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等人回到酒店,正準備去餐廳吃午餐時,卻被索科洛夫斯基的新副官叫住了:“索科夫將軍,您總算回來了!”
“有什麼事情嗎?”
“副司令員同志說,看到您回來,就讓您立即去見他。”副官說道:“他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量。”
“副司令員同志在什麼地方?”
“在他的房間裡,你可以過去找他。”副官說完這話,目光投向了阿杰莉娜,繼續說道:“還有阿杰莉娜同志,也請一起過去。”
“什麼,讓阿杰莉娜也過去?”索科夫聽副官這麼說,心裡不免有些吃驚,便好奇地問:“你知道是什麼事情嗎?”
副官搖搖頭,回答說:“索科夫將軍,我只是傳達副司令員同志的命令,至於他爲什麼要讓阿杰莉娜同志一起過去,我就不太清楚了。時間不早了,我們現在就過去吧,別讓將軍等急了。”
索科夫扭頭對瓦謝里果夫說道:“少校,我要去副司令員同志那裡一趟,你先帶着大家去餐廳用餐吧。”交代完之後,他轉頭客氣地對副官說,“我們現在去見副司令員同志。”
在副官的帶領下,索科夫和阿杰莉娜來到索科洛夫斯基住的房間。
見到索科夫進門,索科洛夫斯基放下手裡的文件,起身過來和索科夫握手:“米沙,你們出去轉了一上午,不知對這個城市有什麼看法啊?”
“挺不錯的一座古城。”索科夫說道:“可惜在戰爭中變成了一片廢墟,如果要恢復成戰前的樣子,不知道需要多少年。”
“是啊,一座有着古老歷史的城市,在戰爭中變成廢墟,的確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索科洛夫斯基說道:“因此,我們選擇在這裡,對發動戰爭的戰犯進行審判。”
索科夫想到那些在紐倫堡軍事法庭上受審的戰俘,不免有些遺憾地說:“可惜小鬍子、戈培爾這些最大的罪魁禍首已經自殺了,否則他們也將成爲審判席上的一員。”
“他們就是擔心受到歷史的審判,所以都選擇了自殺。”索科洛夫斯基說完這話,便把話題轉移到了正事上:“我今天叫你過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索科夫不禁有些發愣,心說有什麼事情,你儘管吩咐就是,還用得着和我商量麼?“副司令員同志,”他禮貌地說道:“如果您有什麼事情,請直接吩咐就是了,不必和我進行商量。”
索科洛夫斯基的目光轉向了站在索科夫身後的阿杰莉娜身上:“我把你們兩人叫來,是因爲我們的翻譯人手不足,而柏林方面派來的額翻譯,還需要等兩天,所以在他們來之前,我希望阿杰莉娜同志能暫時到翻譯組工作。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雖然索科洛夫斯基是用商量的口吻說出這樣的話,但不管是索科夫還是阿杰莉娜的心裡都明白,這是在給自己下命令,怎麼可能不答應對方呢?阿杰莉娜連忙上前一步,說道:“副司令員同志,我堅決服從您的命令。”
就這樣,隨着阿杰莉娜被調到了翻譯組,索科夫要想再隨心所欲地出去逛街,就成爲了不可能的事情。雖說在自己帶來的警衛戰士裡,也有會說德語的,但出門時帶個女翻譯,和帶個男翻譯,完全是不同的兩個概念。因此,索科夫果斷地選擇宅在酒店裡不出門。
不過他也不擔心待在酒店裡會無聊,因爲他找索科洛夫斯基要來了足夠多的紙筆,繼續寫自己那部沒有完本的《普通一兵》,打算在返回莫斯科之前,完成這部小說的創作。
瓦謝里果夫見索科夫不出門,擔心他無聊,還專門過來看他。
進門後,見到索科夫在伏案寫作,心裡還挺納悶,暗說副司令員同志好像沒有給將軍安排什麼工作,他整天坐在桌前,究竟在寫什麼呢?帶着這樣的疑問,他輕手輕腳地來到了索科夫身邊,小心翼翼地問:“將軍同志,您在寫什麼?”
“少校,原來是你啊。”索科夫擡頭看到進門的是瓦謝里果夫,放下手裡的筆,笑着對他解釋說:“我在寫小說。”
“寫小說?”瓦謝里果夫聽後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將軍同志,真是沒想到,您居然會寫小說?”
“沒錯。”索科夫點點頭,繼續說道:“前段時間,我寫的第一本小說《這裡的黎明靜悄悄》已經出版了,在國內的銷量還不錯。”
瓦謝里果夫從戰爭結束,就一直待在了柏林,這裡可看不到莫斯科出版的小說,因此他聽到索科夫說出這個書名時,多少還是有些意外,他驚詫地問:“將軍同志,真是沒想到,您寫的小說已經出版了。不知銷量如何?”
“從目前的銷售勢頭來看,整體還不錯。”索科夫自信地說:“以後不但會被改編爲話劇、歌劇,甚至還會被搬上銀幕。”
“您真是太了不起了。”如果說剛開始時,瓦謝里果夫說的話還帶有一絲敷衍,此刻則變成了心悅誠服。至於說到索科夫會不會騙自己,那根本是不可能的,這種事情等有朋友從莫斯科過來時,問一問他們就知道真假了。
“少校,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事情,我就擔心您整天不出門,待在房間裡可能有點悶。”瓦謝里果夫說道:“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對了,我想問問,您這部書寫好之後,打算在什麼地方發佈?”
“這本書寫好之後,我會寄回莫斯科。”索科夫說道:“我來柏林之前,就寫過一部分,前半部分的手稿都在莫斯科。等我把後面的故事寫完,並寄回莫斯科之後,那邊就會安排人手進行出版。”
“將軍同志,不知道您的書寫好之後,我是否有榮幸先看一看呢?”
“可以。”對瓦謝里果夫提出的請求,索科夫答應得非常爽快,畢竟當初在弗拉基米爾寫《這裡的黎明靜悄悄》時,就有很多人看過自己的手稿:“等我寫完之後,我會讓你成爲第一批讀者的。”
索科夫每天待在房間裡創作,外面的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就到了新的庭審開庭的時間。
來通知索科夫的不是別人,正是前段時間被臨時調往翻譯組的阿杰莉娜。
見到阿杰莉娜進門,索科夫立即迎了上前,抓住她的雙手,柔聲說道:“阿杰莉娜,你回來了!”“是啊,我回來了。”阿杰莉娜似笑非笑地望着索科夫,開口問道:“你有沒有想我啊?”
“想,當然想。”索科夫笑呵呵地說道:“做夢都想。”
阿杰莉娜看到放在桌上的紙筆,好奇地問:“米沙,桌上怎麼有這麼多的紙筆,你在寫什麼東西?”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小說了。”索科夫聳了聳肩膀,繼續說道:“不如怎麼打發每天無聊的日子。”
“米沙,我過來找你,是想讓你一起去旁聽今天的庭審。”
得知自己今天可以去參加庭審,索科夫情緒有些激動地問:“不知今天受審的人是誰?”
“根據原來的計劃,今天受審的戰犯是德國空軍元帥戈林。”
“那我們快點出發吧。”索科夫有些迫切地想看到,戈林是如何在法庭上受審的,便催促阿杰莉娜:“別讓副司令員同志等急了。”
在門口與索科洛夫斯基匯合後,索科夫和阿杰莉娜、瓦謝里果夫乘坐一輛吉普車,跟在車隊後面,朝着庭審的地點而去。
由於索科夫等人是來旁聽的,進了法庭之後,就被安排在角落裡,不過從這裡,也能看到坐在審判席上的戰犯。
索科夫的目光從二十多名戰犯的身上掃過,終於鎖定了一個穿白色軍服的男子。據他所瞭解的資料,戈林是一個大胖子,但如今看起來卻似乎有點名不副實。那套軍服穿在身上有些空蕩蕩的,顯得非常不合身。
很快,審判戰犯的法官陸續進場。
審判席上,4位來自不同戰勝國的法官端坐在那裡。蘇聯的法官身穿褐色戎裝,美國、英國和法國的法官都是身穿黑色長袍。法庭內,厚重的灰色絲絨窗簾垂下來,遮住了紐倫堡初冬的天際,整個法庭展現一種憂鬱的莊嚴。
審判開始後,首先由首席檢察官、美國法官傑克遜首先宣讀總起訴書。
傑克遜的法庭陳詞堪稱歷史上最爲重要的陳詞之一:“我們力圖審判的這些罪惡曾是被精心策劃的、是極端惡毒的、是充滿破壞性的,人類文明無法容忍它們被忽視而不接受審判,更無法容忍他們再次捲土重來。”
傑克遜宣讀的證據和證詞中寫道,因爲被懷疑攜帶“布爾什維克傳單”,3000名猶太人被集體殺害;他還引用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報道,蓋世太保血洗華沙的一個猶太區時,把數不清的猶太人趕到簡陋的小屋子裡和下水道里然後實施爆炸。
緊接着,蘇方檢察官羅曼·魯登科開始發言,起訴書中所羅列的事實是坐在旁聽席上的德國人聞所未聞的,聽者無不爲之震驚。
但很快,爲戰犯們辯護的德國律師們就開始發難了。
當羅姆·魯登科宣佈戈林犯有侵略罪時,爲他辯解的律師就出來詭辯:“我認爲我的當事人是無罪的。”
法庭內的人聽到律師這麼說,都不禁一愣,心說難道打算爲戈林做無罪辯解嗎?
“是的,我覺得尊敬的戈林元帥,是無罪的。”德國律師洋洋得意地說:“我可以出示證據,向大家表明,我們和俄國所進行的戰爭,是一場爲了保護德意志安全的自衛戰爭。”
索科夫聽到這裡,整個人都驚呆了。他做夢都沒想到,居然有人如此喪心病狂地爲戰爭罪犯進行辯解,並試圖爲他們洗白,如果不是擔心引起外交糾紛,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的靴子,朝這位德國律師砸過去。
而那位德國律師在獲得法庭的允許後,拿起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鄭重其事地說:“我手裡的這份文件可以說明,俄國人打算在1941年6月29日向德意志帝國發起全面的進攻,代號爲‘雷電’行動。”
“米沙。”阿杰莉娜聽到這裡,心裡不禁產生了一絲疑慮:“這個律師說的是真的嗎?”
“假的,肯定是假的。”索科夫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假如我軍真的打算髮起向德國的進攻,怎麼可能在戰爭初期被打得一敗塗地,甚至差點讓德國人佔領了莫斯科。這個律師不過是想爲戰犯脫罪,而有意杜撰出來的假證據。”
只看那名律師從文件袋裡取出一張紙,對着幾名法官說:“這是我軍在戰爭初期,從俄國部隊的指揮中心繳獲的絕密文件,裡面就記載了他們的詳細進攻命令。”說完,上前幾步,將那張紙遞給了法官的助手。
助手接過律師遞過來的紙,轉身就放在了法官的面前。
索科夫看到那張紙的時候,腦子忽然想起看過的電影《莫斯科保衛戰》,戰爭爆發後幾個小時,羅科索夫斯基在與上級失去聯繫的情況下,冒着掉腦袋的風險,打開了國防委員會下方的一份絕密文件。裡面所下達的命令,就是讓他的部隊向波蘭境內的盧布林地區實施突擊,粉碎闖入國境線的敵人。
律師所出示的這份證據,沒準是德國人從哪個軍級指揮部的保險櫃裡繳獲,裡面的確有向德軍發起進攻的內容。如果律師拿這件事做文章,那麼意味着今天對戈林的審判,將會不了了之。
法官拿起助手遞過來的文件,快速地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隨後對律師說:“怎麼都是俄文,爲什麼沒有翻譯爲英文和法文?”
“有的,法官大人。”律師又從文件袋裡掏出了兩張紙,再次遞給了首席法官的助手:“這裡是我們組織人手翻譯的內容,有英文和法文兩個版本,想必正是您所需要的。”
首席法官接過翻譯件看了一陣後,並沒有發表任何的看法,而是遞給了蘇方的法官,客氣地說:“請您看看,這份翻譯件上的內容,與原件上的內容是否完全一致。”
當蘇方法官在覈對原件與翻譯件時,阿杰莉娜有些擔心地說:“米沙,看來這個律師的準備很充分,要想駁倒他所提供的證據,恐怕又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看來今天對戈林的審判,就會這樣草草地結束了。”
正如阿杰莉娜的分析一樣,蘇方法官確認了原件和翻譯件的內容一致之後,首席法官宣佈對戈林的審判暫時告一段落,等到蘇方檢察官收集到更多有利的證據之後,再重新對戈林進行審判。