。

“還有呢,我猜啊,他喜歡我。”衣曼的聲音如同玫瑰的刺一般扎進紅木的耳中,再也忍不住,紅木起身,說:“我去看看影影。”說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衣曼,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你是我的好朋友,長歌也是我喜歡的人啊!當初,是你告訴我的,現在也是你告訴我的,你現在是在嘲笑我嗎?!

紅木邊想邊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偷偷地哭泣着。

“咦?紅木呢?”影影端着飯菜到了只有衣曼的桌子面前。

“她說找你去了。”衣曼回道。

“哦,那她應該一會兒就會回來了吧。”

“呵呵,但願如此……”衣曼的聲音低低地。

“什麼?”影影沒聽清。

“沒什麼,吃飯吧。”

……

即使紅木再怎麼傷心,現在也必須起牀了。不然將師指不定怎麼收拾她呢。

紅木對着鏡子看着自己紅腫的眼睛,小心地塗上藥膏,等稍微消了腫,洗了臉,臉色蒼白地出了房間。

“紅木,你怎麼了?”影影看着紅木的臉色如同白紙,不禁擔心問道。

“沒什麼。”紅木聲音低低地,有些沙啞。

“着涼了嗎?聲音怎麼有些啞啊?”影影忙問。

“嗯。”紅木糊弄地回了一句,不再言語。

這幾天,紅木的狀態一直不佳,卻要面臨最終的考試。

不出意外地,紅木沒有被選上,衣曼卻和百里長歌雙雙進入皇宮。影影也別選進了親王府。臨別的那一天,將師讓大家圍着篝火慶祝。

紅木一直沒說話,看着篝火對面的百里長歌和衣曼,眼淚幾欲滴下。一向不喝酒的她,此時拿着酒杯,一下一下地灌着自己,神識變得模糊起來。

“給。”百里長歌拿着一個果子,遞到紅木手中,“你怎麼了?”

紅木見是百里長歌,笑了,接過果子,對着百里長歌說,“這裡有些鬧,陪我到那邊走走怎麼樣?”

百里長歌點了點頭,紅木搖搖晃晃地起身,便走在了前面。

樹下,紅木靠着樹幹,對着百里長歌,半響說道:“長歌,我,我喜歡你。”見百里長歌不說話,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紅木苦笑了一下,道:“現在說出來,只是想沒有遺憾,你,你不必有什麼負擔,我知道,你,你喜歡衣曼……”說完,紅木就眼前一黑,醉了。她也就沒有聽到百里長歌后面的一句:“你在說些什麼……”

“喵……”

紅木猛然睜開了雙眼,眼前還是那寧靜的夜,小陌在懷裡看着自己。不同的是,有其他人出現。

“你居然在這裡睡覺。”公子榮搖着摺扇,坐在了紅木的一旁。

“山上涼爽……”紅木不以爲意地說。

“哎,今日到底怎麼回事?”

紅木沒理公子榮,只是背靠着身後的大樹,懶懶地盯着天上的繁星:“星星什麼時候亮,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不亮,你也不知道,能做的,除了看它每夜徘徊在夜空,還有什麼?”

公子榮對不上話,只是盯着紅木的側臉,月色正好。

“所以啊,我們只有創造屬於自己的星星,纔有可能掌握它的變化規律。”紅木接着說道,懷中的小陌動了動,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繼續趴好。

“夜深了,還是回屋吧。”公子榮突然說道。

紅木起身,拍了拍褶皺的衣裳,向來路走去,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對着公子榮莞爾一笑,“公子榮,要不我就叫你阿榮吧,可好?”

就在剛纔,公子榮坐到自己旁邊,紅木腦中突然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輕輕地,喚着阿榮。

等到紅木走遠,公子榮才呆呆地看向紅木的方向,他似乎看見了另外一個女子,也是這般溫柔笑意,喚着他,阿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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